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政飓风 第三节 人性之恶 必待师法而后正第(2/2)页
言大哉”喟然一叹,嬴政些许缓和,“等是不能等。与此等卑劣猥琐之事做旷日持久纠缠,何事可为须得当下便断。”
“王有良策”蒙武有些惊愕了。
“长史书令。”嬴政双目炯炯精神分外振作,对王绾一挥手,清晰口授,“其一,王翦将军率三万铁骑,兼程进入三川郡,驻扎洛阳通往三晋之要道,杜绝山东诸侯进出洛阳,着力护持三川郡守依法查究叛秦罪犯,限期一月,务必结案;其二,咸阳令官署将国中祭吕始末、往祭之人以及诸般流言,旬日内备细查实,禀报廷尉府;其三,行人署于旬日之内,将在秦山东士商之诸般谋划、举措及参与之人,一一查勘确凿,禀报廷尉府;其四,廷尉府会同执法六署,依据各方查勘报来的事实凭据,依法议处。”略一喘息,嬴政轻轻问了一句,“如此四条,诸位可有异议”
“合乎法度,臣无异议”王翦蒙恬王绾异口同声。
“老国尉以为不妥”
“老秦人往祭吕不韦,也要查究治罪”蒙武皱起了眉头。
“国法不二出。老秦人违法,不当治罪”
“老臣尝闻:法不治众。老秦人受山东士商蛊惑,往祭文信侯并传播流言,固然违法。然人数过千过万,且大多是茫然追随,若尽皆治罪,伤国人之心太甚也。老臣以为,此等无心违法之众,宣示训诫可也,不宜生硬论法。”
嬴政略一沉吟,淡淡笑道:“诸位谁可背得商君书”
“法家典籍,臣等不如君上精熟。”多才好学的蒙恬先应了一句。
“也好,我给老国尉念几句。”嬴政一摆手,大步转悠着铿锵吟诵起来,“知者而后能知之,不可以为法,民不尽知。贤者而后能知之,不可以为法,民不尽贤。故圣人行法,必使之明白易知。”略一停顿,嬴政解说道,“商君是说,国府立法行法,须得教庶民百姓听得懂,看得明。今日秦国有法在先,人人明白,若国府放纵违法言行,罚外不罚里,罚重不罚轻,百姓岂不糊涂天下岂不糊涂”说罢,嬴政又铿锵念诵起来,“法枉治乱。任善言多,言多国弱。任力言息,言息国强。政做民之所恶,民则守法。政做民之所乐,民则乱法。任民之所善,奸宄必多。仁者能仁于人,而不能使人仁。义者能爱于人,而不能使人爱。是以,仁义不足治天下也故,杀人不为暴,宽刑不为仁。”秦人特有的平直口音,将每个字咬得又重又响,一如钉锤在殿堂敲打。末了,嬴政一声粗重的叹息,“商君之道,说到底,大仁不仁。”
“我王崇尚商君,恪守秦法,老臣原本无可非议。”
蒙武沉吟踌躇一句,终是鼓勇开口:“老臣只是觉得,老秦人往祭文信侯,细行也,民心也。当年,国人大举私祭武安君白起。昭襄王非但不责,反倒允准官民同祭。今日譬如当年,老臣唯愿我王念及民心,莫将国人往祭与山东士商同等论罪。老臣前议有差,本不当再言。然事关国家安危,老臣不敢不言。”
“辩驳国事,自当言无不尽,我等君臣谁也无须顾忌。”
