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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最是那一咬的温柔·上第(2/2)页
宁弈默然不语,一盏茶端到唇边久久未饮,淡淡的水汽浮上来,他掩在水汽后的眉目漫滤不清。

    凤知微也没有说话,手指抚在茶盏边沿,触感是温暖的,心却是浮凉的。

    半晌,宁弈轻轻道:“知微,听我一句劝,离开官场,回到秋府,我会有办法让赫连铮退出,将来,你就是我的”

    他伸手入怀,一个欲待掏取某物的动作。

    手却被按住。

    他垂眼看看压在自己手上的雪白手指,“你是在表示你的拒绝吗”

    凤知微收回手,淡淡道:“我们先把今天的事说个清楚,再谈这个不迟。”

    缓缓收手,宁弈有点茫然的笑了笑,半晌道:“好,那你先告诉我,你一个女子,为什么就不肯和别的女人一样嫁人生子,却要冒险混迹官场,既谨慎又大胆的,一步步向上爬”

    凤知微沉默了下来,负手遥遥望着长天云霞,长发散在风里,将本就云遮雾罩的眼神更掩了几分。

    “帝京大概没有人,见过我父亲。”半晌凤知微慢吞吞开口,似乎说起了一个别的话题,“在我的记忆里,四岁之前,他是存在的。”

    “他是一个忙碌的、漠然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

    宁弈怔怔望着她,隐约觉得那个曾经轰传于帝京,让一代女杰毅然私奔又黯然回京的男子,是问题的关键症结所在。

    “四岁之前我家日子还是很富足的,住在远离帝京的一座深山里,虽然地方偏僻,供给却一直很好,但是父亲经常不在,偶尔才回一次家,回来的时候,对我和弟弟都不太理会,而娘看见他,也并没有什么喜色,脸上的神色有时候还有些悲凉。”

    宁弈皱起眉头,有些疑惑,既然是不顾一切私奔结亲,又有了一子一女,这对夫妻应该无比恩爱朝夕厮守才对,为什么会这样

    “也因此,从懂事起,我便渐渐不再期盼父亲回家,有他在,气氛压抑,心情低落,毫无平日母子三人的和睦温馨,在我看来,这样的男人,让娘亲独守空闺独力抚养孩子,让子女有父如同无父,回来了还不能给予人快乐,有不如没有。”

    “在我一直以来的记忆里,娘也一直和我说,虽然世上大多数女子都是菟丝花,但有些人却没有那样的福气可以依靠男人,与其等到将来被命运抛落,不如先学会如何依靠自己和爱自己。”

    “娘因此教我很多东西,也教弟弟,但弟弟天资不成,娘说我是长姐,弟弟既然不成器,将来他和娘都要靠我供养,这是我的责任,我一直记得。”

    “胡说”宁弈忍不住驳斥,“哪有要你一个弱女子供养全家的道理”

    “凤家不出弱女子。”凤知微清明的眼眸平静的看着他,“凤家女人如果弱,早已被人踩落尘埃。”

    宁弈望着她,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中的手微凉滑润,柔若无骨,掌心处却有些细细的茧,那点薄硬触在手底,咯得不知道哪里浅浅的痛。

    凤知微垂眼看看交握的手,笑笑,将手抽出。

    “四岁那年,他真的不回来了,”她继续道,“没有了他的供应,家里渐渐入不敷出,娘无奈,带我们回京。”

    “这是我面对帝京的开始。”凤知微对宁弈笑,“从数九寒冬跪在秋府叫不开门被泼了一盆冷洗脚水开始,我和帝京,和秋府,和世人排斥欺辱的战争,便已再不回头。”

    “最需要的时候,没有人站在你身侧为你遮风档雨,所有的敌意、欺辱、刁难、陷害,你要自己去挡,还要想法子给亲人挡,你步步提防过得很累,但是再累也不能后退,一旦退,就是一生命运被人随随便便作结。”

    “我们是秋府的耻辱,所有人都希望我们消失,如果不想消失,就要付出代价。”凤知微垂下眼,“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十年,每年过年在小院子里吃最寒酸的年夜饭,听着主屋欢声笑语的时候,我都对自己发誓,永远不依靠任何人,永远不指望任何人,终有一日我要全靠自己,居于人上,让那些俯视过我的人,于尘埃对我仰视。”

    她问得直接而辛辣,宁弈再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问了出来,一时愣在那里。

    “您认为您是可以依靠的吗”凤知微声音很低语气却很利,“您学的是登龙术,行的是困龙计,干的是灭龙事,操的是屠龙刀,胜则登临天下俯瞰苍生,败者满门缟素刑台染血,一生行事,钢丝之险,败,则需陪您丢命,胜,不过是您后宫三千分之一,您拿什么来承诺完整美满一生”

