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晋江文学城首发第(2/2)页
办事跑腿有车,就方便多了。宁九见宁毓承考虑得面面俱到,心头很不是滋味。
当年要是他有宁毓承一半的机灵,说不定能替平水受灾的百姓做些事,不至于死伤无数,惨绝人寰。
宁毓承道:“我要去府衙,就不与九叔多说了,有劳九叔。”说罢,他提起一袋桑皮纸包,起身跳下车,裹紧衣袍朝巷子口跑去。
此时,已经过了正午,他们谁都不曾用饭。
宁毓承上车之后,将桑皮纸包递给赵丰年,道:“里面有热馒头,酱肉,三爷别嫌弃,先吃些对付一下。”
赵丰年心中有事,倒没觉着饿,就是焦虑太过,心思始终恍惚着,提不起精神。
握着温热的桑皮纸包,里面馒头与酱肉的香气传出来,赵丰年肚子控制不住“咕噜”叫唤了几声。
“让七郎见笑了。”赵丰年老脸一红,讪笑着道。
馒头酱肉自不能与平时的饭菜相比,赵丰年吃了两口下肚,不知为何,心一下踏实了许多。
旋即,他又暗自长叹了口气。宁毓承在百忙之中,竟然还没忘记饭食,连着他的这份也一并稍上了。
虽不知宁毓承来回奔走所为何事,赵丰年暗忖,以宁毓承的考虑周全,要是有他在背后指挥,官府又何所惧!
三只馒头并酱肉下肚,府衙也到了。两人一起下车进去,宁毓承对赵丰年道:“三爷去见方通判,我去找贺知府。”
赵丰年一愣,宁毓承不与他一道前去见方通判,何必让自己跟着他在城中来回跑?
顺道坐马车更是借口,马老太爷也有马车,粮食铺子最不缺的就是车马。
赵丰年也不便多问,带着满腹的疑惑,与宁毓承分头而去。
贺道年听徐先生禀报宁毓承来了,顿时愁眉苦脸起来:在值房来回踱步,犹豫不决可要见宁毓承。
“方通判丰收粮食铺的人关在大牢,他肯定是为这件事而来。我见他,该如何答复,是放人不放。我要是不见他,我这心,又放不下去。”
徐先生道:“府尊,赵丰年与宁七郎一并到了府衙。丰收粮食铺已经封了小半天,他们才赶了来,我以为,他们在一起商议对策。方通判所行之事,府尊并不知情。方通判要定丰收粮食铺的罪,府尊若不同意,不在卷宗上签押,就是方通判自作
主张。.
“我终究是江州府知府,方通判犯了事,我若不知情,便是我失察。”贺道年烦躁无比一挥手,走回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外面消息传得厉害,官府拦着丰收粮食铺便宜卖粮,是要饿死江州府的穷人。
贺道年心想,他现在真是豆腐掉进灰中,洗不清,也摘不干净。
徐先生顾不上明哲保身了,忧心忡忡劝道:“丰收粮食铺子没了,其他粮食铺子还开着,如常买卖。百姓害怕,抢着去其他粮食铺子买粮。府尊,卖出多少陈粮,明年就有多少新粮被提早收了去。府尊,等不得了啊!”
听到陈粮新粮,贺道年就开始头疼。吃了一口热茶,下定决心道:“你去让他进来。”
徐先生打心底不赞成贺道年与方通判牵扯太深,他微松口气,亲自前去领着宁毓承到了值房。
贺道年也有几分本事,先前还愁白了头,见到宁毓承时,已经换上笑脸,如往常一样温和又亲切地道:“七郎可别多礼,快快坐。天气冷,徐先生,你给七郎上杯热茶。”
宁毓承也如往常一样,笑着道谢后坐了下来,徐先生送了热茶上前,他颔首再谢,端起茶盏吃了两口。
贺道年也端起茶盏吃茶,却暗中打量着宁毓承的神色。见他面色如常,茶如何都吃下去,茶盏放在一边,隐含急迫问道:“七郎前来府衙,可是有事?”