年青的秦王笑了笑,又沉下了脸色:“老国尉前议,无差。长史前议,同样无差。若无国尉长史赶赴函谷关劝阻,本王之举,必然有失激切褊狭。事态有如此一个反复,不是甚坏事。它使我等体味了商君对人心人性之洞察,也说明,只有法治才是治国至道。”嬴政喘息一声放缓了语调,又倏忽凝重端严起来,“然则,老国尉以文信侯比武安君,却是差矣武安君白起有功无罪,遭先祖昭襄王无由冤杀,其情可悯。国人虽是私祭,却是秉承大义之举。文信侯不然,伪做阉宦,密进嫪毐,致生国乱,使大秦蒙受立国五百余年前所未有之国耻,其罪昭然况其业经执法六署勘审论罪,而后依法罢黜,既无错罚,更无冤杀,何能与武安君白起相提并论秦法有定:有功于前,不为损刑;有善于前,不为亏法。文信侯纵然有功于秦,又何能抵消此等大罪至于念及民心,枉法姑息,正是文信侯宽法缓刑之流风,本王若亦步亦趋,吕规我随,必将国无宁日,一事无成。老国尉呵,治国便是治众,法若避众,何以为法也”
默然良久,蒙武深深一躬:“老臣谨受教。”
半月之后,老廷尉领衔的联具上书呈进了东偏殿。
清晨时分,嬴政进了书房,依着习惯,先站在小山一般的文案前,仔细打量了迭次显露在层层卷宗外的白字黑布带,一眼瞥见廷尉卷,只一注目,悄无声息地跟在身后的赵高便立即将廷尉卷抽出来,摊开在了旁边书案的案头。待嬴政在宽大的书案前落座,那支大笔已经润好了朱砂架在了笔山,一盅弥漫着独特香气的煮茶也妥帖地摆在了左手咫尺处。一切都是细致周到的,目力可及处却没有一个人影。
“长史可在”嬴政头也不抬地叩了叩书案。
“臣在。”
外厅应得一声,王绾踩着厚厚的地毡快步无声地走了进来,依着嬴政的手势捧起了王案上的文卷。虽是掌管国君事务的长史,对于大臣上书,王绾的权力却只是两头:前头接收呈送督导属吏日每将上书分类登录,夹入布标摆置整齐,以三十卷为一案送王室书房;后头录书督行国君阅批之后,立即由两名书吏将批文另行抄出两份,一份送各相关官署实施,一份做副本随时备查,带批文的上书做正本存入典籍库。也就是说,在国君批示之前,他这个长史是无权先行开启卷宗的。这卷廷尉上书昨夜子时收到,王绾以例归入今日文卷呈送,也料到了必是秦王今日披阅的第一要件,自然早早守候在了东偏殿外厅等待录书分送。如今见秦王未做批示便召唤自己,心下一怔,料定是这个铁面老廷尉又“斟酌”出了令秦王犯难的题目。然捧卷浏览,王绾却颇觉意外。
老廷尉将窃葬之后的事件定为“外干秦政,私祭乱法,流言惑国”三罪,分为五种情形论定处罚:其一,在秦山东客商与吕氏门下的山东门客、舍人舍人,古代官名,始见周礼地官,职掌各种具体事务。春秋战国,舍人为大臣府吏之通称,多为亲信门客担任,寻常称门客舍人。唐宋之后,舍人成为贵公子的别称,不再是实职官吏,无论发动、参与私祭或传播流言,皆以“外干秦政”论罪,一律逐出秦国;其二,秦国六百石禄米以上官员哭临者,以“私祭乱法”论罪,夺爵位,举族迁房陵房陵,今湖北房县地带,当时为秦国之险山恶水地区;其三,秦国六百石以下官员哭临私祭者,同前罪,削爵两级,举家迁房陵;其四,凡吕氏门客中的秦国吏员士子,只散布流言而未哭临六国客商所设之灵棚者,以“流言惑国”论罪,保留爵位,举家迁房陵;其五,举凡秦国庶民,哭临私祭并传播流言者,两罪并处,罚十金,并为城旦、鬼薪鬼薪,秦国刑罚,自带衣食为王室太庙打柴。一旬。
“并无不妥。臣以为可也。”王绾明朗回话。
“可在何处”
“刑罚适当:官吏重罚,庶民轻治。”
“只要依法,轻重无须论之。”
“君上以为不可”
