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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连横奇对 第二节 第一国王与第一丞相第(1/2)页
当特使车队驶进咸阳宫时,已经是初更时分了。

    张仪虽然对咸阳城有了大体了解,但对咸阳宫却是一无所知。在他高傲的心目中,天下宫殿当首推洛阳的天子王宫。洛阳虽然破旧了,但那种承天命而鸟瞰天下的恢弘器局却是万世不朽的。其次便是大梁王宫,华贵博大,层层叠叠六百亩,溶山水风光于奇巧构思之中,那种实实在在的富丽舒适是天下绝无仅有的。老秦人朴实无华,起造咸阳城时还正在元气刚刚养成之时,能与临淄王宫媲美就已经不错了,还能如何呢但是,当轺车驶进咸阳宫正门时,他立即被一种强烈的气势震撼了

    刚从少有灯火的国人区驶出,面前这片汪洋灯海简直与尚商坊可一争高下。然而这片灯海弥漫出的却不是尚商坊那种令人沉醉的酒色财气,而是一种令人凛然振作的新锐之气。那简洁得只有两道黑色石柱夹一座青石牌楼的宫门,那挤满车马的白玉广场,那耸立在夜空中的小屋顶宫殿,那弥漫出隐隐涛声的松柏林海,那灯火通明的东西两片官署,那斧钺生光甲胄整肃的仪仗,那偏门不断进出的急骤马蹄声,那脚步匆匆而又毫无喧哗的来往官员这里与张仪熟悉的六国宫殿截然不同,然而又绝不仅仅是宫殿的感觉。张仪也曾经听人说起过秦宫高耸的小屋顶的奇特,但也只是一笑了之。今日亲临,张仪是实实在在的感到了一种新鲜强烈的冲击与其说是宫殿的冲击,毋宁说是气氛的冲击。走进这卓尔不群的宫殿区,便能感到这里绝不是奢华享乐的靡靡之地,而是如同农夫耕耘工匠劳作一样的昼夜忙碌之地,一股新锐的气息在这里流动弥漫,连冬夜的寒风也无法使这里变得冷清。

    一路看来,张仪不禁暗暗感慨:“上苍有眼,这正是我心中的秦国气象了。”“先生请看,国君亲自在阶下迎候呢。”嬴虔的声音从车下飘了上来。张仪恍然醒悟,却见轺车已经在正殿阶下停稳,几名高冠大袖的黑衣人正快步走来。及至张仪被嬴虔扶住下车,为首黑衣人已到面前深深一躬:“先生安好,嬴驷等候多时了。”嬴驷那不是当今秦公的名号么张仪惊讶的睁大眼睛:“你不是胡人王子么”后边的黑矮胖子哈哈大笑:“我等冒昧,尚请先生鉴谅了。”

    张仪心思机敏,恍然大笑一躬:“我竟当真了呢,张仪多有不敬,秦公恕罪了。”嬴驷双手扶住张仪笑道:“不入风尘,焉知英雄本色先生使嬴驷大开眼界,原是我等君臣敬贤不周了。来,先生请。”说着便亲自来扶张仪。

    张仪拱手笑道:“秦公若再多礼,张仪便不自在了。秦公请。”

    “敬贤本是君道之首则,也是嬴驷本心敬佩先生。老秦人不讲虚礼,先生尽管自在便是。来,你我同步了。”嬴驷自来稳健厚重而不苟言笑,今日却是豁达爽朗,拉起张仪的手便上了红毡铺地的台阶。张仪也不再谦让,便与秦公执手而上。到得灯火通明的大殿,嬴驷请张仪坐了东边上位,自己与几位大臣便拱着张仪坐成了个小方框。张仪见秦公竟连国君面南的礼制座次都变成了师生宾主的座次,知道嬴驷为的是让自己洒脱说话,不禁心下一热,觉得自己今日让秦国君臣等候了半日竟有些过分了,便拱手笑道:“张仪狂放不羁,为等朋友辞行,竟让秦公并诸位大人空等半日,多有唐突。太傅年高、太子年少,均未进食,张仪委实不安。”嬴虔大笑:“这算甚来打起仗来三天不咥都是有的,他们一样,也没咥呢。”“听完先生高论一起咥如何”樗里疾嘿嘿笑着。

