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南椋】82第(1/2)页
“年节刚过, 开印复朝的第一日,三皇子便因为御前失仪被云皇斥责,遣送去了封地。他离开京都没多久,宫里便封了门,眼看就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西厢书房,暖炉内赤红的火焰堆卧, 安静焚烧。
“太子殿下在这种关头找了你两次,足见看重。”一双枯瘦苍老的手伸到炉边烤了烤,五指张开,又团握,“三叔公不是非让你即刻入朝为官,但太子毕竟是太子,即便你已无心入仕,也不好连面都不露,得罪太死。”
因屋内燃着炭,门窗没有封得太死,过堂风吹动帷幔,卷积走了难得积攒起来的一点热气。
池初宴在抄经文。
往年在南京春祭时南京王府的学子都被安排了这个活计,他一般要抄两份,因为郡主字写的不好,也不乐意抄,就将这差事甩给他。
今年京都春祭的日子已经过了,太子代天子主持的祭礼后便开始监国理政。
“三叔公的意思我明白,是我身子骨太弱,怕给殿下过了病气,这才避而不见的。”池初宴谦和笑着回应。
那执笔的手被冻得通红,他却好似混无知觉,笔下蜿蜒不停。
给他研磨的小厮注意到了,站在窗边替他挡了挡风,小声:“公子,歇会儿烤烤火吧。您病才刚好,不能再受寒了。”
“嗯,我抄完这一篇。”
他从来不说拒绝,温润和气,但也从来不配合。
小厮无可奈何,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座上的老者,整个池府,公子唯一还敬重亲近,愿意听从的,就只有这位三叔公了。
池寅:“..
寒风猎猎,窗外树影摇摆。
池寅摆摆手,让小厮退下。
等门扉合上,室内再次安静下来,他才缓缓开口,叹惋着:“宴儿,世间难两全,万事不可强求。你还年轻,不要钻牛角尖。”
池初宴执笔的手顿了一下。
但也只是顿了一下,微笑着:“叔公,我能想开的,您瞧我这病不是已经好了么。”
池寅搓了搓手,因为苍老而略有些浑浊的眸子盯着暖炉内的火光:“当初你入南椋王府的时候,我是不同意的。南椋郡主被家里娇惯坏了,飞扬跋扈,连自己的庶弟都欺辱,出门在外都不晓得收敛性子的,你去了她跟前,只有受磋磨的份。可你
要去,说她只是年纪小不懂事......”
“本以为你入的是龙潭虎穴,可那阵子你从每每王府回来,脸色渐渐都有笑容了,时不时从王府寻着孤本古书便誊抄了送给叔公。王府待你不薄,连藏书阁的孤本都可以借阅给你,这都是郡主和气大度。”
“后来郡主说要入军,我也以为是胡闹,她那迎风就倒的纤细身板,都不晓得提不提得动刀,还说要同人打仗,实在异想天开。可又是郡主,率南京铁骑踏破了曦国城池,连战连捷,势如破竹。宴儿,叔公看人的本事真的是不如你啊。”
湿润的笔尖在纸上轻轻颤抖。
“郡主再好,也改不了有对不好的爹妈。南椋王贪得无厌,视人命如草芥,上行下效,南椋的军营便是一团污糟。郡主入军之后,不曾重用任何一个南武将,也不待见亲近任何南派系的文臣,你道是为何?她是桀骜孤高,眼里不揉沙子的
人,宁愿从头开始培养闻炀、红叶等人,也不想与人同流合污。南椋王也看得清她的性子,无论是私兵还是私开矿场的事,都没有同她透露太多,宁愿让自己的心腹去接手。你道太子为何在明知与南有血海深仇之后,还要放下身段亲去跟郡主和
谈,甚至冒着被陛下责问的风险,将林越送还去了南标?”