“不,大可也”嬴政大笑拍案,“照此批下,一字不改。”摇了摇手,又轻松地长吁了一声,“我是说,老廷尉行法之精妙,不仅在轻重适当,那是法吏当有之能罢了。难在既全大局,又护法制,治众而不伤众,堪称安国之断也。只可惜也,铁面老廷尉年近七旬,秦国后继行法,大匠安在哉”
“君上远忧,臣深以为是。”王绾一点头,稍许沉吟又道,“臣还得说,此次受罚者涉及官民众多,实乃立国以来前所未有,似当颁行一道特书,对国人申明缘由并晓以利害。否则,太得突兀,国人终有疑窦。”
“好谋划。”嬴政欣然拍案,“这次不劳长史,我试草一书。”
“王之文采必独具风韵,臣拭目以待。”
“只怕长史失望也。”嬴政哈哈大笑一阵,又肃肃淡淡道,“嬴政不善行文,却有一说与长史参酌:王书论政,重质不重文。质者,底蕴事理之厚薄也。文者,章法说辞之华彩也。遍观天下典籍,文采斐然而滔滔雄辩者,非孟子莫属。然我读孟子,却觉通篇大而无当,人欲行其道,却无可着力。本色无文,商君为甚。商君书文句粗简,且时有断裂晦涩,然却如开山利器,刀劈斧剁般料理开纷繁荆棘,生生开辟出一条脚下大路。人奔其道,举步可行,一无彷徨。长史却说,效商君乎效孟子乎”
默然良久,王绾深深一躬:“臣为文职,谨受教。”
次日黎明,王绾匆匆赶到了王城东偏殿。当值的赵高说,秦王刚刚入睡,叮嘱将拟就的王书交长史校订,如无异议,立即交刻颁发。王绾捧起摊在案头的长卷浏览一遍,心头竟凛然掠过一股肃杀之风
告国人书
秦王政特书:自文信侯罢相自裁,天下纷扰,朝野不宁。秦立国五百余年,一罪臣之死而致朝野汹汹不法者,未尝闻也文信侯吕不韦自于先王结识,入秦二十余年,有定国之功,有乱国之罪。唯其功大,始拜相领国,封侯封地,破秦国虚封之法而实拥洛阳十万户,权力富贵过于诸侯,而终能为朝野认定者,何也其功莫大焉秦之封赏,何负功臣然则,文信侯未以领国之权不世之封精诚谋国,反假做阉宦,私进宫闱,致太后陷身,大奸乱政。其时也,朝野动荡,丑秽迭生,秦国蒙羞于天下,诚为我秦人五百余年之大耻辱也究其本源,文信侯吕不韦始作俑矣秦法有定:有功于前,不为损刑,有善于前,不为亏法。吕不韦事,业经廷尉府并执法六署查勘论罪,依法罢黜者,何也其罪莫大焉纵如此,秦未夺文信侯爵位,未削文信侯封地,秦王何负功臣其时也,文信侯不思深居简出闭门思过,反迎聚六国宾客于洛阳,流播私书,惑我民心,使六国弹冠相庆,徒生觊觎大秦之图谋。为安朝野力行新政,秦王下书谴责,迁文信侯于巴蜀之地,何错之有也今有秦国臣民之昏昏者,唯念吕不韦之功,不见吕不韦之罪,置大秦律法于不顾,信山东流言于一时,呼应六国阴谋,私祭罢黜罪臣,乱我咸阳,乱我国法,何其大谬也若不依法惩戒,秦法尊严何存秦国安定何在唯其如此,秦王正告臣民:自今以后,操国事不道如嫪毐吕不韦者,籍其门籍其门,秦国刑罚,谓将罪人财产登记没收,家人罚为苦役奴隶,其后世子孙永不得在秦国任宦。秦王亦正告山东六国并一班诸侯:但有再行滋扰秦国政事者,决与其不共戴天,勿谓言之不预也
秦王政十二年春。
王绾一句话没说,将竹简装入卷箱,匆匆到刻简坊去了。
当日午后,秦王的告国人书与廷尉府的处罚文告,便同时张挂到了咸阳四门。谒者署的传车快马也连连飞出咸阳,将处罚文告与王书送往各郡县,送往山东六国。随着文书飞驰,咸阳沉寂了,关中沉寂了,秦国各郡县沉寂了,山东六国也沉寂了。秦王将道理说得如此透彻痛切,杀伐决断又是如此严厉果决,激扬纷纭的公议一时萧疏,无话可说了。