    嬴驷笑道:“我等先说,厨下便做,做好了就上,要甚讲究”转身一摆手,便有一个老内侍匆匆去了。嬴驷回头道:“先生认识一番了:这位是上大夫樗里疾,祖籍西戎大驼。这位是国尉司马错,兵家之后。”两人一齐拱手道:“见过先生”张仪笑道:“上大夫智计过人,张仪佩服。”樗里疾嘿嘿笑道:“雕虫小技,何足道哉。”张仪看着顶盔贯甲的司马错,却是站了起来深深一躬:“张仪生平第一次谈兵,便被将军断了一条腿,张仪敬佩将军。”司马错连忙站起还礼:“原是先生疏忽而已,司马错何敢当先生敬佩”张仪慨然笑道:“张仪原本狂傲,自司马错出,而知天外有天,岂能不敬佩将军”

    “好”嬴虔拍案:“我就喜欢这种磊落汉子莫怪”却是突然打住了。“手有十指,各有短长。先生大智大勇,见事透彻,昨夜可是大显威风呢。”樗里疾知道嬴虔心事,嘿嘿笑着适时插上,倒是为嬴虔遮过了尴尬。

    嬴驷笑道:“先生昨夜所言,大开我等胸襟。今日请为秦国谋划,望先生不吝赐教。”张仪成算在胸,微微笑道:“昨日略言大势,今日当谋对策。目下之秦国,直接压力自是合纵。然则长远看去,合纵之势乃是山东六国与秦国真正抗衡的开始。以秦国论,既要破除合纵挤压,更要立足长远抗衡,绝不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跟在六国之后疲于奔命。从此开始,秦国之每一对策,都要立足主动,变后法为先法。”寥寥数语,嬴驷君臣便是眼睛大亮无不点头。嬴虔不禁拍案赞叹:“先生刀劈斧剁,料理得清楚愿闻应对之策。”

    “秦国应对之策有四:其一曰连横,其二曰扩军,其三曰吏治,其四曰称王。”“愿闻其详。”嬴驷悚然动容,竟禁不住向张仪座案移动,生怕听不清楚。“先说其一。六国为南北,是为合纵。秦与六国为东西,是为连横。连横之意,便是秦国东出函谷关,与中原六国展开邦交斡旋,分化合纵,而后各个击破。连横之要:在于秦将六国看成一个可变同盟,不断选择其中之薄弱环节渗透,瓦解其盟约链条,与一国或两三国结成那怕暂时的盟友,孤立攻击最仇视秦国的死敌。以整体言之,秦乃新兴之国,山东六国乃旧式邦国。新旧之间,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任何一国都是秦国的敌人。惟其有此根本之别,六国才能闻所未闻的迅速结成盟约。期间根本,并不在于六国卑秦。正因如此,秦国不能对六国抱有任何幻想,实施连横必须无所不用其极,以求最大限度的分化敌国。力行连横,合纵必破此其一也。”座中君臣听得大是兴奋。黑矮胖子樗里疾搓着双手嘿嘿嘿直笑:“妙哉连横先生与苏秦真乃棋逢对手,天下做棋盘,列国做棋子,旷古奇闻也”

    嬴驷摆摆手:“且听先生下文。”

