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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二 咒俑 第十九章 拜火教第(2/2)页
半老男人脸上浮现困惑神情。

    下颚髭胡掺合着花白,鼻梁高挺。

    眼窝深邃的眸子,带点绿色。

    他是胡人马哈缅都。

    “这好为难”马哈缅都喃喃自语。

    “安祭司叫您来问我吗”“是。”“那就没办法了。毕竟我也受过空海先生多方照顾”“卡拉潘果然在长安”“在。”马哈缅都下定决心似地点了点头。

    “卡拉潘都做些什么事”“诚如安祭司所说。”“你是说,找寻失物或预言未来等等”“是的。不过,听说小事不帮忙。”“这话怎么说”“因为钱。以我们做小买卖的商人为例,再便宜,也得付两个月的收入给卡拉潘当礼金。”“花费真惊人。”“用此地说法来说,他们也会魇魅、蛊毒之类的法术。”“魇魅之术”逸势皱起眉头。

    “您也晓得”“倭国也有人会施行魇魅之术”逸势用唐语说道。

    一如逸势所说,此时倭国已有人会施行魇魅之术。不过,真正蔚为流行,还是更后世的事。逸势知道此事,其实也不足为怪,因为日本国内也有相同状况。

    所谓蛊毒之术,是利用人偶或纸片,作为对手的替身,再施行法术,下咒于对方。

    众所周知的丑时译注:指深夜一点到三点之间参拜神社,其实就是一种魇魅之术。

    深夜丑时,在空无一人的森林里,将写有诅咒对手人名的稻草人,用五时铁钉钉在树干上。

    另一种蛊毒之术,是用动物来下咒。

    比方说,抓来大批蟾蜍、蛇等同类生物,丢进大缸里,盖上盖子。

    既不喂食也不给水,不久,它们就会彼此咬食。最后只剩一只。

    最后那一只,便可用来下咒。

    将最后这只当作灵役,送到下咒对象那儿,或边杀它边施法术。

    日本曾有某贵族因被质疑施行蛊毒之术而失势没落。

    “说到蛊毒,一般用什么生物呢”空海问。

    “嗯,大概是蛇、虫子、猫之类的生物吧。”马哈缅都答道。

    “猫”“是的。”有关猫的蛊毒,不是大唐时代,而是清朝杨凤辉的南皋笔记卷四蛊毒记上的一段记载。

    有一巫师周明高,拜师学习河南教,具有不可思议之术,能降妖伏怪。

    某晚,周氏看见一只猫闯进家门。

    “怪哉”他隐隐察觉,有人施法下蛊,欲加害自己。

    周氏用符咒制伏并捕捉此猫,丢人瓮中。

    第二天,有人来到周家,问道:“可有看见一只猫”“怎么了”“我家猫逃走了,我正到处找。”“如果是猫,就在那瓮里。”那人一看,果然是那只猫。

    “请你务必还我这只猫。老实说,这只猫是我家媳妇。”据说,那人百般乞求,讨饶猫一命。

    然而,周氏摇头拒绝,不予理睬。

    “我是为众人除害。”周氏说毕,那人只得哭着回家。

    之后,周氏拿热水倒入瓮中,猫便死了。

    过一阵子,听说,那个被下蛊的年轻妻子,在睡梦中突然大叫:“好热好热”叫着叫着,最后断气了。

    据传,那女人断气时,四肢糜烂、血肉模糊,死状甚惨。

    蛊毒记如此写道。

    “喂,空海,说起猫,刘云樵宅邸不也出现过吗”逸势抓着空海袖口问。

    “你有关于猫的线索吗”“有。”“怎样的线索”听马哈缅都如此问,空海有点迟疑。

    “你刚刚提到刘云樵这事,我多少从玉莲姐那儿听过,如果你不方便,不必勉强。”“不,关于刘云樵这件事,我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若要提这件事,就不得不说到柳宗元先生了。”“柳宗元是一道去徐文强棉田的那个人吧”“没错。那位柳先生对我说了些私密话。”“原来如此,我明白你想说的话。有关柳宗元告诉你的秘密,你不能说出来,是吧”“是的。”空海点头。