宁毓承微笑着道:“我是为了丰收粮食铺子被衙门查封之事而来。这件事,本与宁氏无关。只祖父前往明州府时有交代,江州府是我们江洲人的根,江洲府在,我们江洲人就在,江州府若陷入混乱,江州府人就失去了根。无根之人,或树,都活
不下去。”
贺道年心道果然,宁毓承是为冯氏出头来了。他此举更是直接了当承认,几家粮食铺子的举动,乃是宁氏所为。
不过,宁毓承口口声声说着江州府,江州府人,占了大义,又含着威胁。
贺道年心中不大舒服,“莫非你要领着江州府人造反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要是宁毓承真领着江州府人造反,首先要的,就是他的命。
宁毓承不紧不慢说道:“我与五郎交好,明州府与江州府还要互助合作,一起种植粮食。我知道贺知府肯定有难处,只求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贺知府可能给我一个准信。衙门究竟是要秉公办案,还是就凭着官府,随便安一个罪名,说抓人就抓
人,说关铺子就关铺子?”
贺道年脸色变了变,恼羞成怒道:“七郎小小年纪,竟然到府衙问罪来了。”
宁毓承淡定地道:“问罪倒谈不上,就是说几句话而已。如果秉公办案,请贺知府下发盖有知府印的封条,抓捕告示,以及公开审案。若平白无故让丰收粮食铺消失,那就京城见。”
贺道年就是不肯盖章签押,不想牵扯其中,何况是闹到圣前。
江州府的几大家上下齐心,有宁氏牵头,他这辈子的官,指不定就做到了头。
对着宁毓承强硬的态度,贺道年只能忍气吞声,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宁毓承缓和了语气,委婉道:“贺知府,此事与你若无关,何须担如此大的风险。现在江州府几家手上的粮食,算不得多,也绝对不少了。并非只有江州府有粮食,江州府相邻的青州府也有粮食。江州府粮食的价钱,再涨上去,青州府的商人就
闻风而来了。商人逐利,江州府拦不住。除非,江州府想要断绝与外界的所有往来,成为一座孤城。孤城有人有饭吃,有人饿急了眼,会是何种结局,贺知府比我清楚。
贺道年默然片刻,叹息一声,晦涩地道:“你也知道我有难处,......”
宁毓承接过话,直言不讳道:“贺知府的难处,我自是知道,只因常平仓的糊涂账,解释不清。”
贺道年一下抬眼看向宁毓承,眼神沉下去,呼吸变得沉重。
宁毓承坦然迎着他凌厉的目光,道:“这并非贺知府一人之事,为何要投鼠忌器,被挟持着,与江州府为敌。”
贺道年顿了顿,心头豁然开朗。方通判话里话外他们是一根绳索上的蚂蚱,只他在瞻前顾后,方通判却好似浑不在意。
他怕?乌纱帽,方通判一样怕。偏生,方通判就拿捏住他这一点,死死将他拽了进去。
贺道年闭了闭眼,克制住被方通判牵着鼻子走的怒意,问道:“你要我如何做?”
宁毓承道:“放了马掌柜他们,撕掉封条,让丰收粮食铺继续卖粮,常平仓开仓,将陈粮都放出来。贺知府放心,江州府太太平平,明年定是个丰年。”
丰年就有粮食,宁毓承的言外之意,便是常平仓粮食的缺口,无需担心。
与粮商关系缓和,粮食之事自不用着急。贺道年心神微定,迟疑着道:“赵丰年被方通判叫了去,你可知,方通判叫他去所为何事?”
宁毓承笑了起来,道:“我知道。”
贺道年一下睁大眼,道:“你如何能知道?”
宁毓承笑而不答,起身施礼道:“贺知府,我去找方通判,就先告退了。”
走了几步,宁毓承转回头,对着心事重重的贺年再次施礼下去,说道:“对了,劳烦贺知府跟五郎说一声,晚上他请我用饭。”
虽是贺禄被要求请客,贺道年一扫先前的愁容,哈哈笑了起来:“去吧去吧,我先让人将牢中的人放了,铺子赶紧开门,别耽误了买卖。”
宁毓承要与贺禄用饭,交好的情分,会继续延续下去。
既然有情分在,宁氏会想方设法,把他摘出去。
贺道年想到方通判,眉头皱起,又舒展开。
方通判会如何,端看他宁毓承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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