“若郡主甘愿与林行之沆瀣一气,就不会留有与他往来的密信。这种东西,若不是拿来做把柄的,合该阅后即焚,绝不会给人看见,更不会当着人的面烧、烧不干净,这是其一。其二,京都有乌恙,即便你和聂景明竭力拖延,南京王与王妃被扣
押的消息也瞒不了多久,你......还将云皇重病的消息告知给了她......若她真有反意,想要给父母报仇的,以郡主之能自会将整个京都觉得天翻地覆。然而郡主竭力自控,顾全了大局,没有挑起战火,太子殿下自然也会给出诚意,低头满足她所有条
件。
“此事已经平息了,三五年间,太子殿下没有重整长云军和皇属亲卫军之前,绝不会再动南椋。我知你只认郡主为主,否则不会透露云皇重病的消息给她,这一个不察就是唆使谋逆的大罪,可无论如何,咱们都回不去南椋了。以女告父是大逆,
若南椋王与王妃因郡主而死,即便她日后成了南椋王,史书之上,她会永远背负着杀父弑母的骂名。郡主被亲情所累,恐怕也很难迈出那一步大义灭亲。如今是你做了,你们之间便绕不开不共戴天之仇。你实打实地背叛了南椋,背叛了郡主,难不
成还指望她能原谅你?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池初宴的鼻息声重了起来。
胸口剧烈起伏着,牙关咬紧,始终没有开口。
池寅看他坐在轮椅上,面容苍白如纸,浑身都在不住发抖,心口亦抽痛不止。
可心疼又能怎么样,事实如此,回避有用么?他这一辈子还很长,总不能一直困在这里。
“郡主......还是爱护着你的。”池寅仔细打量着池初宴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劝,“如此大错,她没有直接杀了你,肯放你返京,便是对你最后一丝的情谊。”
池初宴蓦然抬起头,眼眶通红,终于哑声开口:“叔公说得是真的么?”
那双沉寂漆黑眸子里的酝酿着如墨般偏执的渴望,宛如濒临绝地,再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池寅心底咯噔一沉,无端感到一股寒意从背后窜起。
“是。”
他嘴唇一动,便轻易说出了此时此刻池初宴最想听到的那句话:“郡主一向是最疼你的。”
叹惋着:“你们都是好孩子,只是造化弄人。”
池初宴垂下了头,将冻僵的手揣回了衣袖之中,低低:“嗯。”
池寅离开了书房。
一直担忧守在屋外的三叔祖母赶忙两步跟上,低叹着,“事已至此,你何必还诓他。郡主当时下令是要杀他的,若非太子来得及时,他这会儿人都埋土里了。杀父弑母的血海深仇啊,怎么可能越得过去?你哄他,有什么意义呢?”
池寅抬手抹了一把脸,偷偷擦掉了眼角的湿意:“总得给孩子留点念想吧,不然他怎么活得下去。”
三叔祖母不知道他为何会说这么重的话,诧异:“何至于此呢?宴儿是最沉稳不过的性子。”
池寅闭目摇了摇头,不想多做解释。
“反正他再也见不到郡主了,也听不进去其他的话,能好一时就是一时吧。”
"......"
“唉。
三月底,曦国皇室被俘,举国投降。
边境百姓没能欢庆几日,便听到了京都紧接着传来的消息,云皇驾崩,太子江覃登基。
一朝新臣换旧臣,那翻天覆地的动静,衬得南椋这头处置了几个贪官员的事都不值一提起来。
人都是曾经跟南椋王办过大事的心腹,知情人知道自己因何而死,为了保全一族上下,嘴巴都很严,被捉拿的当日上吊的上吊,投井的投井。但凡被郡主点了名的,没有一个让她亲自动手了的,自然也就没有闹大。
新皇登基,要昭告四方,镇国神祠也得举办一场大型祭礼。
六月初,林白作为南椋王,不得不随国师去一趟兴阳城神祠。
青禾大国师抹着汗同她解释:“先皇走得太急,陛下实在没机会提林雪小郡主的事,只是力排众议,没在登基时册封皇后。”
南京军乃云国第一战力,江覃到底是摘桃子上位的,在朝中根基尚浅,若不是背靠南京,如何在朝堂中大杀四方?即便不阳奉阴违,也想拖到她给出的半年时限的最后一刻才肯放人,派了青禾过来打圆场。
青禾叫人抬了十八红木箱子进来,恭恭敬敬道:“近来朝中事情太多,都赶在一块儿了,或许还得晚上一些时日才能将小郡主送回来,最多两三个月,万望郡主见谅。”
过了这几个月,届时朝廷中最难弄的刺头也该处理干净了。
林白收了礼。
人总不能跟金银过不去,再有六个月,她就要回星际了,这些都是她咸鱼翻身的资本。
去镇南神祠主持祭天章程之后,任青禾去观内闭关做法三日,当夜便趁着月黑风高,掏出了她的【低空悬浮单轮车】,以300KM/h的速度,直奔京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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