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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天算六国 第四节 稷下学宫的人性大论战第(2/2)页
走到大殿中央开宗明义,“列国士子们,稷下学宫素来以学风奔放、自由争鸣闻名于天下。这第一百零五次大论战,专为孟夫子而设,乃稷下学宫迎接孟夫子入齐之大典。学无止境,士无贵贱,诸位皆可向孟夫子挑战争鸣”

    场中有人高声打断,“学宫令莫要空泛,还是请孟夫子讲吧。”

    邹衍抱歉的一笑,向孟子坐席拱手,“孟夫子,请”便入了大殿西侧的坐席。

    孟子环视会场,声音清朗深远,“诸位,儒家创立百余年,大要主张已为天下所熟知,一一重申,似无必要。莫若列位就相异处辩驳诘难,我来做答,方能比较各家之学,紧扣时下急务。列位以为如何”

    “好”“正当如此”场中一片呼应。

    前排一个没有头发的瘦子起立,拱手笑道:“孟夫子果然气度不凡。在下淳于髡,欲以人情物理求为政之道,请孟夫子不吝赐教。”这淳于髡是齐国著名的博学之士,少年时因意气杀人,曾受髡刑,也就是被剃去长发,永远只能留寸发。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丝毫损伤”的时代,截发髡刑是一种极为严重的精神刑罚。这个少年从此就叫了淳于髡。他变卖家财,周游天下,发奋修习,二十年后回到临淄时竟是一鸣惊人。后来便留在了稷下学宫,成了齐威王与丞相驺忌的座上客。他学无专精却博大渊深,诙谐机敏,急智应对更是出色,临场辩驳好说隐语,被人称为“神谜”。他所说的“以人情物理求为政之道”,实际上就是他说一条人事物理,孟子就得对答一条治国格言,实际考校的是急智应对。这对正道治学的孟子而言,虽则不屑为之,但也是一个从来没有过的严重挑战。

    场中已经有人兴奋起来,“淳于子乃隐语大师,孟夫子一旦卡住就完了”

    万章对公孙丑低声道:“别担心,正好让他们领教夫子辩才。”

    孟子看看台下这个身着紫衫的光头布衣,坦然道:“先生请讲。”

    “子不离母,妇不离夫。”淳于髡脱口而出。

    “臣不敢远离君侧。”孟子不假思索。

    “猪脂涂轴,则轴滑,投于方孔,则轮不能转。”

    “为政施仁,则民顺,苛政暴虐,则国政不行。”

    “弓干虽胶,有时而脱。众流赴海,自然而合。”

    “任贤用能,不究小过。中和公允,天下归心。”一言落点,便有人忍不住大喊,“妙对”周围士子嘘声四起,示意他立即噤声。

    “狐裘虽破,不可补以黄狗之皮。”

    “明君用人,莫以不肖杂于贤。”场中一片掌声,轰然大喊,“彩”

    淳于髡静静神,突然高声,“车轮不较分寸,不能成其车。琴瑟不调缓急,不能成其律。”

    “邦国不以礼治,无以立其国。理民不师尧舜,无以安其心。”

    孟子此语一出,却引起轩然大波。有人欢呼,有人反对。欢呼者自然赞叹孟子的雄辩才华和王道主张。反对者却高喊:“迂腐尧舜礼治如何治国”这显然针对的是孟子回答的内容。孟子弟子们立即一片高喊:“义理兼工夫子高明”

    淳于髡显然不服,对场中锐声高喝:“我还有最后一问”场中顿时安静下来。

    “请问夫子,儒家以礼为本,主张男女授受不亲。然则不知嫂嫂落水,濒临灭顶之灾,弟见之,应援之以手乎应袖手旁观乎”

    场中轰然大笑。一则是淳于髡的滑稽神态使人捧腹,二则是这个问题的微妙两难。许多人都以为,这个问题一定会使正人君子的孟夫子难堪回避,那就等于儒家自相矛盾而宣告失败了。孟子弟子们顿时一片紧张,觉得这淳于髡未免太得刁钻。

    孟子却喟然叹息,“儒家之礼,以不违人伦为本,以维护天理为根。男女授受不亲,人伦常礼也。嫂嫂溺水,非常之时也。非常之时,当以天赋性命为本,权行变通之法,援之以手,救嫂出水。否则,不违人伦而违天理也。”

