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七回 王六儿说事图财 西门庆受赃枉法  金瓶梅词话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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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王六儿说事图财 西门庆受赃枉法第(1/2)页
“风拥狂澜浪正颠,孤舟斜泊抱愁眠,

    离呜叫切寒云外,驿鼓清分旅梦边,

    诗思有添池草绿,河船天约晚潮升,

    凭虚细数谁知己,惟有故人月在天。”

    此一首诗,单题塞北以车马为常,江南以舟楫为便。南人乘舟,北人乘马,盖可信也。话说江南杨州广陵城内,有一苗员外,名唤苗天秀。家有万贯资财,颇好诗礼。年四十岁,身边无子。止有一女,尚未出嫁。其妻李氏,身染痼疾在床。家事尽托与宠妾刁氏,名唤刁七儿,原是杨州大马头娼妓出身。天秀用银三百两,娶来家纳为侧室,宠嬖无比。忽一日,有一老僧在门首化缘,自称是东京报恩寺僧,因为堂中缺少一尊镀金铜罗汉,故云游在此,访善纪录。天秀问之不吝,即施银五十两与那僧人。僧人道:“不消许多,一半足以完备此像。”天秀道:“吾师休嫌少,除完佛像,余剩可作斋供。”那僧人问讯致谢,临行向天秀说道:“员外左眼眶下有一道白气,乃是死气,主不出此年,当有大灾殃;你有如此善缘与我,贫僧焉乃不预先说与你知今后随有甚事,切勿出境。戒之戒之”言毕,作辞天秀而去。那消半月,天秀偶游后园,见其家人苗青,平白是个浪子,正与刁氏在亭侧相倚私语,不意天秀卒至,躲避不及。看见不由分说,将苗青痛打一顿,誓欲逐之。苗青恐惧,转央亲邻,再三劝留得免,终是切恨在心。不期有天秀表兄黄美,原是杨州人氏,乃举人出身,在东京开封府做通判,亦是博学广识之人也。一日差人寄了一封书来杨州与天秀,要请天秀上东京,一则游玩,二者为谋其前程。苗天秀得书不胜欢喜,因向其妻妾说道:“东京乃辇毂之地,景物繁华所萃。吾心久欲游览,无由得便。今不期表兄书来相招,实有以大慰平生之意。”其妻李氏便说:“前日僧人相你面上有灾厄,嘱付不可出门。且此去京都甚远,况你家私沉重,抛下幼女病妻在家,未审此去前程如何,不如勿往为善。”天秀不听,反加怒叱,说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桑弧逢失,不能遨游天下,观国之光,徒老死牖下无益矣况吾胸中有物,囊有余资,何愁功名之不到手此去表兄必有美事于我,切勿多言”三人于是分付家人苗青,收拾行李衣装,多打点两厢金银,载一船货物,带了两个家童并苗青来上东京,取功名如拾芥,得美职犹唾手。嘱付妻妄守家值日。起行正值秋末冬初之时,从杨州马头上船,行了数日到徐州洪,但见一派水光,十分阴恶:

    “万里长洪水似倾,东流海岛若雷鸣;

    滔滔雪浪令人怕,客旅逢之谁不惊”

    前过地名陕湾,苗员外见看天晚,命舟人泊住船只。也是天数将尽,合当有事,不料搭的船只,却是贼船,两个艄子皆是不善之徒。一个姓陈,名唤陈三,一个姓翁,乃是翁八。常言道:“不着家人,弄不得家鬼。”这苗青深恨家主苗天秀。日前被责之仇,一向要报无由。口中不言,心内暗道:“不如我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与两个艄子做一路,拿得将家主害了性命,推在水内,尽分其财物。我这一回去,再把病妇谋死。这分家私,连刁氏都是我情爱的。”正是:

    “花枝叶下犹藏剌,人心怎保不怀毒”

