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的情与色第(2/2)页
部暴力凶杀片,文字后面有一丝快感;瓶儿之死,如一部缠绵悱恻的小说,叙述背后有哀愁和凄婉;而春梅之死则是一部严肃缓慢的纪实片,其后多有悲苦。
笑笑生对于他笔下的这些人物,没有嘲笑,没有鞭笞,没有冷观,有的是深刻的同情和怜悯。
笑笑生是作家中的逸士,市民中的散仙,作家中的菩萨。他仿佛就生活在西门大官人的府邸,终日在花园里散步,偶尔出来遛达,立在街头,看人来人往。
金瓶梅是一部写实的小说,这部书将芸芸众生押送到断头台上拷问,捆缚在十字架上炙烤,固定在手术台上解剖,将血腥污秽肮脏肿瘤一一掏将出来,然后又将肉身仔细缝补。从这一点上,匿名作者笑笑生是解剖人性的手术大师。
或云,笑笑生是一位落魄的秀才,我反对这种判断,书中的贵族气非常明显,非底层人士所能撰写。但这个人应该熟悉底层生活,他的身边应该有类似王婆一样的市井人物。
我们不妨将这个作者的性情勾勒出来,他有绝顶的悟性,在一个盛行的年代,他能够汲取坊间语文的营养,真是一大突破。他的生活优裕,至少如曹雪芹一般,曾经历尽繁华。他诗酒放诞,游戏人间,乐意和三教九流厮混,但又向往清净的无上世界。
他是一个伤心人,似乎不曾有过女性温暖过他的怀抱,在他的心目中,情和性竟然如此剥离,曾经有一位冰霜高傲的女子刺痛过他的心吗,曾经有一段情事常在缠缚挥之不去吗
他就是书中的西门官人,他好酒好肉,好朋好友,好势力好银子,好华服好金屋,好女人好乐子,他不时地放纵,却又时时刻刻地惶恐着。伤心如曹雪芹,即使在沦落风尘,也能保持一份对往事和女子的痴情和牵挂,兰陵笑笑生怎么不能为呢,哀到极点,便是冷酷。书中,西门庆有一声撕心裂肺地问天语:“天何今日夺吾所爱之甚也”这句话也是匿名作者“兰陵笑笑生”的追问。
金瓶梅的雪文字非常妖娆,且无踪无影,段段是神来之笔。雪景的出现,有三个作用。一是舞台背景。笑笑生善写特定天气下的特定故事,雪天便是其中一例。
笑笑生肯定没有学过当代的舞台设计学,但他却这方面的高手,将许多关键章回纳入一个雪白的背景下,来演绎世间的种种不堪;另值得注意的是,每每雪景,其文字背后都弥漫着一种抒情的忧伤的情调,这是写实金瓶的浪漫之处;三是对比。
一部金瓶梅,只是财色两字,一边是大自然的雪白,一边是人世间的肮脏,双双对比,有一种无奈,有一种空幻,更多的还是作者出世的禅思。此外,雪相对于雨,金瓶梅用墨较多,雪发生在寒冬,而且每每是大雪,是“飞下一天雪来”,透过文字,我们可以体会一千年以前宋朝那逼人的寒气。
陈敬济是这部哀书中我最同情的一个角色,他的成长和破落,有我心中的悲;更难堪,笑笑生将陈的归宿终于一个残冬的雪夜书中97回。这个雪夜,有风,有冰,有五更鸡,有黄粱梦,每每读到此处,都会叹息和流泪。至此,书字,或许,笑笑生也不忍心持笔描写。
一部金瓶梅,共有字。前七回,无论雪是怎样寒冷,但主人公还是雪天中及时享乐,而最后一回,竟是残年逆旅中的雪。炉火不再,春情不再,少年不在。红楼主人曹雪芹说,只剩下天地白茫茫一片真干净。雪境虽然空旷,但终有一份豁达。而金瓶梅中的最后一场雪,却是这般惨烈阴冷,而这场雪的承担者,只是一位荒唐少年陈敬济。小刀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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