    淳于髡急迫追问:“既然如此,天下水深火热,甚于妇人溺水多也,夫子何不援手以救,而终致碌碌无为乎”

    这显然是在讥讽孟子一生奔波而终无治国之功。士子们一片大喊:“问得妙极”

    孟子却是不恼不忧,坦然回答:“妇人溺水,援之以手。天下溺水,救之以道。儒家奔波列国,传播大道,虽未执一国之政,却也广撒仁政于天下,何谓碌碌无为若蕞尔之才者,思得一策,用得一计,于天下不过九牛之一毛,与儒家之弘扬大道,何能同日而语”

    “好”“彩”掌声与喝彩声雷鸣般响起,淹没了孟子的声音。

    淳于髡拱手高声道:“孟夫子才学气度,自愧弗如”

    会场正中一个年轻的士子霍然站起,“孟夫子方才说到,谋划于庙堂者乃蕞尔之才,传播大道于天下,才是援手救世。敢问孟夫子,天下万物,何者为贵何者为轻”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孟子似乎没有丝毫的犹豫。

    全场不禁肃然安静。孟子的论断不缔是振聋发聩之音,使天下学子们大是警悟。且不说自古以来的贵贱等级传统与沉积久远的礼制法则,就凭身后坐着国王,而孟子本人和所有的士子一样都期盼着国王重用这一点,孟子敢于如此坦然自若的讲出这一论断,其胸怀与勇气,都不能不使人肃然起敬。良久,场中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待到场中重新安静下来,前排的慎到站了起来,“请问夫子,天下动荡,根本却在于何处”慎到乃法家名士,也是稷下学宫的大宗师之一。他这一问,却是在搜求为政之根,看孟子如何作答,是执法还是守礼

    孟子朗朗一笑,“天下动荡杀戮,皆为人之本性日渐丧失。人性本善。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烁也,人固有之也。此乃人之本性。人性犹水之就下。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激水拦截,可使水行于山,然则非水之本性也。濡染以恶,可使人残虐无道,然则非人之本性也。春秋以来,天下无道,礼崩乐坏,人性堕落,竞相为恶,致使天下以杀戮征战称霸为快事。此为天下动荡之根本”孟子这一席话显然将天下动荡的根源归于“人性堕落”,必然的结论就是“复归人性,方可治世”,显然回避了法治与礼治的争端,而将问题提升到了一个虽然更为广阔却也脱离务实的层面。饶是如此,还没有说完,场中已经轰然

    “夫子此言,大谬也”如此公然的指责,对于孟子这样的治学大师实属不敬,场中不禁一片哗然有人高声愤然指责,“不得对夫子无理”“论战在理,不在呵斥”

    万章看时,果然不出所料,正是前排最年轻的荀况万章微微冷笑,霍然起身,“荀况学兄,言之无物,空有严辞,莫非稷下学宫之恶风乎”

    在全场侧目的惊讶议论中,荀况仿佛没有听见万章的责难讥讽,面对孟子激昂高声,就象在慷慨宣战,“人性本恶,何以为善恶是人之本性,善乃人伦教化。天下之人,生而好利,是以有争夺;生而狠毒,是以有盗贼;生而有耳目欲望,是以有声色犬马。若从人之本性,必然生出争夺,生出暴力,生出杀戮方今天下,动荡杀戮不绝,正是人性大恶之泛滥,人欲横流之恶果。惟其如此,必须有法制之教、礼仪之教、圣兵之教,以使人性归化,合于法而归于治。无法制,不足以治人之恶;无礼仪,不足以教人向善:无圣兵,不足以制止杀戮。明辩人性之恶,方可依法疏导,犹如大禹治水。孟夫子徒言性善,复归人性,将法制教化之功归于人之本性。此乃蛊惑人心,纵容恶行,蒙蔽幼稚,真正的大谬之言”

    这一番激烈抨击,直捣孟子根本,也提出了一个天下学人从来没有明确提出过的根本问题人性孰善孰恶一时间全场愕然,竟无人反应,都直直的盯着荀况惟有孟门子弟全体起立,愤慨相向,轻蔑的冷笑着,只等孟子开口,便要围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士。

