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山登绝顶我为峰第(2/2)页
的一点踏出脚步那种令人身心颤栗的快感如电流般击中全身而后涌起一片无边无际的寂静。
他稳稳地将钥匙插入锁洞锁钥碰撞出轻微的声响。他取出了一个翡翠盘龙的扁长玉盒又用另一把钥匙打开了上面的金锁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卷金章封印的诏书呈到夜天凌面前。
夜天凌抬手接过指下微微用力封印应手碎裂。他抬手一抖金帛开展龙纹朱墨赫然是一道早已拟好的传位诏书:
“朕闻生死者物之大归修短者人之常分圣人达理古无所逃。朕以寡德祗承天命励精理道勤劳邦国夙夜惟寅罔敢自逸。焦劳成疾弥国不廖言念亲贤可付国事。四皇子凌天钟睿哲神授莫奇仁孝厚德深肖朕躬。朕之知子无愧天下必能嗣膺大业。中外庶僚亦悉心辅翼将相协力共佐乃君”
夜天凌面上始终毫无情绪诏书在他指间缓缓收起“多谢父皇。”他冷冷说道:“深肖朕躬儿臣想必没有让父皇失望。”
天帝看着眼前冷然酷似自己年轻时的面容慢慢道:“不错你确实是朕的儿子中最像朕的一个。”话音落地他身子摇摇欲坠脸色青白如死突然猛地一晃便往后倒去。
孙仕疾步抢上前去将他扶住大叫道:“皇上”
天帝张了张嘴却什么也再说不出来只睁眼瞪视着上方精雕细琢的朱梁画栋嘴角居然一分分强牵出僵硬的笑容。
不知来自何处的风穿入大殿扬起帷幕深深。
没有人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在这一刻他究竟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审视着这座宏伟雄壮的大正宫在这座他耗尽一生心血的宫殿中他是否得到了真正想要的一切
御医奉召赶来清和殿中乱成一片。
辅重臣中凤衍自然比卫宗平早到一步。御医跪在地上颤声道:“皇上之病症乃是上气不足脉络空虚因虚而致瘀热积累已久。今夜忽逢触动引风陽此时邪侵五脏故肌肤不仁口舌难言更有神志不清之兆臣等无能仅可挽救一二实在难以恢复如常”
夜天凌凝视着已然力尽神危的天帝那苍老与脆弱在他无情无绪的眼中化做一片漠然寂冷。
片刻之后清和殿中传出天帝退位诏书着凌王即皇帝位入主大正宫。天帝称太上皇移居福明宫休养。
中书令凤衍及内侍省监孙仕一同对外宣旨孙仕念完圣旨扑地痛哭。卫宗平等一干重臣尚在震惊中未曾回神御林军统领方卓前跨一步扬衣抚剑叩拜凌王。
凤衍及大学士苏意、杨让等人也正襟叩拥立新帝。
卫宗平浑身巨震不能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这意味着上万禁军早已落入凌王掌控向来中立的苏氏阀门也公然表明立场支持凌王。
殿外束甲林立、兵戈整齐的御林禁卫随着方卓等的动作同时俯拜次第而下的殿阶前金甲遍地层层渐远如一片汹涌金潮转瞬覆盖了整个清和殿近万名将士山呼万岁响彻云霄。
御林禁军入大正宫只拜天子。
卫宗平等眼见此景大势所趋此时难以抗争无奈之下权且俯称臣。
夜天凌独自站在龙阶尽头举目远望。
月华渐远即将破晓东方天边骤然大亮一颗天星当空跃起那不可一世的光芒万丈夺目凌照九天。
天幕之上众星失色月影苍白纷纷在这绝冷的光芒下黯然唯有一颗奇异的亮星静静存在于天际它和那孤星离的那样近却丝毫不曾被他的凌厉光芒掩盖。
星镇紫薇万宇天清。
黎明将至大正宫中叛乱初平含光宫悄然潜入了几个黑衣人。
即便半夜被异变惊醒在所有消息尽被封锁之时心急如焚但殷皇后依旧保持着高贵庄重的仪容。宫装典丽繁复有序云鬓凤钗一丝不乱映着明丽的灯火华美摄人。
含光宫不知何时早已被禁军封锁包括皇后在内的所有人等皆无法迈出一步外人更是不得擅入其中。
然而殷皇后看到出现在寝宫内的几个黑衣人却未有丝毫惊骇只因这些人原本便是殷家重金豢养的死士此时正是用到他们的一刻。
