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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六节 隔阂(2)第(2/2)页
道:“太子啊,汝可知,朕今日召集这致仕元辅们,齐聚于此,欲要商议何事”

    刘据连忙拜道:“还请父皇示下”

    “朕今年已经六十有四矣已近从心所欲之年”天子悠然道:“自古帝王之寿,罕有能至此者”

    “朕不敢奢求文王之寿,只求莫如汤王一般,未能窥见天下治平之日,未能教导好太子储君,致使祖宗蒙羞,社稷晦暗”

    刘据听着瑟瑟发抖,连忙脱帽谢罪:“儿臣不孝,让父皇忧心”

    “太子不用害怕”天子摆摆手道:“朕老了,没有心思再考虑废立了”

    “且夫,太子淳厚仁孝,朕焉能轻废之”

    天子站起身来,看着一脸懵懂的太子,摇了摇头,道:“朕实话告诉太子,朕今日召集致仕元辅们,乃是要告知元辅一件事情”

    他居高临下望着太子,忽然道:“朕前时已命谒者令郭穰往河西,以朕密诏白于鹰杨将军”

    “其诏曰:使百年之后,太子乱家,卿可行伊尹故事”

    天子的话犹如雷霆,炸响在刘据耳畔:“随诏同去者,朕亲笔所绘之伊尹迎太甲于桐宫图也”

    “此事,朕本欲秘而不宣,奈何事已至此,朕不得不行此下策”

    “以此事下告元辅老臣,上告祖宗宗庙,存档于兰台”

    “为太子留情面,朕已令上下左右,元辅大臣,皆不得宣扬此事除太子乱政外,此事不得公布”

    刘据听着却是恍恍惚惚,懵懵懂懂,他甚至忘记自己最终是如何辞别天子,又是如何回到寝宫的。

    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睡了两三个时辰,他从梦中猛然惊醒。

    然后,浑身都是冷汗直冒

    他做了一个噩梦

    梦见他身着冕服,居于未央宫宣室殿中,群臣陛见之时,忽然殿外刀光剑影,数不清的披甲武士在一个看不起轮廓的大将率领下,直入殿中。

    “谁要造反”梦里的他大喊着:“来人,勤王”

    然而,原本跪伏殿中的群臣,却忽然起身,从腰间拔出利刃,狰狞的向他冲过来。

    “先帝遗诏:太子乱政之日,伊尹放太甲之时”于是,他便被人摘掉冠冕,解下印玺,丢入一辆马车之中。

    梦至此被惊醒。

    刘据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回想着那梦魇一般的梦境,拳头握的紧紧地,嘴唇被咬的死死的。

    他知道,此生此世,他都将活在这恐惧之中,活在这阴霾之下。

    哪怕有朝一日,龙袍加身,居于天下之上。

    也有人能持剑而前,取他冠冕,囚他于祖宗陵寝之中。

    伊尹故事,读书之时,他还能拍手称快,以为乃是忠臣义士之行。

    但,如今

    伊尹已经成为他最讨厌的人

    最厌恶的名字

    一个禁忌

    “孤”

    “难道连如何用人、治国,都不能自决”他将自己的头深埋于被褥之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这咆哮声小到除了他自己,无人能闻,但其力量之大,却生生的让他的喉咙与声带都有些撕裂

    “陛下”卫皇后扶着天子,走过宫阙的回廊:“您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

    “皇后说的谁”天子问道。

    “不管是谁”卫皇后叹息着:“臣妾都觉得太过残忍了”

    “太子、张子重、太孙”

    “您这又何苦呢”卫皇后低声问着:“何苦呢”

    “残忍”天子忽然笑了。

    “太子,为朕长子,天下元储,未来之君,自幼锦衣玉食,香车美人、剑客豪侠、文人墨客,凡其所喜者,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与太子相比,民间黔首之子,自四岁之日,便要缴马口之钱,其六岁稚子,便要为父母之帮手,八岁之子,洗涤、做饭、照顾弟妹,甚至挑水、生火、劈柴,皆需其行之”

    “皇后去新丰工坊园看看,看看那些纺织之作坊之中,使男使男之人有多数”

    “与他们相比,太子可谓福气无双,惬意至极”

    “只要其不乱吾家,效仿曹参故事,自可无为而治,垂拱为君”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天子的语气,极为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没有太多关系,纯粹是议论别人家家事的口吻。

    “至于太孙”天子笑了起来:“就当这是朕给太孙提前上的为君之课吧”

    “天子无亲,其以天下为亲天子无家,其以天下为家天子无父,以社稷宗庙为父”

    “为政者,有太多个人情感,有太多顾虑,都是害处”

    “这些事情,太孙及早经历,及早醒悟,比起未来当政之后才知道要好”

    “至于张子重”天子咧嘴笑了起来:“他的一切都是朕给的”

    “没有朕,他不过是南陵一书生罢了,如今恐怕早已家破人亡”

    “如今,他替朕受些责难,受些刁难,受些太子的恨意,又有何妨”

    天子看向卫皇后,轻声道:“再说,不还有皇后在吗”

    “协和阴阳,调理君臣,此皇后之责也”

    卫皇后听着,默然不语。

    她知道,天子纯粹只是拿话安慰她罢了

    事实上,经此一事,太子与太孙恐怕将要对立起来

    哪怕他们父子都有心和解,他们的大臣们也不会同意。

    概因,这就是人性,这便是人心

    在宫中这么多年,卫皇后早已经明白,很多事情,不是由个人意志为中心就可以决定的。

    当年,大将军与大司马舅甥之情何等浓厚

    但他们的部下还是打生打死,势同水火

    良久良久,卫皇后忽然叹道:“臣妾还是可惜张子重”

    天子听着,知道卫皇后的意思。

    这个事情,发展到现在,最大的牺牲者就是那位鹰杨将军

    因为,今天的事情,在未来不止会让太子将其看成敌人。

    说不定连太孙都有可能忌惮

    先帝遗诏,伊尹故事,这两组词组合在一起,足以让任何君王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但

    为了天下社稷,萧何陈平曹参可以忍辱负重

    他张子重凭什么不行

    而且

    天子此举,还另有目的

    逼出那张子重的底牌

    看看他是否,有神君的线索,有长生不死之法

    嗯,只要朕活着,长生久视,那么自然太子也好,太孙也罢,永远都只是太子、太孙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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