    张仪侃侃道:“其二,合纵既立,秦国必有大战恶战。说到根本,战场乃连横之后盾,非战场胜利不足以大破合纵,不足以使连横立威。闻得秦国只有不到十万新军,远不足以与六国联军做长期抗衡。当此之时,秦国扩军时机已到。连横之力,大约可保秦国一年之内无战事。这一年之内,秦国若能成新军二十万,打得一场大胜仗,连横威力便当大显。”“大是”嬴虔对军事的直感极为敏锐,拍案高声道:“老夫招募兵员,国尉只管练兵便是”一向沉稳的司马错也慨然拱手道:“君上,先生之策深谙兵国之道。有太傅鼎力扶持,臣若一年不成军二十万,甘当军法”嬴驷倒是冷静了下来:“听先生下文,完后一体安顿便是。”

    张仪道:“其三便是吏治。国政清明,方能使民以国为家,愿效死力保家卫国。此乃千古常理,断无二致。目下秦国变法已经三十年,秦公即位忙于外忧,未及整肃内政,朝野已有积弊之患。官员执法有所懈怠,庶民守法已不甚严谨,官场中已隐隐然有怠惰荒疏阿谀逢迎之风。奋发惕厉、法制严明之气象已经有所浸蚀。张仪在六国官场多次遭遇不测之祸,深知吏治积弊乃国家大危祸根。一国为治,绝无一劳永逸之先例,须得代有清明,方可累积强大国力,完成一统大业。六国合纵,秦国暂取守势,若能借此良机大力扫除积弊,刷新吏治,振奋民心,犹如秦孝公借守势退让而变法,使秦国实力更上层楼,则秦国大有可为也。”

    一席话毕,座中尽皆肃然。准确的说,是由惊讶而沉默。

    战国时代,吏治本是天下为政革新的主题。所谓变法,一大半国家实际上就是在整肃吏治。韩国的申不害变法、齐国的齐威王变法、楚国的吴起变法,都是在吏治上下工夫。就连魏文侯的李悝变法,除了部分废除耕地贵族化、推行土地平民私有、土地可自由买卖的“尽地力之教”外,也是将整肃吏治作为变法最主要的大事。其所以如此,一则是彻底变法太难,阻力太大,所需要的内外情势条件未必每个国家都能遇到;二则是整肃吏治是亘古不朽的为政大道,只要君主振作,辅助得力,推行起来阻力小、见效快、最容易直接争取民心。正因为这种“吏治变法”成为一种时尚,法家名士申不害还创立了“申术”,将“法”与“术”并列,使这种以驾驭臣下、防止奸佞的权术学说成为法家的一部分。到了后来,韩非将权术论更加系统,将法家学说变成了“法、术、势”的三位一体,使商鞅坚持力行的以法为本、唯法是从、法制至上的正宗法家发生了极大的变异。这是后话。在这种“术变”潮流中,商君在秦国的变法最彻底,开创了真正的变法时代,被战国之世称为“千古大变”。商鞅变法与同时代其他变法的根本不同,在于他将根本放在“立法立制”与“执法守法”两个立足点上,从权力体制到土地分配乃至庶民生活,都颁发了系统的法令。

    这种变法之下,秦国便真正翻新成为一个全新型的国家,吏治在大变法中便只是一个环节,只是大法推行的一种必然结果。所以,在秦国君臣心目中,只要坚持商君法统,国家便会自然清明,从来没有想过将吏治作为一个专门大事来对待。今日,张仪却鲜明的将吏治作为治内大策提了出来,座中君臣确实一时愕然。秦国的吏治有那么令人忧虑么若象山东六国那样轰轰烈烈的当作变法来推行,秦国还能全力对付合纵么另一层更深的疑虑便是:整顿吏治会不会改变秦国法制秦法威力昭彰,已经成为秦人立足天下的基石,秦国朝野对任何涉及商君法制的言行,都是极为敏感的。

    事关政事,主持国政的上大夫樗里疾便特别上心,他嘿嘿笑道:“果如先生所言,整顿吏治当如何着手”言外之意,你得先说清办法,从你的办法便可以看出是否可行

    张仪何等机敏,见举座愣怔,哈哈大笑道:“张仪志在维护商君法制,岂有他哉办法么十六个字:惩治法蛊,震慑荒疏,查究违法,清正流俗”