    “您认为您是为了谁可以让步或牺牲的吗”她笑意柔婉辞气如刀,“您心若铁石,手腕铁血,从不会为任何人而退却自我,您连区区一个青溟,都不容我一展长才,您连我这样一个微末小吏,都觉得警惕不安,时时试探步步防备,将来,就算我做了您那三千分之一,您又会允许我拥有怎样的自由”

    “综上所述,若以青溟书院学生试卷成绩论,”她浅笑舒袖,给宁弈斟茶,“楚王宁弈,不合格也”

    宁弈手按在茶盏上,静了一瞬,突然大笑。

    “我是错了,”他搁下茶盏,目光灼灼,“我纵想纳你入怀,奈何佳人并不领情,我算是明白了,你这样的女人,果然谁也困不住,想要困你,也得先压服你”

    凤知微浅笑不语。

    “总要你心甘情愿。”宁弈微喟,“只是”

    他突然顿住,神色间透出一分不安和无奈,凤知微很少见过他这样的神情,他却已经转了话题。

    “我算是个不合格,那他们呢”他一瞟后院方向,直到此刻才露出几分被拒绝的悻悻,“优良,卓异”

    凤知微眨眨眼:“谁啊”装傻得十分逼真。

    宁弈的脸更黑了,低头喝茶不说话。

    凤知微看着他神情,难得的心情大好,抿唇一笑道:“呼卓世子雄踞草原,却并非安枕无忧,呼卓十二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各部族资源分配难免不均,年年争执不休,世子虽然是大妃所生,但草原王妻妾众多,通婚随意,各部族之间关系千丝万缕十分复杂,仅是和王族沾亲带故并有权继承王位者便有数十人,卧榻之侧,酣睡者太多就算当真地位稳固,也不过是王帐诸女十分之一,熬了几十年他蹬腿了,草原风俗还有子娶后母弟纳嫂不合格”

    宁弈抬眼望望远处一棵树的树梢,那里枝叶无风自动,舞得很是抽风。

    他也心情大好,笑问:“顾南衣”

    凤知微这回倒沉默了,她一沉默,宁弈脸色微变,对面树叶也不抽了。

    良久,凤知微才缓缓道:“您问错了。”

    宁弈手敲着桌子,笑道:“我倒希望我问错,最好都是错。”

    他给凤知微斟茶,神情已经恢复了先前的平静,道:“知微,你一向聪慧,可是感情不是用分析政治的方法来分析的,感情之事,若是落成这般一二三四加减乘除,还有何趣味可言”

    “王爷有以教我”凤知微一挑眉,心想你个天下第一无情人也和我说感情

    “休谈利弊,休谈将来,只问此刻之心。”宁弈握住她执杯的手,“你的心。”

    凤知微垂下眼,看着他将她密密包围的手指,他指尖微扣,不容她退缩,这个男人,连一个动作,都不喜欢给人留下退路。

    他是重视她,容让她的,她知道,然而那容让和重视,能有多少一旦真正涉及根本利益之争,他还会退后几分

    交出自己的心,对平常人,是幸福;对他和她,是冒险。

    何况

    还有自己那张和别人惊人相似的脸,一日没得到答案,她一日不敢轻忽。

    “我的心,在它该在的位置。”凤知微抽回手,笑意轻轻,“或有一日翻江倒海,能换得它倾倒翻覆。”

    “我不想翻覆它,我只想掌握它。”宁弈一笑傲然,“你且看着,不是天下男人,都凉薄如你父。”

    凤知微垂目一笑,心想你还不凉薄,你敢说你不凉薄你大哥得在地下哭。

    “姜晓这事还是必须得处理。”宁弈已经转回了正事,“老五闹得不像话,刑部和户部不能任他揉搓,你今天闹这么一出,已经将你自己逼入死胡同,明日老五来向你示好,你怎么办”

    “敢得罪您,我自然有赔罪补偿的办法。”凤知微一笑,“您费了那么大心思在那笔猴上,如今也就只差一把火,这放火人,我来做。”

    宁弈似笑非笑看她。

    “我是国士,全天下都知道,大成预言,得国士者得天下,现在这种情形,五皇子要想为自己夺位造势,必得笼络于我,在此之前,我得先摆出个态度”凤知微眼珠一转,趴到宁弈耳边,笑嘻嘻道,“现在我们先来做一场戏吧”

    她突然一口咬在了宁弈的耳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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