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江左梅郎第(2/2)页
“不管他怎么说,总之还是一个大人情。”卓青遥回头瞪了弟弟一眼,“你记得收留你的人是谁吗”
“我虽然心情不好,但也没有失忆,他亲自来接我,为我抚琴烹茶,怎么会不记得他是谁”
“他居然亲自接你到这里来”卓青遥有些吃惊,“你们以前认识”
“是见过几次面的。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他是谁,我又怎么会随便跟他走”
“哼,不用想象我都知道你当时一定是神思恍惚的,只怕谁来接你你都会跟着去,”卓青遥叹口气道,“景睿,我早说过云姑娘与你无缘,你痴迷不悟这么多年,现在总该死心了吧
萧景睿面色惨白,低下头久久不语。谢弼与他年龄只相差一岁,一向感情最好,顿时心中不忍,劝道:“其实这么些年,你也只是遥遥相望,怨多喜少,如今绝了念想,正所谓不破不立,也该是你重整心绪的时候了,若是自坠迷障难以自拔,于人于己都没有好处。如果暂不想回家,我就陪你四处散散心,雷山定婆婆下月不是百岁寿么,卓伯伯已收了帖子,我们明天直接就去吧”
萧景睿经过这两日缓冲,虽仍是心中郁郁,理智总算是回复了。也幸而云飘蓼从未给过他虚渺的希望,不至于让人心生怨愤,此时见兄弟们这般关切,不欲更添他们忧心,当下强展眉头,道:“若是卓爹爹有命,自然要去。”
“按理我该去的,只是绮儿有身孕,状况一直不稳,只好劳烦你了。”卓青遥笑道。
萧景睿想到大哥丢下怀孕的妻子特意连夜赶来看自己,心里又暖又愧,低声道:“绮妹身子可好”
“还算好,你不必挂心。”
谢弼将两只手分别搭在他们肩上,道:“不知这附近可有酒卖就算中秋已过,我们兄弟也要饮几杯才好。”
萧景睿虽然没有兴致,但雅不愿扫了兄弟的兴,想了想道:“后院有两位侍女姐姐,我去问问好了。”说着转身去了。
谢弼趁机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小院落,越看越觉得这些花树香草、假山古凳、流水清池布置得十分恰当有度,即不标新创奇,也不流于俗套,忍不住赞道:“这个普通的客院当不是他亲自设置的,尚且如此雅致,可见此人果非凡品。”
卓青遥扑哧笑出声来:“你算什么,也有资格品评他是不是凡品虽然素闻他平易近人,但少林方丈大师见他尚执平辈礼,你这般信口评说也实在是失礼。”
谢弼吐了吐舌头,“反正他又不在,随便说说嘛。其实他若真在才好呢,我们对他都是久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若有幸能见一见,也是机缘。”
卓青遥正要答话,萧景睿已走了回来,道:“两位姐姐说院中有酒,少时便送来。”
话音刚落,两个雪肤花貌的丫环已手捧酒具食盒盈盈走来,微微屈膝行礼,将馔品安排在树下石桌上,斟好三杯,娇笑道:“三位公子请慢用。”
酒香初飘时,谢弼脸色已是一变,此时端杯细嗅,表情更是瞠目结舌。
卓萧二人素知他爱酒如痴,在酒中研究颇深,看这样子定是好酒,萧景睿此时心绪不佳,倒不觉得怎样,卓青遥已是一个排头敲下去:“你也是世家子弟,这般馋样,回家禀了伯母,可要好好管教你。”
谢弼抬起头,满脸已是发红,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这是照殿红啊”
此言一出,卓萧二人也吓了一跳。
照殿红,酒中极品,两百年酒仙于幽境采百花奇果所酿,醇香悠长,后人再无此境,世上存量也不多,就是皇室御宴,也要挑重要场合才开上一两瓶,赐与亲贵重臣,饶是谢弼侯门公子,公主所出,也只喝过一小杯而已。想不到这小小别院中,竟有侍女随随便便端了出来招待过路的客人,自然惹人惊诧。
“两位姐姐,寻常酒菜也罢了,这个照殿红,未见主人亲诺,不敢擅饮,请姐姐们收了回去吧。”卓青遥到底人品稳重,怔了一下后立即推辞,萧景睿呆呆的似没回过神,谢弼则是一副强忍的表情。
“家主已知两位公子今日必来,所以早就吩咐过要好生招待,若要饮酒,当以照殿红相飨,方不负萧公子当日慷慨赠梅之意。”居左的侍女微笑答话,言辞之雅,竟不让大家。
卓青遥看向弟弟:“你不是说你只见过他几面吗”
萧景睿回想了片刻才恍然道:“他指的是那天秦岭之上啊些须小事,何值如此盛情再说后来在清风观遇到时,他已经又谢过一遍了。”
卓青遥和谢弼有些发怔,他们刚开始听萧景睿说见过几面,还以为是那人在某些重要场合露面时,被萧景睿远远瞧见过,现在这一听,分别是有所交往。
“景睿,你以前回家,也常将在外行走时的重要事情讲给我们听,怎么这件事却未曾听你提过呢”
“这倒奇了,”萧景睿看着大哥,“我在外面遇到的人说多不多,说少可也不少,总不至于把每一个人都告诉你们吧”
“你遇到别人不稀奇,可你遇到的是”谢弼刚叫了一句,卓青遥又止住了他,定定地瞧了弟弟两眼,缓缓道:“你真的知道他是谁吗”
“当然知道,”萧景睿见兄长神情古怪,心里也有些没底,声音便低了一些,“他是在秦岭南北两边贩运皮货的一个富商啊”
谢弼翻翻白眼,跌坐在旁边石凳上,卓青遥虽稳得住些,但嘴角也有轻微的抽搐,两个侍女抿嘴而笑,不过因为矜持和教养,并不插言。
好半晌,卓青遥才咬着牙,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与他已见过数面,还以为他只是个富商,如此拙劣得离谱的眼力,到底是凭什么竟能登上琅琊榜我看那个琅琊阁主根本也没有识人之明,和你差不多”
萧景睿也是聪明人,听到此处,当然早已明白自己以为只有泛泛之交的那个富商,其实多半是个颇有地位的名人,不过他虽然近几年汲汲于名利榜中挣扎,内心却并不真的是个看重虚名的人,故而此时虽然有些尴尬,却也并不羞愧,只淡淡问了句:“那你们说他是谁”
卓青遥叹了口气,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弟弟的眼睛吐出八个字:
“琅琊榜首,江左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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