    “好”樗里疾拍案赞叹:“先生十六字可谓治内大纲也。改日当登门求教。”座中顿时轻松起来。嬴虔高声道:“先生还有第四策呢”

    嬴驷沉吟道:“此时称王,是否操之过急了”

    “不迟不早,正当其时。”张仪轻轻叩着书案:“秦国早当是名副其实的王国了。孝公未称王,有韬光养晦之意。犀首苏秦主张称王,而公未称王者,是不想因一名号而招致东方敌意。时也势也,皆非本意也。今日时势大变,称王却有三重必要:其一,六国合纵以秦为死敌,秦国已无示弱之必要;其二,秦国既立抗衡六国之雄心,称王正可彰显秦国决然不向六国退让的心志与勇气;其三,大敌当前,称王可大大激励秦国朝野士气,使秦人之耕战精神得以弘扬。国君名号,原本便不是国君一己之事,诸位以为然否”“大是”除了嬴驷,其余人竟是拍案同声,连少年太子也分外兴奋。嬴虔竟激昂骂道:“直娘贼山东列国欺压老秦多少年了老是让让让,鸟该出这口恶气了,称王先生说到老秦人心坎里了”

    “臣亦赞同君上称王”樗里疾与司马错异口同声,而这两人在犀首、苏秦提出称王时是一致反对的。嬴驷也很兴奋,拍案道:“好,先咥饭痛饮,为先生庆功边咥边说了。”“咥”异口同声的呼喝中,一长串侍女层层叠叠摆上了大鼎大盆大爵,觥筹交错,高谈阔论,一通酒直饮到雄鸡长鸣。回到渭风古寓,张仪已经醉了,跌倒榻上便呼呼大睡。

    午后时分,绯云突然发现:这座幽静庭院的几个出口有了游动的黑色身影。绯云顿时起了疑心这个地方除了衣饰华贵的客商,连游学士子都很少有,如何有如此三三两两的布衣走动看这些人的走路架势,显然都是习武之人,他们卡住这些出口门户用意何在张仪没醒来,绯云心中着急,便到另一座院子找应华商议,一问之下,应华竟然已经辞房走了绯云大急,这里房金贵得吓人,应华一走如何了得看应华的做派也不象个等闲人物,如何便突然不辞而别了绯云多年来跟着张仪历经磨难,也算长了许多见识,怔怔思忖一阵,觉得一定是张仪又得罪了秦国国君或那个权臣,这个人物又要陷害张仪对,除了权力这个只讲势力不讲道理的东西,又有甚样危险,能让应华这样的富贵公子逃之夭夭看来,得赶快设法逃出咸阳

    可是,当绯云匆匆回到庭院时,却是惊呆了。一队顶盔贯甲手执长矛的武士已经封住了庭院的正门口,三个小门也是警戒森严。进得院中,只见一队车马仪仗已经在庭院摆开成一片,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内侍正站在昨日特使站的那个地方,却是一动也不动。绯云又大起疑窦,害人抓人有如此恭敬的么莫非张兄有好事了虽然是心念一闪,绯云却狠狠骂了自己一句:“吔,村傻有好事人家不嚷嚷报喜有此等安宁一定又是个忒阴毒的人物要消遣张兄”绯云想到这里,倒是坦然了起来,既然逃不了,就只有与他们周旋了,怕甚来绯云但随张仪出游,都是男装,便咳嗽一声,大摇大摆的向屋前走来。

    “敢问小哥,可是张仪童仆”白发苍苍的老内侍恭谨的做礼询问。

    “正是吔。前辈何事啊”绯云拉长了声调。

    “秦公有命,请张仪接诏。”

    怪道如此排场,原来是国君害人绯云冷笑道:“我家主人酒醉未醒,国君敬贤,总不成让我家主人饭也不吃吧”“小哥说得是,我等在此恭候便是。”