    大殿中的孟子缓缓起立,面色竟是异常的凝重,向邹衍深深一躬,“学宫令,荀况持此凶险巧辩之论,心逆而险,言伪而辩,记丑而博,实乃奸人少正卯再生也。子为学宫令,请为天下人性张目,杀荀况以正学风。”

    邹衍愕然失色,“夫子,如何如何杀荀况咳,稷下之风,就讲究个争鸣,如何能动辄杀人这”

    场中士子们原以为孟夫子要长篇大论的驳斥荀况,都在暗暗期待一篇精辟的文章说辞。却不想孟子提出了要杀荀况,当真匪夷所思,不禁轰然大笑,嘘声四起。连两廊下的商人们也骚动起来,纷纷议论,“好生理论便是了,杀人做甚”“买卖不成仁义在啦,老先生连我等商人也不如啦”“说不过人就杀人真是霸道呢”“是了是了,这杀人确实无理”

    台上的孟子根本不理睬台下骚动,却又走到齐威王坐席前,深深一躬,“孟轲请齐王为天下正纲纪,烹杀这凶险之徒,以彰明天理人伦。”

    齐威王哈哈大笑,“孟夫子啊孟夫子,齐国胸箩四海之士,各抒己见,早已司空见惯了。杀了荀况,你让稷下学宫何以面对天下笔墨口舌官司,何须计较忒多算了算了,夫子请坐。”一直用心的齐威王既敬佩孟子的高才雄辩,又对孟子的论证锋芒有些隐隐不快。荀况的反击使他惊喜非常,心中顿时豁亮,看出了孟子的弱点所在。孟子请杀荀况,齐威王觉得他有失大师风范,便不由有些奚落之意。

    孟子遭到回绝,心下愤然,铁青着脸回到坐席。台下却因此而沸腾起来。稷下学宫的士子们愤愤不平,纷纷议论,“论战杀人,成何体统枉为大师”“孟夫子若主政一国,天下士子便都是少正卯”“百家争鸣嘛,动辄便要杀人,真是学霸”“对就是学霸”

    公孙丑听得不耐,高声道:“人性本善,本为公理”

    士子们立即一片高喊:“人性本恶”

    孟门弟子竟全体高喊起来:“人性本善”

    荀况周围的士子们毫不退让,对着孟门子弟高喊:“人性本恶”

    善恶的喊声回荡在稷下学宫,连绵不断,引得前来聆听的富商大贾们也争吵起来,分成两团对争对喊。这种坦率真诚、锋芒烁烁、不遮不掩的大争鸣,是明史上的伟大奇观,也是那个伟大时代的生存竞争方式。它培育出了最茁壮的文明根基,浇灌出了最灿烂的文明之花,使那个时代成为不朽耸立的历史最高峰,迄今为止,人们都只能叹为观至而无法逾越。

    论战结束后,齐威王问驺忌田忌,“卿等以为,孟夫子如何”

    驺忌:“孟夫子学问,堪为天下师。”

    田忌:“可惜齐国要不断打仗,养不得太平卿相。”

    齐威王沉默良久,吩咐侍臣,“传楚国特使江乙进宫。”

    江乙已经在临淄等了三天,听得齐王宣召,忙不迭带了礼物入宫。

    齐威王淡淡笑道:“江乙大夫,何以教本王啊”

    江乙惶恐拱手道:“齐王在上,这是楚王特意赠送齐王的礼物,请笑纳。”身后侍从捧过一支铜绣班驳的古剑递上。齐王身边侍臣接过,齐威王笑道:“先请上将军看看吧。”侍臣便捧到田忌面前的长案上。田忌乃名将世家,对珍奇兵器可说是见多识广,然对面前这支不到两尺长的短剑剑鞘却极为眼生,沉吟间右手一搭剑扣轻轻一摁,便听“锃嗡”一声震音,剑身弹出三寸,顿时眼前一道青光闪烁,剑身竟又无声缩回

    田忌惊讶之极,拱手道:“我王,此剑神器,臣不识得。”

    齐威王笑道:“江乙大夫,此剑何名啊”

    江乙:“禀报齐王,此剑乃楚国王室至宝,只可惜我楚国也无人识得。楚王赠于齐王,以表诚意。”