客居咸阳的山东士商们始则惊愕,继而木然,连聚议对策的心思都没有了,只各人默默打点,预备离开秦国。若在山东六国,如此汹汹民意,任何一国都不敢轻易处置。唯一的良策,只能是恢复死者尊荣,以安抚民心公议。磋商跌宕,各方周旋,没有一年半载,此等几类民变的风潮决然不能平息。洛阳窃葬吕不韦,压迫秦国服软默认,恰好印证了秦国与六国在处置汹汹民意上一般无二。唯其如此判断,才有了山东客商士子们发动的公祭风潮。六国士商们预料:祭吕风潮一起,秦国至少得允许吕氏门客在秦公开传播吕氏春秋;若风潮延续不息,吕不韦之冤得以昭雪亦未可知;若山东六国借机施压得当,逼秦国订立休战盟约,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此这般种种谋划,虽不是人人都明白自觉,但六国密使与通联主事的几家大商巨贾,却是胸有成算的。
然则,谁也没有料到,秦国反应竟是如此迅雷不及掩耳,公祭风潮发端未及一月,便断然出手。事前没有任何征兆,更没有六国士商们熟悉不过的反复折冲多方斡旋,全然迎头棒喝,将涉祭者全数赶出秦国。如此严密,如此快捷,令习惯于朝事预泄的六国士商们如遇鬼魅,不禁毛骨悚然但是,真正令山东士商们无言以对处,却在于:秦国依法处置,本国官吏庶民都概莫能外,违背秦法的外邦客商士子能叫喊自己冤枉么再说,秦国已经对山东六国发出了恶声,再行滋扰不共戴天,哪国还敢出头亢声作为商旅游士后盾的邦国尚且猥琐,一群商人士子又能如何更有一层,商旅入秦,原本宗旨只是占据大市以生财聚财,鼓荡议论乃至涉足秦国朝局,一则是本国密使纵容,二则是山东士商风习使然,实非商旅本心所愿。及至鼓荡未成而遭驱赶,商旅们才蓦然明白,自己将失去天下最具活力的最大商市,岂非舍本逐末大大的得不偿失发端主事的巨商大贾还则罢了,左右在其他国家还有商社根基。一班随波逐流卷入风潮的中小商人们,便是切肤之痛了:一店在秦,离开咸阳没了生意,回到故国重新开张,却是谈何容易,单是向官府市吏行贿的金钱便承受不起,哪有在秦国经商这般省心
种种痛悔之下,谁还有心再去聚会商议鼓捣秦国
一时寒凉萧瑟,偌大尚商坊死沉沉没了声息。
老秦人则是另一番景象。王书文告流传开来,庶民们始则默然,继而纷纭,思前想后,邻里们相互一番说叨,竟纷纷生出了悔恨之意。平心而论,吕不韦宽政缓刑固然好,可也并没有带来多少实在好处,老百姓还不照样得靠耕耘靠打仗立身反倒是吕不韦宽刑的年月里,乡里又渐渐滋生出了不务耕稼专说是非的“疲民”,什伍连坐制也渐渐松懈了,豪强大户也开始收容逃刑者做黑户隶农了。长此以往,必得回到商君变法之前的老路上去,对寻常庶民有甚好处商君之法虽然严厉,却是赏罚分明贵贱同法,对贵胄比对老百姓处罚更严,百余年下来,老秦人已经整肃成习,极少有人触犯法度了。只说监狱,当今六国哪国没有十数座云阳国狱,你能说秦法不好么哭临灵棚,祭奠吕不韦,究竟为个甚来还不是受人惑乱,心无定见,希图争回个宽政缓刑仔细想去,果真宽政缓刑,大多也只能宽了贵胄,缓了王公,能宽缓几个老百姓那吕氏春秋要行王道,王道是甚是刑不上大夫,是礼不下庶人,对我等百姓有何好处秦王要行商君之法,贵胄大族们不高兴,是因为他们非但没了封地,还要与民同法。百姓庶民有得无失,何乐而不为,起哄个甚当真起哄,便是不识相了。
