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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此刻温情·上第(1/2)页
扑过来的是顾南衣,厉喝的是宁弈,宁澄谁也没能拉住。

    顾南衣武功卓绝,自然在宁弈先到,伸手就去拎凤知微,宁弈却已经到了,并没有去抢他手中的凤知微,而是先一拍他的手。

    不愿和凤知微以外的任何人有肢体接触的顾南衣下意识缩手,凤知微掉落,正好落在拍完顾南衣之后便手一伸,早已等在那里的宁弈的怀中。

    宁弈半跪于地,抱住凤知微,手指一触她脉搏,脸色大变,此时宁澄已经奔过来,伸手就去拉他,“主子不能疫”

    “闭嘴”

    宁弈霍然扭头,有些散漫的目光“盯”住了宁澄,声音低沉而冷然。

    “你们到底去了哪里”

    宁澄张了张嘴,结结巴巴将经过那个发急瘟的山中小村的事情说了,宁弈脸色越听越冷,半晌道:“为什么你们没事”

    “我们有吃了药草,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刚才还好好的。”宁澄也不明白。

    顾南衣突然道:“拉肚子。”

    宁澄怔了怔,明白了他的意思,前晚凤知微空腹吃海鲜酒醉,上吐下泻,几乎没怎么睡,然后便奔赴丰州和周希中斗智斗勇,再一路心急如焚赶回祠堂处理事故,体力精神都已经降至最低点,众人谁都比她身强力壮,所以只有她没能抗过去。

    宁弈抿着唇,脸色一片秋草经霜似的白,怀中的凤知微身体滚热,抱着便似火炉似的烤手,很明显已经发热有一阵,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竟然又是一声不吭,竟然又是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才肯倒下

    她一定早已知道自己已经感染,所以一直拒绝他的靠近,结果他还以为

    宁弈半跪于地,不顾衣袍遍染尘埃,抱着凤知微的手,微微颤抖。

    可恨他看不见,可恨他看不见

    顾南衣站在他身后,抓着一把胡桃,怔怔看着眉宇间渐渐泛上青黑之色的凤知微她病了什么时候病的怎么病的为什么他不知道

    那个宁弈,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她会死

    她会死

    这个念头冒出来,他突然便惊了惊。

    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舒服,像是什么东西压着堵着,呼吸都不太顺畅的感觉,这实在是一种陌生的感受,这过往许多年从未有过。

    这一生他的情绪从来都是一泊沉静的死水,正如那心跳永远都保持同样的节拍,伤心、难受、喜悦、矛盾种种般般属于常人的情绪,他没有,他不懂。

    三岁时没了父亲,他很平静。

    八岁时照顾他的奶娘去世,临死前拉着他的手泪水涟涟,说,“可怜的孩子,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承担那样的”

    那晚那盏油灯下,他淡漠的看着奶娘,平静的抽开了被握住的手,第一件事先将她滴落到自己手背上的眼泪擦掉。

    然后转身,从满屋子躬身等候他的人群中走过。

    他是怎样的怎样的没有人告诉他,所有人都那样看着他,用一种奇特的眼光,再叹息着走过他身旁。

    他不关心那结果那眼光那神情,他自己的事,在他看来也依旧是陌生人的事,搁着山海迢迢,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然而这一刻他突然想知道,他是怎样的。

    是不是因为他不同于他人,所以他明明就在凤知微身侧,却不能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如果她死去如果她死去

    他退后一步,皱着眉头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开始努力的闭目调息他一定也被传染了,要死了。

    凤知微突然一偏头,猛烈的开始呕吐,她没有吃多少食物,吐出的多是胃液胆汁,她吐得如此猛烈,大量的绿色胆汁箭般的喷射出来,不仅紧紧抱着她的宁弈被染了一身,连不远处的宁澄和顾南衣都没能幸免。

    没有人让开,连有洁癖的顾南衣都没有。

    宁弈更紧的抱紧了她,将她放在自己膝盖上,轻轻拍她的背,好让她腹部不受压迫,避免太过激烈的呕吐导致喉管堵塞窒息,对满身的秽物异味似乎毫无所觉。

    此时一阵杂沓脚步声响,前方出现黑压压的影子,丰州府军由丰州巡检带领着赶到了。

    宁弈霍然回首,冰刀似的目光“盯”着燕氏祠堂开了一缝的门,向来沉冷不露声色的眼神,第一次露出激怒的杀意。

    “给我毁了燕氏祠堂”

