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翼在天14第(1/2)页
冬日里,羽军烈翼精锐一支被瀚州军诱入草原深处,趁其力疲落下时伏军四起,强弩四面围困,烈翼体力不支,无法飞出。大雪暴降之时,瀚州铁骑冲锋,将羽军践踏了个血肉横飞,尽埋冰雪之下。此一战终成战事的转折之点。
一月后,澜州晋北国大军反攻,借风向转变之机,举火烧林,焚灭羽族上万,余者逃至天拓峡边,无路可退,哭号不绝,晋北军大杀三日,鲜血染红了天拓大江。
王朝震动,内乱顿生。鉴空诏虽使羽军大为精强,却使羽国之内民怨如涛,各等羽众之间互相敌视争斗。翼在天心中明白,大势已去,只有苦苦努力,支撑局面。他派出军士,威逼下三翼及无翼民劳作,制造兵器,搜集军粮,但人心涣散,大逃亡每日都在发生,都城中的人口也只剩下了一半。
那个晚上,青都城外,下三翼羽众和无翼民的营地连绵数十里。北风呼啸,细雪飘落,他们却没有树屋可避,只有点起火堆,紧紧挤在一起。每天,羽族武士都会来到这里抓捕劳力,如果发现是无翼民,便会被卖为奴隶。但他们又无处可去,从这里逃出去的人很多,可大多数都冻毙或被射杀在了路上。
向异翅靠在脏污的贱民营地的残墙上,紧握着一块蓝色光华的冰。他仰望着天空星辰,痴痴地望了很久。
“你有什么资格和她在一起,她是高扬天际的最纯白的羽翼,可你连飞翔也做不到”“看哪,他的翼,他凝出来的翼是畸形的啊他是个怪物。”“这这种羽翼杀死他不能让他飞上天空”向异翅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冷汗直流,梦中那无边的孤寂苍凉,仍紧紧包裹着他。四周,一切如故,火堆边,贱民们在喃喃地低语,伸手贪恋着一点温暖,觉得能在火堆边已足够幸福。
忽然惊叫声传来,一群上三翼军士从天而降,落在营地中,定又是哪里奴隶逃亡,人手不足,他们来寻找补充。
人群中尽是老弱妇孺,军士们走过火堆,拉扯着看起来稍微有些力气的人,营地中却并没有混乱,人们似乎都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只木然地坐在火堆边。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女孩被拉了起来,她不哭不喊,反正冻死和累死已没有区别。她的母亲形容枯槁,已经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只是怔怔地伸出手去,像是在等孩子扑回自己的怀中,直到孩子被带得远去,她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寒风大雪扑向她的胸膛,她就渐渐地冻僵在了那里。
向异翅睁着眼睛,看着那些军士来到了他的面前,他索性主动站了起来。是逃跑还是顺从地被带走,好像都是死路一条。这世界这么大,却竟然已经无路可去了。
他抬起眼,望着天空。漆黑的苍穹中,无数细小的雪花扑面而来,这大地是如此的冷寂,为何它们还要来到世间,只为被践踏成雪泥那军士看了看他:“你是哪一翼的翼标在哪”鉴空诏分羽为九等,各有标志,这军士会按他的翼等决定将他带去做哪一类的苦役,或是直接带去奴市,与牲畜一起出售。
向异翅伸手进怀中一摸,摸到了一个冰凉的小徽章。他心中一痛,苦笑了一下:“没有。”“那就是无翼民了”军士露出冷酷的笑,贩卖奴隶他们总能从中抽点钱米,把翼民的翼标收去硬当成无翼民卖了这事也是常做的。他伸手一扯:“滚到这边来”向异翅一个踉跄,衣襟被扯歪,一个闪亮的小东西掉了出来。那军士眼睛一亮,就要去捡,向异翅却直扑了过去,倒在雪地上,把那东西紧紧握住。军士恼怒,狠狠地踢在他的身上,又将他揪起来,重重两拳,向异翅觉得五脏也要碎了一般,蜷缩在地,腥咸的血不住从口鼻中向外涌,可手却仍紧紧抓了那东西不放。
军士伸手去掰向异翅的手指,却无法撬开,恼怒之下抽出腰刀,便是一刀。向异翅一声惨叫,那亮晶晶之物随着血淋淋的一个手指头落在了地上,向异翅抱手痛滚。军士却欣喜地捡起那物打量,周围的军士纷纷拥上看他得了什么好金银,可突然他们的面庞却如在一刹那被冻结一般那是鹤雪的徽章风凌雪所塞给向异翅的,她自己的鹤雪徽章。