    齐威王悠然道:“好吧,本王收下慢慢鉴赏。哪,楚王是何诚意啊”

    “禀报齐王,我王请高士夜观天象,见西方太白之下彗星径天,秦国当有极大灾变。我王之意,欲与齐国结盟,合兵灭秦。”

    “如何灭法”田忌冷笑。

    “两国各出二十万兵马,齐国为帅。”

    “齐楚相隔,走哪条路”

    “楚国借道于齐国,出武关灭秦。”

    “对齐国有何好处莫非齐国可以占住一块飞地”驺忌淡淡问。

    “灭秦之后,土地转补,楚国划给齐国二十座城池。”江乙对答如流。

    田忌摇头叹息,“齐国多年无战事,只怕粮草兵器匮乏不济啊。”

    江乙慷慨道:“我王料到此点,愿先出军粮十万斛,矛戈五万支,良弓五万张,铁簇箭十万支,资助齐军”

    田忌惊讶的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噢何时可运到齐国”

    “结盟之后,一个月内运到。”江乙很是利落。

    驺忌正色问:“还有条件么”

    “一条,魏国若向楚国发难,齐国需与楚国联兵抗魏。”

    驺忌田忌一齐拱手道:“我王定夺。”

    齐威王大笑:“好楚王一片诚意,本王允诺了。丞相与江乙大夫商谈盟约吧。”

    一片笑声,皆大欢喜。随后便大摆酒宴,驺忌本著名琴师,竟亲自操琴为特使奏了一曲。江乙想不到如此顺利,高兴得心花怒放,开怀畅饮,被四名侍女扶回驿馆后,还醉醺醺的合不拢嘴。

    江乙一走,齐威王三人便大笑不止。君臣三人对楚宣王的“奇思妙策”感到惊讶,实在想不到竟有如此愚蠢的“灭秦大计”秦国距离齐国虽然遥远,但齐国却从来没有放松过对秦国的监视。秦国的山东商人中齐国商人最多,而每家齐商的雇员中,都有齐威王御史府派出的秘密斥候。他们从各种渠道送回的消息都非常及时,秦国的变化齐国君臣自然非常清楚。齐威王君臣对秦国的强大心里有本账,一来,秦国的强大距离威胁齐国还很遥远,齐国犯不着紧张;二来,秦国强大,必将形成战国新格局,而这个新格局有利于齐国。基本的原因是,秦国强大首先对魏赵韩楚四国不利,四国要遏制秦国,势必就会缓和对齐国的压力,大大有利于齐国的发展壮大。三来,齐国将因秦国强大,而成为天下战国争夺的主要力量秦国要想对抗四国,要与齐国修好;四国要想遏制秦国,也必须借重齐国;剩下一个夙敌燕国,也不敢得罪齐国了。在这种格局中,齐国左右逢源,岂非大大的好事所以,齐国对秦国的强大完全不象魏赵韩楚四国那样耿耿于怀,而是一副听其自然的悠然样子。齐威王君臣确信,齐国只会从中得到好处

    这不,楚国就急吼吼的找上门来要联兵灭秦了对楚国特使江乙的连环出使,齐威王的秘密斥候早已经探听清楚了楚国先行联魏攻秦,又怕魏国不可靠,便再找齐国这个制约力量;楚国的如意算盘是这样打的:灭秦利大,魏国齐国必然参加,楚国要得大利却又战力不足,就得先期付出抵押城池、援助兵器粮草以促成联盟;一旦灭秦成行,楚国既可收回抵押,又可在分割秦国中争得更多的土地人口。

    魏国高兴的接受了抵押,先将六座淮北城池拿了过来。齐国自然也高兴的接受了援助,先将大批兵器粮草拿了过来。可齐威王君臣清楚极了,齐国完全可以签定一纸盟约,但绝不会在魏楚出兵之前主动出兵。而楚国魏国的盟约也绝不会顺利成行,因为魏国绝不会卖力气成全楚国的美梦;不管魏楚盟约以什么理由什么形式散伙,楚国的六座城池都是永远不可能收回去了;那时侯,齐国更主动,非但将接受的援助名正言顺的留下,而且要谴责楚国背盟,使齐国耽搁了其他行动从而蒙受损失,还可以进一步要求楚国赔偿