    绯云冷冷一笑,昂首挺胸走进了门厅。进得屋中,绯云快步来到张仪寝室,摇晃着沉睡的张仪压低声音急急道:“张兄快起来出大事了吔”张仪懵懵懂懂坐起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呀,好睡哎,你说出事了”绯云急急道:“张兄,你有没得罪秦国权势”张仪揉揉眼睛:“那种事谁能说准”绯云立即胀红了脸:“吔,外边又是一大队人马应华也走了快起来,走”张仪看着绯云的急迫样儿,不禁哈哈大笑:“你呀,就不作兴我来一次好事是秦公请我去议事,别担心,啊。”绯云见张仪坦然自若,也笑了:“吔,人家倒也恭敬呢,原是我不放心,你回来又没说。那就快梳洗吧,教人家老是等不好吔。”张仪笑着站了起来:“好好好,梳洗吧。”绯云利落之极,片刻间便帮张仪收拾妥当。张仪走出门厅遥遥拱手道:“昨夜酒醉,多劳特使等候,我这便随你进宫。”“张仪接诏”老内侍苍老尖锐的声音,象在宫中宣呼一般响彻了庭院。张仪愣怔片刻,国君对一个布衣之士下诏,实在突兀略一思忖,张仪躬身一礼:“布衣张仪,愿闻君命。”言外之意,我还不是秦国臣工,无须大礼接诏,先听听再说。

    老内侍展开一卷竹简高声宣读:“张仪我卿,谋划深远,才兼军政,今特命张仪为秦国丞相,封爵大良造诏书到日,着即入主丞相府理事。秦公嬴驷冬月诏。”

    张仪真正的惊讶了他如何能想到秦国君臣有如此宏阔的气魄,一旦认准人才,竟是毫不吝惜高官重爵,一举将他推到人臣最高位更重要的是,秦国从来也没有设置过丞相职位,就是商鞅,也是以大良造职位摄政的。如今对他张仪,竟是破天荒的设置了丞相,爵位竟是大良造刹那之间,张仪感动了,他深深一躬:“臣,张仪接诏。”双手恭敬的接过了那卷毫无华贵装饰的竹简。“车马仪仗已经齐备,恭请丞相登车入府。”老内侍恭敬的施了一礼。

    张仪慨然笑道:“特使啊,许我半个时辰准备了。”

    “但凭丞相吩咐。”

    突然,庭院入口处传来一阵嘿嘿笑声:“丞相大人,黑胖子接你来了”随着笑声,便见樗里疾摇晃着鸭步悠然摆了过来。张仪笑道:“上大夫,张仪还没醒来呢。”

    樗里疾嘿嘿笑着:“君上可是一直还没睡觉呢。你走了,君上与我等一直商议到天亮,又下诏书,又选府邸,方才刚刚回宫。剩下的大雅之曲啊,就要你丞相来唱了呢。”

    张仪听得感慨万端,喟然一叹:“秦公如此重托,张仪何以为报也”

    樗里疾笑道:“老秦人做事实在,丞相无须多虑,更无须以官场权术费力周旋,但以谋国做事为上便了。事做不好,老秦人也翻脸不认人呢。嘿嘿嘿,樗里疾爱说丑话,丞相毋怪便了。”

    张仪哈哈大笑:“上大夫此话,张仪却听着对劲儿塌实一国君臣但能以做事为上,天下何事不成”又突然压底声音笑道:“樗里兄,日后私下场合你我互称兄长如何丞相上大夫的,不上口。”樗里疾笑不可遏:“嘿嘿嘿,好好好,对我老黑子脾胃呢。走,张兄,老黑子帮你收拾,看看你的家底了。”

    两人进入屋中,绯云高兴得抹着眼泪做礼道:“吔,胡大哥也来了快快请坐。”樗里疾耸耸肩笑道:“不不不,从今日起便不是胡大哥了。”绯云惊讶:“吔你要在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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