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四  乖,摸摸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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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哪个男人年轻时没莽撞过那时候几乎没什么惜命的意识,什么山都敢爬,什么路都敢蹚。夜路走多了难免撞鬼,后来到底还是出了几次事,断过两回肋骨残过几根手指,但好歹命贱,藏地的赞神和念神懒得收我。

    左手拇指残在滇藏线上。

    当时遇到山上滚石头,疾跑找掩体时一脚踩空,骨碌碌滚下山崖,幸亏小鸡鸡卡在石头缝里,才没滚进金沙江。

    浑身摔得瘀青,但人无大碍,就是左手被石头豁开几寸长的口子,手筋被豁断了。

    我打着绷带回济南,下了飞机直接跑去千佛山医院挂号。

    大夫是我的观众,格外照顾我,他仔细检查了半天后,问我:大冰,你平时开车吗

    我说:您几个意思

    他很悲悯地看着我说:有车的话就卖了吧,你以后都开不成车了。

    他唰唰唰地写病历,歪着头说:快下班了,你给家里人打个电话,来办一下住院手续,明天会诊,最迟后天开刀。

    自己作出来的业自己扛,怎么能让爹妈跟着操心,我犹豫了一会儿,拨了杂草敏的电话。

    这孩子抱着一床棉被,穿着睡衣、趿着拖鞋冲到医院,一见面就骂人,当着医生的面杵我脑袋,又抱着棉被跑前跑后地办各种手续。

    我讪讪地问:恩公,医院又不是没被子,你抱床棉被来干吗

    她懒得搭理我,一眼接一眼地白我。

    到了住院部的骨科病房后,她把我摁在床上,强硬无比地下命令:你给我好好睡觉休息

    医院的被子本来就不薄,她却非要把那床大棉被硬加在上面,然后各种掖被角。

    掖完被角,双手抱肩,一屁股坐在床边,各种运气。

    隔壁床的病人都吓得不敢讲话。

    我自知理亏,被裹成了个大蚕蛹,热出一身白毛汗来也不敢乱动。

    她就这么干坐了半个晚上,半夜的时候歪在我脚边轻轻打起了呼噜。她在睡梦中小声嘟囔:

    哥,别死

    我坐起来,偷偷叼一根烟,静静地看着她。

    清凉的来苏水味道里,这个小朋友在我脚边打着呼噜,毛茸茸的睡衣,白色的扣子,小草的图案,一株一株的小草。

    会诊的时候,她又狠狠地哭了一鼻子。

    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有两套:

    a方案是在拇指和手腕上各切开一个口子,把已经缩到上臂的手筋和拇指上残留的筋扽到一起,在体内用进口物料缝合固定。

    b方案是把筋扽到一起后,用金属丝穿过手指,在体外固定,据说还要上个螺丝。

    治疗效果相同,b方案遭罪点儿,但比a方案省差不多一半的钱。

    我想了想,说,那就b方案好了。

    没办法,钱不够。

    那一年有个兄弟借钱应急,我平常没什么大的开销,江湖救急本是应当,就把流动资金全借给了他。现在连工资卡的余额算在内,账户上只剩两三万块钱,刚好够b方案的开支。b方案就b方案,老爷们家家的皮糙肉厚,遭点儿小罪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夫说:确定b方案是吧

    我说:嗯哪。

    杂草敏忽然插话道:a

    借钱的事她不是不清楚,银行卡什么的都在她那里保管,她不会不知道账户余额。

    我说:b

    她大声说:a

    我说:一边去,你别闹。

    她立马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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