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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 三第(1/2)页
乌苏拉一去世,房屋就变得破烂不堪,甚至连意志坚强、精力充沛的阿玛兰塔乌苏拉也无法挽救这种衰败的景象。过了许多年,当她已经是一个毫无顾忌的、欢乐而时髦的踏上社会的女人时,她还大开门窗,驱赶陈腐的气息,修整花园,杀灭那白天也爬到长廊里来的红蚂蚁,还徒劳地设法唤起人们已经遗忘的好客精神。菲南达对闭门幽居的爱好,对于乌苏拉叱咤风云的一百年来说,是一个不可克服的障碍。吹热风那阵子,她不但拒绝打开家里的门,连窗户都用十字花的木格钉死了,这应了她娘家的一句家训:要活着埋葬。她同隐身医生们的通信,花费很大,结果失败了。经过几次拖延,有一次她按约定的日期和时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身上只裹了一幅白床单,头南脚北地躺在那里。深夜一点钟,她觉得有人用浸过冰凉液体的手帕蒙在她脸上。当她醒过来时,太阳已经照亮了窗户,而她身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弓形疤痕,从腿根一直到胸口。但是,她还没有休息足预定的日子,就收到了隐身医生们寄来的一封措词混乱的信。信上说,他们花了六个小时检查,未发现与她多次详细描述的症状有关的疾病。实际上,这是她不按事物名称称呼事物的弊病造成的新的混乱,因为那些通过心灵感应术治病的外科医生,只查出她子宫下垂,用子宫托就能复位。菲南达大失所望,她还想了解得更具体些,但那些不知名的来信者再没有给她回信。一个不认识的词儿压得她心里难受,她决定不顾羞耻去问问明白什么叫子宫托。这时她才知道,那个法国医生三个月前悬梁自尽了,奥雷良诺布恩地亚上校的一个老战友违背了全镇人的意愿把他埋葬了。于是,她就把事情全告诉了她儿子霍塞阿卡迪奥,她儿子从罗马给她寄来了子宫托,还附了一份说明书。她把内容记熟后,就把说明书扔进了厕所,以免人家知道她的病痛。其实,那是多余的谨慎,因为留在家里的几个人根本就没去注意她。圣塔索菲娅德拉佩达在孤独的晚年中游晃,她每天做一点饭给大家吃,几乎把全副精神扑在照料霍塞阿卡迪奥第二的事上。阿玛兰塔乌苏拉长相有点象俏姑娘雷梅苔丝。她捉弄乌苏拉时浪费的时间,现在都用在做学校的功课上了。她在学习上开始显露的聪明和勤勉,在奥雷良诺第二的心中,重又燃起了梅梅给他带来过的希望。他答应按香蕉公司时代的习惯,送她去布鲁塞尔深造。这一希望使他产生了重游被大雨冲毁而荒芜了的土地的念头。他偶尔回家,只是为了看望阿玛兰塔乌苏拉。天长日久,菲南达也把他当成了外人。小奥雷良诺快长成小伙子时,变得越来越落落寡合,终日沉思不语。奥雷良诺第二相信晚年会使菲南达心软,会使她同意让孩子投身到全镇人的生活中去,那样,镇上肯定不会再有人疑神疑鬼地猜测小奥雷良诺的出身了。然而,奥雷良诺本人却特别喜爱足不出户的孤独生活,丝毫没有想了解一下大门外面的世界的邪念。在乌苏拉打开墨尔基阿德斯的房门时,他正在房间外面转,他从虚掩的门缝中往里面窥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和霍塞阿卡迪奥第二混到一起去了,而且关系很好。隔了好久,奥雷良诺第二听孩子谈起车站上的大屠杀,才发现了他俩之间的友谊。一天,有人在饭桌上说,自从香蕉公司走后,镇子就衰落了。奥雷良诺提出异议,他把来龙去脉说得有板有眼的,俨然象个大人似的。