为的黑衣人跪在殷皇后面前低声道:“凌王挟持天帝篡夺皇位大正宫已落入他们掌控。湛王殿下大军现在齐州境内即刻便将赶到天都娘娘不宜留在此处请随我等出宫”
殷皇后自凤椅上站起来:“皇上现在何处”
“皇上重病昏迷不知人事凤衍等借机矫旨颁下传位诏书将皇上移居福明宫御林禁军层层把守任何人等不得入见。”
殷皇后嘴唇微颤她抬头往福明宫的方向遥遥看去伫立许久却终于一个字也没说绝然转身。
几个黑衣人迅与含光宫偏门处陷入昏迷的御林禁卫交换了服饰护送殷皇后鸾驾往太华门而去。一路上遇到巡逻见都是御林禁卫虽不知就里却也无人贸然阻拦。
殷皇后掌管后宫多年早在宫中安插下不少亲信此时太华门已有人接应万无一失。
岂料未至太华门忽然前面橐橐靴声震地两队禁卫迅拦住去路将殷皇后鸾驾挡住。殷皇后心中泛起不详的预感玉手一扬掀起珠帘喝道:“何人大胆竟敢阻拦本宫去路”
却见禁卫之前同样一乘鎏金宝顶垂绛色罗帷的肩舆停了下来珠帘微启旁边侍女伸手搀了里面女子步出。
牡丹宫装云带婉约轻轻一移莲步温水般柔静的人。苏淑妃缓缓往前走了几步柔声问道:“夜深风凉请问皇后娘娘要去何处”
殷皇后冷下面容:“本宫之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过问”
苏淑妃微微一笑:“太华门已然重兵把守娘娘若要出宫怕是有些不便还请回宫歇息吧。”
殷皇后又惊又怒不想平日温婉柔顺的苏淑妃会有此能耐控制了后宫猛地自鸾舆中站了起来:“我倒不妨你有这番手段说什么不争原来往常那些温柔清高都是装出来的”
苏淑妃不慌不忙抬头看向殷皇后宫灯茜影下她秀丽的面容隐约如画宁静而淡雅不着一丝微澜。
早在多年前孝贞皇后执掌后宫之时天帝身边嫔妃无数恩宠无常唯有两个女人在孝贞皇后的打压之下始终荣宠不衰一个是后来的殷皇后另一个便是苏淑妃。
若无三分心机手腕一个女子如何能在这宫廷中始终立足不败皇族深宫本就是权位支配下女人的战场暗处的血深处的刀一分分将单纯与软弱连骨带肉的剔除看得见的永远都是一片千娇百媚争奇斗艳。熬不过的花落人亡几人知晓几人怜惜
苏淑妃并没有因殷皇后的怒斥而气恼只是淡淡道:“我可以不为自己争但我的澈儿不能白白牺牲。”
殷皇后道:“若是为了澈王殷、苏两家好歹也有姻亲之名你竟助他人谋逆夺位如何对得起皇上”
苏淑妃柔眸轻抬唇角祭出丝冷笑:“若不是那联姻澈儿岂会一心求战若不是殷家澈儿又岂会丧命战场娘娘又哪里是为了皇上皇上心意早定亲笔拟旨传位凌王是我亲眼所见何来谋逆夺位之说”
她难得言辞锋锐几句话下来殷皇后竟被问得无言以对半晌后怒道:“凌王乃是柔然那个狐媚子所生皇上怎会将大位传给他你休要蒙骗本宫”
苏淑妃仔细看着殷皇后高贵的脸庞多少年来她一直是这个样子艳光夺目傲气逼人无论何时也不屈尊半分。也正是如此她才成了天帝所需要的那个女人。
当年天帝为了打压外戚凤氏平衡势力一方面封卫家女儿为太子妃一方面专宠那时的殷妃任她在后宫与皇后针锋相对几有同辉之势。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此时的殷家何尝又不就是当年的凤家
苏淑妃想至此处倒是感慨万千对殷皇后道:“我何必蒙骗你其实你我都明白这几十年来我们同样爱上了一个并不爱自己的男人只是我唯愿到死也顺着他的心意而你想从他那儿要的东西太多了。”她说完此话不欲再做停留吩咐禁卫:“送娘娘回宫。”转身走向鸾舆。
听着别人说出真相往往比自己知道的更加可怕。冰凉的珠帘握在殷皇后的手中情不自禁的颤抖玉声碎响刺手生疼。
此时的她竟莫名想起多少年前的一幕夜晚那个英姿勃的男子挽起她秀的一刻珠帘玉户如桂宫牡丹香醉人比花娇情深若海。
如今人已暮年争斗一生究竟所求何事她站在这繁华宫影的深处一天月落星稀韶华已远余生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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