    “殿下”

    “谁抵抗,杀”

    憩园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霎之中。

    钦差大人感染时疫危在旦夕,这个消息虽然严厉对外封锁对内封口,但事关自己命运,楚王殿下更是一怒雷霆,整个憩园都陷入惊风密雨之中,人们匆匆来去,路上遇见了连对话都不敢有,只是惊惶对望一眼,就赶紧错身离开,继续为寻找大夫奔波。

    大夫来了一拨又一拨,价值万金的珍贵药物不要钱似的流水似送进来,廊檐下的药炉十二个时辰不停息的熬药,药方子雪片似的开,楚王殿下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铁青。

    从那天暴怒之后,他再也没有和身边人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十二个时辰坐守凤知微床前,他不停的召见人,审讯那天燕家祠堂前凤知微抓获的祠堂细作,快马密信要求朝廷派遣太医赶来救人。

    凤知微被恶病击倒,在生死边缘上挣扎,南海在她陷入晕迷的时刻,也进入了天翻地覆的境地。

    被彻底激怒的宁弈,终于展现了他铁血无情的一面。

    当日燕家祠堂被叫开,华琼扶出行动艰难的燕怀石和陈氏后,宁弈并没有撤开包围,反而强制性关闭了燕家祠堂,将所有在祠堂的人堵在里面,趁着周围村庄百姓赶往领县领取粮钱,四面都已经基本走空,以自己三千护卫和三千府军,一日夜间在燕家祠堂下方挖了一个地道,埋放大量炸药后撤出,随即点燃引线,一声闷响,矗立数百年,曾承续一代帝王血脉的南海第一大家族的无上神圣的燕氏宗祠,瞬间地裂倒塌,华楼巨厦,画栋雕梁,如慢镜头般在薄红淡金的晨曦中轰然委地,数百年族人顶礼膜拜的圣地,刹那间化为断壁残垣。

    燕家有头脸的男性族人,当时基本都在宗祠之内,宗祠坚固,塌底不塌梁,没有造成完全毁灭的伤害,但也死了一个,伤了无数,燕家现任家主被砸到脑部昏迷不醒,燕怀远被倒下的墙石砸断腿,燕家太公倒是毫发无伤,族人要背他逃命,老头子老泪纵横拒绝,趴在碎裂的燕氏皇主牌位前磕了个头,大呼:“天不佑我燕家德唯至死无颜见祖宗”,一头撞死在祠堂照壁上,鲜血从汉白玉石根上缓缓浸润而下,隐隐现出飞舞腾跃的龙纹。

    彼时宁弈便负手祠堂之外,闪动的火把光亮里他面无表情,在四面一片凝神屏息的寂静里,听着那一地哀哭,闻着那烟火石粉气息,冷然一笑。

    “天天在我这里”

    他转身决然而去,将一地凄切哀哭的燕家族人抛在身后。

    “她若有事,你们还得陪葬”

    强者之怒,毁天灭地,诸般挣扎不过弹指湮灭,等到四面村人三天后从领县赶回,看见的是气派宏伟的燕家祠堂化为废墟,听见的是宁弈命人散布的,关于燕家欺压子嗣压榨百姓倒行逆施以致遭天谴,山崩地裂,祠堂被毁的流言。

    怪力乱神之事,百姓总是愿意信的,就算不信的,也无法去找凶手,南海这边常常也闹些大大小小的地裂事故,那是天灾,没有证据冲谁去闹一些受到牵连房屋也被毁的村民,收到了官府有史以来最为丰厚的补偿,也就悄悄的搬到自己的新屋子,不动声色的去数银子了。

    宁弈一出手,便彻底毁掉燕家人心目中的支柱,随即燕怀石强力入主燕家,在三千楚王护军刀出鞘箭上弦的虎视眈眈下,燕家人噤若寒蝉的默认了燕怀石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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