他的观点与一般人不同,他说马贡多是被香蕉公司搞乱、腐蚀和榨干的,在那之前,这里原是个繁荣发达的地方。那场大雨也是香蕉公司的工程师们为寻找借口逃避履行对工人们许下的诺言,才一手制造的。他讲得头头是道,在菲南达看来,这好象是一出亵渎神明的、模仿耶稣给圣徒们讲学的讽刺剧。孩子用确凿的、令人信服的具体事实,描述了军队如何把三千多工人围困在车站上用机枪扫射,又如何把尸体都装上一列两百节车厢的火车运去扔在海里。菲南达跟大多数人一样,对官方发布的不管什么通告都深信不疑,听了孩子说的话,她十分震惊,觉得孩子从奥雷良诺布恩地亚上校那里继承了无政府主义的本性,于是责令他闭嘴。奥雷良诺第二却不同,他听出那些话是从他孪生兄弟那儿搬来的。尽管所有的人都把霍塞阿卡迪奥第二当作疯子,但实际上,他却是当时家里最清醒的一个成员。他教小奥雷良诺认字念书,启发他研究羊皮书。就香蕉公司对于马贡多的意义方面,他给奥雷良诺灌输了一种极为主观的见解,以至于若干年以后,奥雷良诺踏上社会时,简直觉得那是一种幻觉,因为历史学家们采纳并写进学校教科书的错误观点,跟他的观点截然相反。在那间僻静的小屋里,热风吹不进,灰沙和炎热也钻不进,他们俩在那里回忆起一幕隔代遗传的景象:在他俩出生前好多年,一个戴鸦翼帽的老人,背对着窗户在谈论世上发生的事情。他们还同时发现那年头时间总是三月份,总是星期一,于是,他们明白了霍塞阿卡迪奥布恩地亚并非象家里人说的那样疯,相反,只有他才有足够清醒的头脑来看清这样一个事实:时间也会有差错,也会出故障,它也能被撕成碎片,在一间屋子里留下一块永恒的碎屑。霍塞阿卡迪奥第二已经能把羊皮书上那些密码般的字母分类。他确信它们属于一个由四十七到五十三个字母组成的字母表,把它们拆开来看就象小蜘蛛或小虱子,而墨尔基阿德斯写的梵文,看起来就象晾在铁丝上的衣片。奥雷良诺记起英国百科全书上有一个类似的字母表。于是,他把百科全书搬到小屋里,和霍塞阿卡迪奥第二一起对照看,结果完全相同。

    还是在想出搞谜语彩票的点子的时候,奥雷良诺第二有一天早晨醒来,觉得喉咙里有一个结子,就象想哭又忍着的感觉。佩特拉科特以为那是家境不好引起的肌体失调,因此有一年多时间,她坚持天天早晨用拭子蘸了蜂蜜给他擦上颚,还给他喝萝卜煎膏。当喉咙里的结子压迫得使他呼吸困难时,奥雷良诺第二去找庇拉特内拉,以为她也许认识什么可以缓解病痛的草药。这位硬朗的老婆婆,已经一百岁了,还经营着一家地下妓院,她不相信治病的迷信,却相信用纸牌卜卦。她看到一张金元花的马,喉咙被剑花仆从的剑刺伤了,据她推测,菲南达为了让他回家,使用了针刺肖像的狠心办法,但因为她手法笨拙,使他长了个暗瘤。奥雷良诺第二除了结婚时的照相外没有相片,印出的照片全都在家庭相册里。他趁妻子不注意在家里到处寻找,结果在衣柜底下看到了半打子宫托原封不动地放在包装盒里。他认为这些红色的橡皮圈是搞巫术用的,就藏了一只在口袋里,拿去给庇拉特内拉看。她识不准那是什么东西,但觉得十分可疑,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让他把半打东西全部取来,在院子生了堆火烧掉了。为了破除菲南达的妖术,她让奥雷良诺第二拿一只生蛋鸡在水里浸湿,然后活埋在栗子树下。他干得非常诚心,所以,当他在松土上撒上干叶后,立刻觉得呼吸畅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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