    这苗青由是与两个艄子密密商量说道:“我家主皮厢中还有一千两金银,二千两段匹,衣服之类极广。汝二人若能谋之,愿将此物均分。”陈三、翁八笑道:“汝若不言,我等不瞒你说,亦有此意久矣”是夜天气阴黑,苗天秀与安童在中舱睡,苗青在舱后。将近三鼓时分,那苗青故意连叫有贼。苗天秀从梦中惊醒,便探头出舱外观看。被陈三手持利刀,一下剌中脖下,推在洪波荡里。那安童正要走时,乞翁闷棍打落于水中。三人一面在船舱内,打开厢笼,取出一应财帛金银并其段货衣服,点数均分。二艄便说:“我哥若留此货物,必然有犯。你是他手下家人,载此货物到于市店上发卖,没人相疑。”因此二艄尽把皮厢中一千两金银,并苗员外衣服之类分乞,依前撑船回去了。这苗青另搭了船只,载至临青马头上,钞关上过了,装到清河县城外官店内卸下。见了杨州故旧商家,只说家主在后船便来也。这个苗青在店发卖货物不题。常言:“人便如此如此,天里未然未然。”可怜苗员外平昔良善,一旦遭其从仆人之害,不得好死。虽则不纳忠言之劝,其亦大数难逃。不想安童被艄一棍打昏,虽落水中,幸得不死,浮没芦港,得上岸来,在于堤边号泣连声。看看天色微明之时,忽见上流有一只渔船,撑将下来。船上坐着个老翁,头顶箬笠,身披短蓑。只听得岸边芦荻深处有啼哭,移船过来看时,都是一个十七八岁小厮,满身是水。问其始末情由,都是杨州苗员外家童,在洪上被劫之事。这渔翁带下船,撑回家中,取衣服与他换了,给以饮食。因问他:“你要回去乎都同我在此过活”安童哭道:“主人遭难,不见下落,如何回得家去愿随公公在此。”渔翁道:“也罢,你且随我在此,等我慢慢替你访此贼人是谁,再作理会。”安童拜谢公公,遂在此翁家过其日月。一日,也是合当有事,年除岁末,渔翁忽带安童正出河口卖鱼,正撞见陈三、翁八在船上饮酒,穿着他主人衣服,上岸来买鱼。安童认得,即密与渔翁说道:“主人之冤当雪矣”渔翁道:“如何不具状官司处告理”当下安童将情具告到巡河周守备府内,守备见没赃证,不接状子。又告到提刑院,夏提刑见是强盗劫杀人等事,把状批行了。从正月十四日,差缉捕公人,押安童下来拿人。前至新河口,把陈三、翁八获住到于案,责问了口词。二艄见安童在傍执证,也没得动刑,一一招承了,供称:“下手之时,还有他家人苗青同谋,杀其家主,分赃而去。”这里把三人监下,又差人访拿苗青,拿到一起定罪。因节间放假,提刑官吏一连两日没来衙门中问事。早有衙门首透信儿的人,悄悄报与苗青,苗青把这件事儿慌了,把店门锁了,暗暗躲在经纪乐三家。这乐三就在狮子街石桥西首,韩道国家隔壁,门面一间,到底三层房儿居住。他浑家乐三嫂,与王六儿所交敬厚,常过王六儿这边来做伴儿坐。王六儿无事,也常往他家行走,彼此打的热闹。这乐三见苗青面带忧容,问其所以。说道:“不打紧,间壁韩家,就是提刑西门老爹的外室,又是他家伙计,和俺家交往的甚好,凡事百依百随;若要保得你无事,破多少东西,教俺家过去和他家说说。”这苗青听了,连忙就下跪说道:“但得除割了我身上没事,恩有重报,不敢有忘”于是写了说帖,封下五十两银子,两套妆花段子衣服,乐三教他老婆拿过去,如此这般,对王六儿说。喜欢的要不的,把衣服和银子并说帖都收下,单等西门庆,不见来。到七十日,日西时分,只见玳安夹着毡包,骑着头口,从街心里来。王六儿在门首叫下来问道:“你往那里去来”玳安道:“我跟了爹走了远差,往东平府送礼去来。”王六儿道:“你爹如今在那里来了不曾”玳安道:“爹和贲四先往家去了。”王六儿便叫进去,和他如此这般说话,拿帖儿与他瞧。玳安道:“韩大婶管他这事休要把事轻看了。如今衙门里监着那两个船家供着,只要他哩。拿过几两银子来,也不勾打发脚下人的哩。我不管别的帐,韩大婶和他说,只与我二十两银子罢我请将俺爹来,随你老人家与俺爹说就是了。”王六儿笑道:“怪油嘴儿,要饭吃休要恶了火头事成了,你的事甚么打紧宁可我们不要,也少不得了你的。”玳安道:“韩大婶,不是这等说。常言:君子不羞,当面先断,过后商量。”王六儿当下备几样菜,留玳安吃酒。玳安道:“吃得的红头红脸,咱家爹问,都怎的回爹”王六儿道:“怕怎的你就说在我这里来。”于是玳安只吃了一瓯子就走了。王六儿道:“你到好歹累你说,我这里等着哩。”玳安一直上了头口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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