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2)页
扭过头,将望远镜交给身边的许红樱,“你瞧瞧谁是大官妈的,穷也有穷的好处,哪怕有辆小汽车,咱也能知道你是哪个级别的不是”
虽说许红樱是方圆百里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但自从来了共产党,她一直处于社会最底层,其地位甚至连半辈子钻在泥土刨食吃的贫雇农都不如。如果说她和共产党大官有过接触,那么在她眼里最大的官儿,不外乎就是领着民兵,押解她下地劳动的村支书。她倒是有心叫老黄把那可恶的书记做掉,可话到了嘴边,却始终也没好意思说出口。仔细想想,她也觉得叫这些历尽九死,又是偷飞机又是空难的国军精英去干掉个小支书总之,这种话就是说不出口。
她不能由着性子决定历史命运,但老黄却没有这个选择。在老黄眼里,眼前这姑子就是他安身立命的依靠,如果连姑子都不知道谁是共党大官,估计他们这些睁眼瞎,就只能以“泡汤”的结局草草收场。
“你倒是给个痛快话呀磨磨唧唧的,咋比生孩子还困难”愤怒的老黄很吓人,其实他即便不生气也很吓人。
许红樱像模像样用望远镜瞧了瞧,遗憾的是,军营门口出出进进的行人中,她也分不清到底谁是谁。不过她毕竟是念过书,有知识有文化,最主要的,就是脑子聪明。灵机一动,便不假思索地说道:“当兵的向谁敬礼谁就是官儿。”
“废话你当过兵没有凡是小兵见了长官哪有不敬礼的问题是哪个官大哪个官小”有口饭吃就不错了,没想到老黄的嘴还这么刁。
“噢这个”许红樱咽咽唾沫,艰涩地答道,“共军的大官都穿得比较破,衣服是补丁摞补丁。这个共产主义嘛他们当然要以身作则不是”
“你瞧好了,他们有几个穿得不破我说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滚一边,哪凉快哪呆着去。”
对于这个老黄,许红樱从感觉上就觉得他不如杨旭东。温文尔雅甭说了,最主要的,是这男人很粗鲁。他为减少麻烦轻装前进,强迫许红樱丢掉杨旭东转交的机器,令许红樱背负上失信的罪名。这在老黄看来也许不觉有何不妥,不就是一部普通摄影机吗行军打仗带那玩意干嘛但在读书人眼里,背信弃义那就意味着十恶不赦。对于这“十恶不赦”的老黄,许红樱从骨子里瞧不起他,若不是共同需要互相利用,她早就寻个由头避而远之了。
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不能给这亡命徒一个满意答复,估计自己会比共军大官死得更快。沉吟片刻,许红樱郑重说道:“在共军里,官越大年龄也就越大,而且当官的都有马。你只要瞧准谁骑马,还带警卫员,那肯定就是大官。”
“年龄大骑马带警卫穿得破”说来也巧,老黄正在默默复习这些共军高官的特征,从200米外的军营正门,一前一后乘马走出两个人。后面的就不必细说,年纪轻轻两肋斜挎驳壳枪,一瞧就是个警卫员。而前面的“年龄大嗯胡子拉碴一脸褶子;衣服破嗯补丁摞补丁;骑马嗯这马不错,肯定是缴获小鬼子的东洋马。瞧瞧,这老家伙还叼着纸烟,不是大干部上哪儿掏腾纸烟去啥也别说了,就是他”
于是瞄准具中的十字交叉点,在早晨八九点钟太阳的余辉下,迅速咬住那“当官的”。测过风速、重力、提前量、标高,稳定住自己的呼吸心跳,老黄将十字交叉点下的横杠偏左,牢牢锁定住目标的头颅
“再稳一点,对目标移动速度很平稳,一枪就能搞定”身旁的观测员低声提醒,“屏住气,对三秒后准备击杀,一二三”
“嘭”枪口迅速一坐,强烈的爆炸音震得许红樱双耳“嗡嗡”作响。随风摇摆的落叶,“唰”的一声被横空掠过的子弹撕成两半,在四散飘落的一瞬间,子弹旋转着穿出侧用白灰书写“减租减息”的墙体蹭出一溜火星
“噗”大官的额头随着惯性一拧,血雾从头颅上宣泄爆喷,从马背上栽仰几下,便重重拍落在碎石交错的地面上,凸出体表的血洞中,红白之物汩汩溢出
一股股萦绕不绝的烟尘
“老马军”闪身滚落马下的警卫员悲怆喊道。“叭叭叭”三声报警的驳壳枪响,彻底震惊匆匆赶到的项梅,紧着慢赶,她还是迟了一步。“一班封锁现场二班警戒三班追击敌人”回头再看看悲痛欲绝的警卫员,她冷静地问道,“哪个方向”
一指子弹飞出的树丛,警卫员潸然泪下:“老马军马军爷爷天杀的狗特务,连个马夫都不放过,我日你蒋该死的祖宗”
“马军同志生于1900年,贫农,祖籍江西。该同志于年参加革命,历任红四军炊事员,红一方面军第x军团第x师炊事班长,并参加过红军伟大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后因伤痛从作战部队调任29师后勤部炊事班长,后勤部饲养员工作。该同志思想进步,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是我党一位久经考验的好同志。他的牺牲是我党的重大损失,我党及全体革命同志应化悲痛为力量,彻底认清蒋介石及其反动走狗的真实面目,在毛泽东思想伟大旗帜的指引下,与国民党反动派作坚决、彻底地斗争”提笔落款,写下“司令员周云鹏”六个字后,作为与老马军朝夕相处的老领导,已是泣不成声。
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而且还是在眼皮底下没的,传出去这脸可丢大了。如果今天早晨不是老马军代替自己遛马,他或许还能龇着黄牙,和自己没大没小,一边满口黄腔,一边从老首长口袋中摸出烟卷儿。可历史是不能假设的,无论你再怎么不希望它发生,最终也只能以悔恨、自责、不甘及痛苦来接受现实。从这一点来说,老黄作为一处最杰出的特工,的确达到了某种目的深深打击和刺激了一些中共领导同志的感情,迫使他们在情感方面濒临崩溃,难以自拔。
“项梅同志你能不能在三天内抓住凶手”周云鹏悲愤地问道。
“我尽力”
“我问你能还是不能”
“报告首长我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
“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三天后,我这只脚必须踹到凶手脸上”
所谓保卫工作难做,一点都不夸张。项梅面对种种突如其来的变故,感觉自己头大如斗。首长的命令是不能违抗的,而首长的心情她也是可以理解的。想想那平素和蔼可亲的老马军,又想想国民党特务那卑鄙无耻的龌龊手段,早已将性格磨练成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项梅,如今也是恨得牙根痒痒。可就在她着手安排进一步抓捕工作时,出乎意料的事情又再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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