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国耻昭昭 第六节 逢泽猎场中阴谋与财富较量第(1/2)页
逢泽猎场却是艳阳高照,和风带暖,正是围猎的大好时光。
逢泽岸边是连绵起伏的山原,尤其是北面的芒山砀山,遥遥相望而其间峻阪相连,恍若一体,时人统称芒砀山。这片山泽密林苍苍苇草茫茫,其中又不乏起伏舒缓的大片草地,是各种野兽生存的上好水草之地,也是便于驰突狩猎的佳场胜地。芒砀山其所以成为中原围猎的胜地,还在于它有两种极为珍贵且奔跑如飞的灵物,一是麇,二是麋鹿。麇,后人称为獐,似鹿却没有角,非但善于奔跑跳跃,而且可以逢水游泳,正是对狩猎高手极具刺激的对手。麋鹿,当时人称四不象,其角似鹿非鹿,其头似马非马,其身似驴非驴,其蹄似牛非牛。这四不象温顺通灵,若能捕到驯养,那真是善解人意的罕见珍品。然而更吸引狩猎者的是,四不象的肉是天下难觅的补阳神物。会盟大典上魏惠王所说的“逢泽鹿肉”既正是此物。
有天下闻名的猎场,六国会盟这样的盛典,岂能没有一场大型围猎
魏惠王是个非常精于享乐之道的君主,更是大型围猎的个侯和父亲魏武侯已经创下了强盛基业,他的青少年时期都是在华丽的宫廷中度过的,既没有带兵打仗,也没有出使奔波。虽不能说沉溺于声色犬马,却也是实实在在的浸透了富贵奢华。三十年前,父亲魏武侯病逝时,要不是弟弟公子缓密谋篡夺他的继位权力,他也决不会打起精神与公子缓势力周旋最后将其全部铲除。即位以来,他一直以这次夺位大战为骄傲,认为自己是天生奇才,自当统一天下。即位第二年他即宣布称王,向天下显示了他的勃勃雄心。列国嘲笑他“继位事无成”,他哈哈大笑。在他看来,真正的王者是大气挥洒,关键处一战定乾坤,何在乎整天计较些许胜负象六国分秦这样的大谋划,如果不是他这个魏王,谁能聚盟六大战国大计一旦确定,实施交给丞相和将军们就行了,王者气度在于挥洒富贵使天下仰望如万仞高峰,始能震慑天下。正因如此,魏惠王对会盟围猎异常重视,昨夜在王帐中与公子卬谋划到四更天方睡。其间上将军庞涓紧急晋见,报告赵国策动秦国叛乱迟滞和秦国阴雨连绵的事,意欲请魏惠王敦促六国从速集结兵马等候机会。魏惠王大手一挥,“上将军,明日再议可也,围猎大事须得谋定。”庞涓闷闷不乐。他要庞涓坐下出谋划策,庞涓却说:“臣不通狩猎。臣告辞。”他知道庞涓出身寒门,确实不懂大型狩猎,也就没有挽留。之后魏惠王又和公子卬琢磨了围猎的每个细节,才打着哈欠去了后帐,扑到已经酣睡的狐姬身上。
早晨醒来,晴空艳阳,魏惠王的心情特别舒畅。
围猎总帅公子卬一声令下,魏国的三千铁骑和临时增调的七千步卒共一万之众,分作三面浩浩荡荡的向芒砀山猎场进发。漫山遍野,鼓号震天,旗幡飘扬,场面蔚为壮观。魏惠王戎装甲胄,身背硬弓长箭,踏上大梁工匠特为六国围猎打造的王车隆隆出动了。明亮的阳光与王车镶嵌的极品珠宝交相辉映,使车中的魏惠王象天神般灿烂威武。环视原野的壮阔气势,他觉得自己比周穆王神游西天还要有气魄。在他的王车后面,是狐姬的一辆小巧精致的青铜轺车,狐姬内穿紧身红裙,外罩一领价值连城的红底金丝披风,在金灿灿的铜车盖下尽献妩媚英武的风采。这是魏惠王的精心杰作。他没有让狐姬乘坐篷车,而是让她乘一辆特制的轺车。这种轺车是天下通行的车辆,轻巧坚固,有一顶车盖立在车厢中央。若是官车,则车盖的高低以车主人品级的高低而定,最高六尺,最低三尺。狐姬的车盖自然是六尺极品,站在车中亭亭玉立,裙带招展,比坐在四面遮挡的篷车中倍显风姿。再后并行的是上将军庞涓的战车和围猎总帅公子卬的华丽轺车。只有庞涓固执,自己亲自驾驭一辆战车,腰系短兵,背负弓箭,竟是脱下了会盟大典时那身华丽的装束,换上了一领黑色披风和战场甲胄。正是这一点魏惠王奈何不得庞涓,也正是在这一点上魏惠王隐隐约约的有点儿不喜欢庞涓,觉得他有时莫名其妙的让自己扫兴。按照本心本性,魏惠王不大喜欢这种一天到晚国事不离口的死板僵硬人物。身边一个丞相公叔痤,一个上将军庞涓,恰恰都是这种人,令魏惠王经常感到很不自在。若非公叔痤和庞涓目下是魏国柱石,魏惠王可能根本不想见他们。