议论滋生流传,老秦人板结的心田发酵了,蓬松了。
倏忽便是四月,田野一片金黄,眼看便是大忙在即。咸阳老秦人不待官府张挂处罚名册,便纷纷自带饭食、被褥、铁锹,络绎到了官署,自报曾经哭临私祭,非但立交罚金,还要自请官府派定城池,立服城旦鬼薪苦役。咸阳令蒙恬大感意外,立即飞车进入王城禀报,请秦王定夺:民既悔悟,能否宽缓到忙后再行处罚
“法教正,人心正。”默然良久,年青的秦王才突然冒出一句话来。随即,嬴政断然拍案,“民既守正,国府不能再开疲民侥幸之心。如期如数处罚。精壮减少,农事大忙,举国官署全力督夏,本王巡查关中。”
蒙恬一句话没说,转身赳赳出了王城。
在诸多精壮离家,奔了苦役之地的时候,秦王亲政后的第一个夏忙到了。
关中原野一派前所未有的气象。男女老幼尽皆下田,官署吏员悉数入村,官府车辆被全部征发,咣当轰隆地驶往亭、里亭、里,秦时乡村行政单元,县辖亭,亭辖里。里为村的行政称谓,有时比自然村大。田间大道上,装载得小山一般晃悠的运麦牛车连绵不断。金黄的麦田,在酷暑之下的无垠原野上一片片消失,比往年夏忙刈麦还热闹快捷了许多。每日清晨,秦王嬴政必出咸阳,乘着一辆轻便轺车,带着一支轻骑马队,沿着渭水北岸的大道一路东驰,正午抵达函谷关;在关城下歇息打尖半个时辰,立即回车,再沿着渭水南岸的田间车道一路巡视回来,准定在暮色时分回到咸阳原野。不入城池,不下田塍,年青的秦王只在秦川原野的大道小路上反复地穿梭着,察看着。说也奇了,每每是那支百人马队拥着那辆青铜轺车驶过眼前,田间烈日下的百姓官吏们,便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活计驻足凝望,眼见年青的秦王挥汗如雨,却始终神色从容地挺立在六尺伞盖之下,不禁遍野肃然。没有希图热闹的万岁呐喊,没有感恩戴德的沿途跪拜,热气蒸腾的原野凝固了一般。
五月末,纳粮的队队牛车络绎上道,紧绷绷的夏抢终于告结了。
秦国朝野堪堪喘息得一阵,不想却是连月大旱,田间掘坑三尺不见湿土,夏种根本无从着手。关中仅有的两条老渠,只能浇灌得西部几个县而已,如何解得这前所未有的大旱紧邻河湖的农人们,昼夜担挑车拉一窝窝浇水抢种,分明杯水车薪,只能眼看着出土绿苗奄奄死去,直是欲哭无泪。秦王嬴政紧急下书,郡县官吏一体督水督种,抢开毛渠引水,依然是无济于事。
直到七月,秦国腹地滴雨皆无,山东六国也开始了连月大旱。
炎阳流火,三晋饥民潮水般涌入了秦国。一则令人心惊胆战的占星预言,随着饥民潮弥漫开来:今年彗星,春见西方,夏见北方,从斗以南八十日,主秦王倒行逆施,招致上天惩罚,带累天下大旱。
占星家预言:秦有大饥,死人无算,国将乱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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