以鹤雪士之地位,超出在九等之上,自然也是没有翼标的了。
那几个军士觉得浑身血液像被抽去了一般,只不住地觉得冷,却又是大汗直冒。
还是那为首军士先反应过来,这少年黑瘦脏污,怎么可能是鹤雪士,必是偷来的了。
“大胆。”他将向异翅一把拎起,“你哪儿偷来的鹤雪徽章这可是当即诛杀之罪。”“这是我的”向异翅爆发出怒吼,断指的剧痛使他浑身滚烫。
“你的”军士大笑道,“你是鹤雪那你飞起来我看看”向异翅突然冷静了下来,慢慢伸出流血的手:“还给我。”“你现在要凝出翅膀飞起来了,就还给你,不然当即诛杀。”“要杀了我么”向异翅叹了一口气,“看来我终究还是躲不过了。风凌雪,你以为这徽章能帮我捱过去,真是太天真了。”雪更猛了,士兵们抽出了刀,在大雪中高高扬起。
“你真的想看到我飞么”他忽然听到那少年冷冷地说。
火边,贱民们正挤拥在一起,低唱着一首寒衣调:“无翼无衣,无草无田,无意无心,无边无际大雪苍茫,谁暖我身,乡亲故里,家园别去”突然有人站了起来,惊望着一处,慢慢举起了手:“看那儿”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望着那里,一种光芒映在他们的眼中,仿佛太阳在午夜升起。
这一夜,翼在天召集殿议,却无人到来。他走出殿去,望见远处一股血红渐渐腾起,弥漫天际。
一首在下三翼民中流传的歌正被无数个声音唱起来:“无翼无衣,无草无田,无意无心,无边无际大雪苍茫,谁暖我足,乡亲故里,家园别去伐木为薪,折骨柱地,天分九穹,岂有高低,有光有火,有死有生,有血有命,有兄有弟”翼在天点头叹一声:“好歌”突然像再也无法强撑站立了似的,疲惫地坐倒在石阶上。
一飞羽武士落在殿前,向他报告着下三翼民叛乱的消息,以及是什么使他们鼓起了反抗的决心。
“神迹一双在没有人可以起飞的时辰突然凝出的双翼”翼在天皱起了眉头。
风凌雪被传到了殿前,空荡荡的大殿只有翼在天站在那里,其他人都赶去镇压叛民了,王宫中显得分外萧索。
“我要你去杀一个人,”翼在天说,“现在除了你,只怕没有人可以杀得了他了。”青都城正如浴火中。下三翼民高举火把,呐喊着直杀向王宫。青森巨木,变成燃天火炬。
他们大多数人在今天无法飞起,上三翼的武士们掠过天空,在枝头上起落,向下方的人群射去利箭。每时每刻都有人栽倒在地。
下三翼民民们缺少弓箭,他们开始向树上攀去,试图驱赶树上的箭手,但攀爬的人便成为箭手的目标,接二连三地摔落下去。
可似乎有一种力量在推动着,他们还是呐喊着向前涌去,涌向羽族王宫的所在地那七棵参天巨木树冠中的宫殿。
风凌雪在火光中飞过天空,落在无翼民的营地,那里一片空空荡荡,到处是暴乱与厮杀过的痕迹,风吹拨着火焰残烬,哪里看得到那少年的身影。
“向异翅”她喊着,她很少这样高声大喊。可是此刻这声音却显得这样微弱,瞬间就被黑夜吞去了。
她在雪中静静站立了一会儿,重飞向羽王宫。
下方,下三翼叛民正冲击着巨木之基,暴怒的民众开始纵火焚烧那象征着王族权威的巨木。高冠之上的王宫此时静寂无声,稀有灯火,仿佛是这炽烈燃腾的城市中惟一沉睡着的地方。
风凌雪在殿前广场之上落下,看见翼在天呆坐在台阶之上,像是枯死的断木。
她轻轻地走向他。
“你杀了他了么”枯木般的身躯发出沉沉的声音。
“我没有找到他。”“算了已经不重要了。升翼营、至翼营都已反了,上三翼贵族就要反戈杀我了他们也想做羽王很快这个王朝的主人就又会换成别人,也会有新的鹤雪首领诞生但是风凌雪这一切,都与你无关是吗你永远是你,不论王朝如何变换,胜负永远轮换,你都不会在乎一颗什么样的心,才可以这样冷漠地注视世间呢”翼在天像个久病的人,慢慢举起身边的酒壶和酒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自斟自饮,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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