辚辚隆隆的车声和马蹄声、鼓号声、脚步声、四野驱赶野兽的呼喝声混杂弥漫,等闲之人耳音闭塞,讲话也不由自主的高声大气。车上的魏惠王却是耳聪目明,不断向四野了望。猛然,他眼睛一亮,长剑向高坡后一指,高声命令,“四不象快”驭手一抖马缰,四马展蹄,王车便隆隆冲上高坡。坡下绿色的苇草中正有被军士驱赶出来的几头四不象奔跑跳跃。王车向坡下冲锋间,魏惠王已经取下硬弓搭上长箭,看看飞驰的王车渐渐接近四不象百步之遥,魏惠王一箭射出,领头的那只四不象悲鸣一声,倒在苇草中挣扎
“魏王万岁”四面山头上围观的军士一齐欢呼。
欢呼声中,王车已经冲到,魏惠王左手抓着车轼,伏身一个鱼鹰掠水般的动作,将那头带箭的四不象捞上王车。
“万岁万岁魏王万岁”漫山遍野又是一阵欢呼跳跃。
魏惠王对着刚刚赶到的狐姬大笑,“这只四不象赏给狐儿了”
“狐儿谢过我王。”狐姬艳丽柔媚的笑了。
公子卬在轺车上拱手赞叹,“我王不愧猎场高手,臣弟钦佩之至”
魏惠王大笑,“逢泽逐鹿,鹿死我手,吉兆也”
庞涓了望着北面的广阔山原,指着隐隐约约的红蓝色旗帜,“魏王,山后赵侯正向这边围过来了。”
魏惠王豪气大发:“好啊翻过山去,会会赵种。”
围猎总帅公子卬高声命令道:“猎场北移,会合赵国”
大队人马轰轰隆隆向北面的山头围来。翻过山头,只见苇草茫茫的山坡上奔驰着赵国的三千骑兵,他们是驰马围猎,赵成侯也是弃车换马。若不是那一领翻飞舒卷的红蓝斗篷和那面随他飘移的“赵”字大旗,偌大猎场还真是难以找到他的准确位置。魏惠王向庞涓一挥手,“走,追上赵种”说完轻轻跺脚,王车向长长的山坡俯冲而下。庞涓一抖马缰,两马战车隆隆跟进。
手搭凉棚一望,魏惠王眼见赵成侯在飞马追赶一头奔走如飞的獐子,便高声命令,“斜插过去,截住那只鹿”但是,魏惠王的车尚在赵成侯的战马之后大约三箭之地,要斜插跃前,首先就要追上赵成侯。驭手一声长啸,四匹火红色的西域良马一齐嘶鸣飞奔,竟是直逼赵成侯的白色战马。
赵成侯久经沙场,视野宽阔,早看见魏惠王驾车来追这头獐子。假若这头獐子果真被魏惠王截取猎获,赵国颜面何存他自然知道魏惠王的王车宝马皆是天下极品,寻常战马根本无法与之争先。但他这匹白马却大非寻常,原是阴山草原的野马驯化而来,非但有一日千里的长脚耐力,短程冲击的爆发力更是霹雳闪电。他冷冷一笑,打一个长长的呼哨,雄骏异常的白马长嘶一声,凌空展蹄,贴着茫茫苇草几乎是飞了起来虽然如此,魏惠王的王车也已经从三箭之外赶了上来,驷马嘶鸣,车轮隆隆,气势非凡。堪堪接近,王车企图斜插超前。岂知白马灵动异常,赵成侯外侧的脚轻轻一贴,白马箭一般窜出半头截住了斜插之路。狩猎竞赛,魏惠王的王车自然不能去硬撞赵成侯战马。王车驭手一声尖啸,驷马鼓勇飞起,竟是要靠更快的速度迂回超前。一旦超出,三丈之外的獐子魏惠王便可一箭射中。千钧一发之时,前面突然现出一条小溪,王车驷马不避溪流,竟是隆隆冲入水中。此时白马却是一声长嘶,腾空而起,飞过小溪。在白马下落的瞬息之间,赵成侯也从马上凌空飞跃,象一只大鸟般疾扑獐子,竟是活活将飞纵的獐子一把抱住赵成侯双手提起獐子哈哈大笑,“魏王,承让了”
魏惠王也哈哈大笑,“赵侯该当此鹿,可喜可贺。”
这时,庞涓的战车也已经赶上,向赵侯拱手笑道:“恭贺赵侯马到成功。”
赵成侯提起獐子笑道:“上将军,送你做个坐垫吧。”正欲掷出,低头一看哈哈大笑,“惭愧惭愧,竟是让我给整死了。”说完双手向前突然一抛,獐子便向庞涓凌空飞来。庞涓双手接住,端详笑道:“没有伤痕。它与良马竞跑,活活挣死了。”
魏惠王与赵成侯同声大笑一阵。笑罢赵成侯拱手道:“魏王,我的密使已经派出,不日将到陇西。魏国大军也该出动了吧。盟主不动,他国不敢争先哪。”
庞涓笑道:“赵侯不以为太迟缓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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