    楚宣王的这种愚蠢,如何不让齐威王君臣开怀大笑

    恰在这时,宫外马蹄声疾,驻魏国秘使夤夜回国,紧急求见

    秘使带来了惊人消息魏国上将军庞涓率领二十万大军进攻赵国

    这个消息使齐威王君臣方才的兴奋消失得干干净净,骤然之间茫然无措。魏国这步棋走得匪夷所思究竟要做什么不理睬仍然弱小的秦国,却要去灭强大的赵国,难道是要真的吞并三晋么如果这个目标实现,齐国还能安宁么对剽悍善战的赵国动手,这无疑是最强大的魏国要对天下战国正面宣战了一时间,齐威王君臣竟是说不出话来。

    良久,齐威王问:“如此突然理由呢”

    “没有理由,不宣而战。安邑城民情亢奋,叫嚷要统一三晋”

    齐威王和驺忌、田忌相互对视,都现出困惑的目光。正在此时,又是马蹄声疾,东阿令差人急报:魏国八万大军开进巨野泽北岸草地,统兵将领为太子魏申与丞相公子卬齐威王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怔怔的看着驺忌和田忌。

    田忌断然命令,“晓谕东阿令,严加防守,外表如常,随时回报军情”又对特使下令,“立即从小道返回安邑,及时回报魏军攻赵进展”两使匆匆离去后,田忌道:“我王,丞相,田忌以为魏国此举绝非寻常,而是要一战灭赵巨野泽八万大军是在防备齐国救援赵国,我不动,他们可能也不会动。”

    齐威王骤然感到了沉重压力。齐国正在迅速强大,和魏国的决战迟早都会发生,但他希望这种决战尽量迟一些发生,齐国能够更加强大一些,决战能够更加有胜算一些。要知道,魏国毕竟是天下第一强国啊。更重要的是,战国之世,一旦打大仗,各国都会趁势卷入,企图火中取栗,非但不能指望有真正的盟友,还必须有能够同时对付其他国家联兵合击的军力。惟其如此,延迟和魏国争霸进而统一六国的正面决战,对齐国极为有利。他想不到的是,魏国竟然先动了手虽然是对赵国开战,但他已经骤然嗅到了齐魏对峙的浓烈气息统一三晋之后必然是齐魏大战,不想打也得打,否则就是亡国作为一国之君,他虽然对这场大战早有预料且没有放松准备,但战争就这样在意想不到的时刻突然迫近,他还是感到大大的出乎预料,以至于仓促间想不明白了。

    “魏国如何要陈兵巨野料定我们一定要救援赵国”齐威王困惑。

    “我王,不是齐国一定要救赵,而是惟有齐国有力量救赵。防住齐国,魏国就可以放手灭赵了。”田忌不愧名将,对这种大谋划一目了然。

    齐威王点头,“已经如此了,说说,我们该如何应对”

    驺忌:“臣以为,无论如何,当立即进入大战准备。粮草辎重和大军应当秘密集结,以免措手不及。至于如何打法要否救赵臣尚无定策,请上将军谋划。”

    田忌沉吟道:“臣赞同丞相之意,即刻集结大军粮草以做准备。赵国不弱,魏军攻赵,也非一日可下。如何应对,容臣细细思忖一番。”

    “也好,明日午后再议。”

    第二天,快马急报,魏军攻势猛烈,两日之内连下三城,已经直扑邯郸

    田忌道:“臣预料,赵国使者三日内必到临淄求救,我王要稳一稳才是。”

    “稳一稳不难,难在我究竟如何应对。上将军何意”齐威王显然还是没有定见。

    “即或救赵,也要等到适当时机。”

    “上将军,你要准备和庞涓一比高低”

    “对付庞涓,臣没有胜算。齐国有一个现成的大才,臣举他全盘筹划。”

    “噢谁呀”

    “孙膑。”

    齐威王恍然大笑,“对呀,如何便忘了先生不过,他伤势如何能行动么”

    “一月疗养,伤势已经痊愈,只是身体稍有虚弱。先生只须调度谋划,支撑当无意外。”

    齐威王顿时振作,“走,先去看看先生,一起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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