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乐游曲(三)第(2/2)页
头:“那时只顾着读书,鲜少有时间花在梳妆打扮上。”
太后来了兴致,对何司饰道:“映禾的耳洞是你穿的吗?”
何司饰点头:“前年冬日里穿的。”
“你来给苏侍读穿一个吧。”太后今天看着心情好,亲自走到郁仪面前,拿着这对白玉秋叶耳坠子比了比,“真是好看。”
“打扮自己是好事,能在打扮好看的年纪打扮是最好的,哀家喜欢看你们打扮。”
郁仪心里头有些惴惴的,又起身谢恩。
孟司记拿了银针、丝线、桂花油过来,刘司将灯罩取下,何司饰接过针在灯火烛焰上烤过一轮:“就像是蚂蚁咬了一口,不疼的。
屋子里供了冰,刘司拿了两块在郁仪的两只耳垂上搓了几下,湖冰化成了水流进襟口,郁仪冷得吸气,刘司安慰她:“现在凉,一会儿穿时就不疼了。”
丝线在油碗里蘸过,穿进针眼里。何司饰用左手扶着郁仪的下颌,另一只手捏着银针。手起针落,当真是感觉不到疼的。她麻利地将丝线两头打了结以防掉落,另一只耳垂如法炮制,也穿进一根丝线。
“苏侍读记得每日早晚拉动一次这根丝线,防止长进肉里去。上头浸了油,你扯动它也不会痛的,多平卧,少用手去摸它。这么养上个十天半个月,就能戴上娘娘赏赐的耳坠子了。”
郁仪谢过何司饰,太后看着也很高兴:“待养好了,记得戴上来给哀家瞧瞧。”
一面看,一面又唏?:“哀家在怀皇帝之前,还怀过一胎。只可惜五个月时没留住,还是给没了,哀家没忍心看,听说也是个女孩儿。要是当年能活着生下来,也有你这么大了。”
太后也不过才三十五,往前算算,估计是她十五六岁时的事了。
不知当年时何等的心痛,如今竟然也能轻描淡写地提起了。几个女使安慰了一番,说如今永定公主也大了,没能来到世上的小公主估计早已经登了极乐之类的话。
太后拍拍郁仪的手:“哀家知道往前看,你们不必宽我的心。只要映禾和瞻徇都康健,哀家也没有别的挂念了。"
一群人笑语盈盈地坐在一起,这画面竟是说不出的祥和美好。
太后拉着郁仪的手,宛如一位慈祥的母亲。
*
因为穿了耳洞的缘故,这一阵子每个见到都仪的人,都要揶揄她两句。
就连秦酌看了都大呼新鲜:“我家小妹穿耳时才六岁,眼馋她姐姐们的耳环,又害怕疼。我娘拗不过她,给她穿了耳,她欢喜得跟什么似的,养了三五日就换了耳环来戴。”
没有镜子,郁仪不由得问:“我现在看着很惹眼吗?”
“也不是。”秦酌打量着她道,“就是平日里你总不打扮,好多人总是忽视你是个女公子,现下倒给他们都提个醒,叫他们时刻警惕着,少和你拉拉扯扯套近乎。”
郁仪笑笑:“有时候模糊了性别不是什么坏事。”
秦酌听后啧了一声:“你管他们呢?你是女孩儿的事本就是事实,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他们看惯了也就惯了,太后还没说什么,哪里轮得到他们多嘴。我觉得挺好看的。”
听他这么说,郁仪也宽慰不少:“我这阵子总想去外头买个宅子。”
“想通了?”
“到底不能整日住在宫里。”郁仪心里也觉得,离皇帝太近不是什么好事,也容易让太后心里头忌惮,“我听说曹岑和你的宅子是在梧桐街上买的?”
秦酌不咸不淡道:“我哪能和他比,他的宅子足有两进,听说是他家里给了不少贴补。就连地契都是有人专门送到他府上去的。我那间瓦房离皇城最远,走路得快一个时辰,你没瞧我能睡在直房就睡直房嘛。”
“再说了,”秦酌又笑,“直房里的蜡烛茶叶都是宫里的不用我掏钱,冬天有炭火,夏天有湖冰,我也是该花花、该省省。”
郁仪被他逗笑了:“你总从牙缝里扣银子,能吃得消吗?”
“当然行了。”秦酌道,“你若有相中的房子,我同你一道去瞧瞧,那起子牙行看人下菜碟,你可别被骗了。”
不少人都渐渐听说了郁仪要置宅子的消息。
永定公主听说郁仪要迁居,一面开心,一面又有些不舍,于是专程跑来问她能不能带她一道去相看。
郁仪怎么敢把她带出宫,勉为其难回绝了之后,又不得不应承她,说等宅子置办齐全了一定请她来温居。
在户部衙门外面偶遇张濯时,他也随口问了她一句:“听说你在看房子,相中哪个了?”
郁仪老实答:“还没有。”
一连好几日,都还没看到没有什么太中意的,不是地势不够平,就是离水井太远。
张濯听罢颔首,神色自若:“再看看,总会有合适的。”
郁仪点头:“多谢张大人。”
张濯的目光扫过她微微泛红的耳垂:“穿耳了?”
“对。”郁仪摸了摸漏在外面的两根线头,“太后赏了对耳坠子,如今不想穿也得穿了。”
她晃了晃头,两根丝线也随着她一起晃,看着多了几分顽皮劲儿。
张濯掖着手端详了两番:“改日你去问问孟司记她们,能不能教你些女孩儿的发式。”
“回头再说吧。”郁仪笑道,“我看她们都有钗啊环啊什么的,看得我头都晕了,等闲下来再说吧。”
她扬了扬怀里的书册:“娘娘那边还有事,下官先走了。”
张濯嗯了声,郁仪行了礼向慈宁宫的方向走,一双耳垂上的丝线还翘着,像蜻蜓的一双翅膀扑扇着。
他知道郁仪没把他方才的话听进心里。
前一世她也总说太忙顾不上这些,直到又过了好些年,暮春时郁仪瞧见了几个才进宫的嫔妃,都是十五六的年纪,不由得立在日头下面远远瞧了几眼。
而后笑着对他道:“你说若我像她们这个年岁时,也打扮成这样,不知道好不好看?”
她那时也并不老,穿着朱红的官服威严又庄重,宫里的人都对她又敬又畏,她昂首立在丹墀上,宛若凤凰般高傲不可攀。
她要顾念着自己的身份与姿态,也有着一颗在宦海里磨砺数年,风霜刻骨的心脏。
到底是和十几岁时心境不同了。
张濯知道郁仪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那日也不过是她恰好有感而发,很快也会被她抛却脑后。
可却被张濯牢牢记住了。
经年日久,郁仪的三分遗憾便在他心里成了十分。
他想了想,叫来成椿:“你帮我办一件事。”
*
郁仪买宅子的事一直进展得不大顺利,私下里秦酌都说这京城里的牙行太精明,价格高到天上去,比去年翻了一倍不止,看着都吓人。
郁仪宽慰他说不过就是几间宅子,实在没有好的,她也能在宫里再对付一阵子。
又过了两日,秦酌神神秘秘地告诉郁仪:“梧桐街上的确有一间宅子在卖,而且听说卖主急着出手,价格给得很便宜。”
“哦?”郁仪听着也来了兴趣,“哪一间?"
秦酌报了个位置,郁仪听着就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过:“什么价?”
“六十两。”秦酌压低了嗓音,“老天爷,六十两在梧桐街上买宅子,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价钱。还是我托朋友留意着,才能拾这个漏。你要是信得过我,明天下了我陪你一道看看,若是划算,即刻便能签房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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