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荆棘丛中的男孩 · 十第(2/2)页
六十二年前犬山贺败在这男人的手中,他承认自己的天赋不如对方。但今天他相信自己能赢,因为他在这唯一的一剑上用了足足六十二年六十二年足够把一块凡铁磨砺成倾国名剑,这一刀斩出,光阴如电。
这远不是结束犬山贺转身,再度化为叠影,第二次和昂热擦肩而过。
目视吐纳鲤口之切拔付切下血振纳刀第二轮居合斩,七阶刹那,倍神速斩
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犬山贺贴着昂热往复闪动,每一次都向昂热倾泻出暴雨般的刀光,刀切开空气的声音一层层重叠起来,听上去仿佛接天狂潮。
红绸被厉风撕得粉碎,夜叉和猛虎们从碎片中汹涌而出昂热丝毫不移动,甚至不转身,以同样的速度挥出刀光,同时刻薄地大吼:“太慢太慢太慢”
他的速度丝毫不逊于犬山贺,甚至还行有余力,他分明是左右手分持双刀,但左手的长曾弥虎彻一直扛在肩上不动,只用右手的一文字则宗迎战。他的每一刀都击中鬼丸国纲的中段,那是刀的“腰”,是整柄刀力量最薄弱的地方,几近无懈可击的居合剑一次次被击溃。
双方都以极速撕裂空气,制造了尖利的啸声,女孩们不得不塞住耳朵。
“太慢太慢太慢”昂热大吼,“只是这样而已么只是这样而已么”
真屈辱啊犬山贺觉得自己的神经仿佛都疼痛起来从六十年前直到今天,昂热给他的永远是屈辱。
脑海中又浮现出多年前的那场相遇,1946年,十八岁的犬山贺遇见了实际年龄已经六十八岁的昂热。很久之后犬山贺才知道昂热的真实年龄,他看起来那么风度翩翩那么温文尔雅,就像不老不死的吸血鬼
犬山贺总是很抗拒回忆1946年。1946年,核弹炸平了广岛和长崎,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整个国家被美军占领。那是个满目疮痍的日本,记忆中充斥着泥泞的街道、街边乞讨的伤兵、美国人呼啸来去的吉普,还有那些被美国大兵随手拎上车的女人,几乎没有美好的东西至今犬山贺依然记得那些女人的大腿,皱巴巴的和服下露出苍白松弛的大腿,像是脱水的死肉。
春天,樱花盛开,犬山贺穿着木屐在东京港里踢踢踏踏地奔走。
他是个年轻皮条客,工作是给美国兵介绍妓女。那一天他正添油加醋地给一个美国水兵讲某个女人的美色,讲到天花乱坠,忽然听见汽笛长鸣。他在水兵中混了好些日子,听过各种各样的汽笛声,却从未有一条船的汽笛声如此高亢威严,简直震耳欲聋。他惊讶地转过身,只见白色的“衣阿华”战列舰从天际航来,高耸的船舷仿佛摩天大厦,漆黑的巨炮指向东京。那艘巨舰大得就像一座城市,犬山贺在目眩神迷中忽然有种预感,这艘船是他改变人生的契机后来他知道那艘船上有位美军中校参谋,他的名字是希尔伯特让昂热。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昂热穿着美国海军的白色军官服,他看了一眼犬山贺手臂上的文身,以轻蔑的声音说,“犬山家的孩子回去告诉你家大人,我叫昂热,希尔伯特让昂热,来自美国的混血种。你们可以选择,和平或者尊严。”
和平就是屈服,尊严就是死,从见面的第一天昂热就说明了自己的行事原则。
“只是这样而已么只是这样而已么太慢太慢太慢”记忆中的昂热总是这么大吼。
痛彻心扉。一次又一次,昂热挥舞竹剑将他打翻在地,犬山贺一再扑上去,但在昂热眼里他只是条牙齿没长全的小狗。
昂热是他的老师,这是多年来犬山贺一直不愿承认的事,没有昂热的支持犬山家无从复兴,他也不可能当上第一任日本分部长。昂热给他力量,也毫不留情地践踏他的尊严。为期三年的特训中,昂热无时无刻不在嘲讽犬山贺,用尽辛辣的语言。犬山贺是他的陪练,陪练的工作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倒在地。犬山贺不敢反抗,在昂热面前他太弱小了,他的一切都是昂热恩赐的,他是昂热用来统治蛇岐八家的傀儡。直到今天都有人在背地里称他是家族的叛徒、昂热的走狗,犬山贺从不反驳,因为这是事实。
可他向谁诉说自己的痛苦呢每次被昂热踩着头嘲讽,犬山贺就会想到那些大腿苍白的女人,蛮横的美国兵扑在她们身上撕扯和服,她们默默地承受,像块脱水的死肉。
“我并不鄙视黑帮,我只是鄙视废物想要尊严可以啊打倒我就有”记忆中的昂热在他耳边冷笑。
是么老师打倒你就有尊严老师你知道么我所期待的崛起,是希望家中的每个人都活得有尊严我们崛起了,可永远失去了尊严是么老师打倒你就有尊严
九阶刹那,516倍神速斩
犬山贺灵魂深处的岁少年发出怒狮般的咆哮,鬼丸国纲离鞘,画出的弧线美妙得如同女孩的眉毛。因为极速刀身弯曲,这柄斩鬼之剑已经到了折断的边缘。
史上从无那么快的刀,也从无那么诗意的杀机,寂寞得足以斩断时光。
居合极意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