    所谓“私密话”,就是安倍仲麻吕的信晁衡用大和文字写成的信。另一件不能说的事,是应该埋葬在马嵬驿墓地的杨贵妃遗体,自石棺中神秘失踪了。

    尤其有关晁衡的信,柳宗元煞费苦心安排。他派马车来接客,在长安城里转来转去,确定没人跟踪后,彼此终于才见面。

    柳宗元如此苦心隐瞒晁衡的信,未经他本人首肯,空海当然不能告诉别人。

    他是现今大唐帝国位居政治中枢的人物。

    马哈缅都也知道此事。

    “实在抱歉,柳宗元先生隐密忌讳的事,我不能在此对你说。至于其他事,我可以说出来”“没关系。空海先生这样坦白,我很感激。因此知道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反倒让人十分开心。”“你这么说,我很过意不去。”接着,空海向马哈缅都讲述事件的来龙去脉。

    四“哎,这事实在荒唐”空海说完一切后,女人声音响起。

    帐篷出人口垂挂的幕帘被掀开,三名胡国女子立在入口处。

    多丽丝纳。都露顺谷丽。谷丽缇肯。

    三人均是马哈缅都的女儿。

    刚刚出声的是长女多丽丝纳。

    她们三人偶尔会在西市广场跳胡旋舞,赚取观众给的赏钱,平日则在父亲店里干活。今天空海来访,在帐篷里和父亲马哈缅都谈话。三人都很在意,根本无心工作。

    趁没有客人上门的空档,走进帐篷,凑巧听到空海所说的话。

    “你们一直站在那里偷听吗”马哈缅都责问。

    “我们可不是偷听噢。我们是光明正大站在这儿听的。”都露顺谷丽撅嘴申辩。

    “霸着空海先生不放,太不像话了。”谷丽缇肯接着抢白。

    “这么说来,空海先生一定很想知道卡拉潘的居所吧。”多丽丝纳插嘴,抢走两个妹妹的话题。

    “是的。我正在问这件事。”“如果是这样,不就在那儿吗平康坊的”多丽丝纳说。

    “你这孩子,怎么连这也知道”马哈缅都目瞪口呆。

    “哎,知道的人都知道。来店里的客人当中,有个人曾两次提起平康坊那只猫的事。莫非就是这事”“平康坊那只猫,是汉人道士化成的吗他住的地方,是不是不像道观反倒像民宅”空海问多丽丝纳。

    “我没去过那儿,所以”“空海,你说的没错。”马哈缅都代女儿回答,“或许我们和你说的是同一个地方吧。表面上,那儿看似汉人所主持的道观。那名汉人实际上也做些普通道士的事,但真正说来,那儿却像是卡拉潘的联络窗口”“那汉人道士是卡拉潘吗”“我想,应该不是。”“原来如此。”“不过,空海先生,奇怪的是,去年夏天开始,有关那儿的种种坏传闻,突然销声匿迹了”“是收手了吗”“不,到底是收手了,还是无法和卡拉潘取得联系,我不太清楚,总之,就我个人所知,那时起,平康坊的卡拉潘就没再继续工作了。”“那最近如何道士和猫是不是都从平康坊宅邸失踪了”“你居然都知道。”“有没有年轻姑娘曾在那儿出入呢”“年轻姑娘”“你没听玉莲姐说过吗”“玉莲”“听说丽香似乎曾出入那儿。”“啊,我听说了。原来丽香所出入的道士的家,就是平康坊那栋宅邸。”“玉莲姐她们不晓得那宅邸的事吗”“我想,她们应该没听过卡拉潘的事。知道的人,即使是住在长安的胡人,也只有少数手头宽裕的人”原来如此,空海点头同意,又问马哈缅都:“话说回来,从平康坊宅邸失踪的道士与卡拉潘,你知道他们的行踪吗”“这我就不知道了”马哈缅都摇头说:“完全没线索。”“可知道有谁可能知道内情”“这个”多丽丝纳不知何时走到帐篷里,向正歪着头思索的马哈缅都说:“对了要是那人,他应该知道吧”“那人”“刚刚我说过,有个人在这里提到过那栋宅邸。”“是谁”马哈缅都问。

    “卖地毯的阿伦拉希德。”“那男人”“有知情的人吗”空海插进父女俩的谈话。

    “有是有”“这人有问题”“是个风评欠佳的男人”“原来”“我一路听来,这事似乎关系到皇上的性命”“没错。”“该怎么对阿伦拉希德说明这件事”“你是说,不向他说明原委,他不会说出任何事”“或许吧。”“那么,就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吧。”“可是,那男人挺伶俐的,他总会嗅出什么来。”“嗅出什么来”“钱的铜臭味。”“钱”“不管怎么样,要他说话,他肯定会向空海先生要钱。如果发觉有勒索的余地,不知会如何漫天开价”“总之,先跟他碰个面。钱的事以后再担心”“知道了。”“那什么时候可以碰到面”空海问马哈缅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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