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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晋江文学城首发第(2/2)页
一条命,人人皆只有一条命,老三,你也只有一一条命。”
    宁礼坤深深喘了口气,看着神色怔怔的宁悟晖,愈发难受起来:“老三,我要回江州府去了。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也不会再见你。我们父子一场,我是狠不下心将你逐出族,更狠不下心去告御状,我心疼二郎他们兄妹,你身为他们的亲生父
    亲,你也该替他们想一想,积一些德。
    看到宁礼坤难过,宁悟晖也不好受,道:“阿爹竟然这般看待我,让我颜面何在。阿爹官做得比我大,我万万不敢在阿爹面前班门弄斧。只是阿爹,你为何处处为难我。”
    说到伤心处,宁悟晖流下泪来:“我想要做一个好官,做一个清官!阿爹比谁都清楚,做好官,做清官,比贪官污吏更难!我也曾刚正不阿,直言上谏,痛陈大齐上下的利弊。最终,我被排挤,差点丢了官。”
    当年宁悟晖考中春闱之后,外派到了兖州府的云苍县做县令。兖州府比尚不足,比下有余,他身为宁氏人,上面知府通判等上峰,待他都客客气气,不会为难他。
    上任后不久,便到了收夏税的时候。宁悟晖以前一心只读圣贤书。待目睹官府如何催缴夏?,他起初是震惊,等看到逼死人之后,他再也受不住,到知府通判前慷慨激昂,指责他们手段过于狠厉,逼死无辜百姓。
    知府倒没与他翻脸,解释了几句,和和气气送走了他。
    接下来,府衙开始催缴云苍县的夏税,以前欠缴的夏税,也一并要他缴齐。
    云苍县的夏税,当年咬咬牙,能勉强交上。要追缴欠税,百姓就是卖儿卖女都交不上。
    虽是刚到云苍任上,宁悟晖有借口拖延,但府衙紧跟着来了一纸公文,要征调民夫,服徭役修水渠。
    修水渠是为了灌溉庄稼,且百姓本就要服徭役。一般来说,除非是紧要大事,官府都在农闲,天气不冷不热时征调民夫。
    这时刚忙过夏收,地种刚种完豆子,田中稻谷尚未成熟,勉强算是秋收前的农闲时节,官府征调民夫,冠冕堂皇。
    正是盛夏时节,烈日炎炎,百姓本就劳累,再去干苦活,这是要他们的命!
    宁悟晖很快反应过来,他被知府背后阴了一把,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刚正不阿!
    宁悟晖痛哭喊道:“阿爹,你要我如何做清官,你要我如何说真话!大齐不许人做清官,不许人说真话!”
    自古以来,清正廉洁,刚直的官员都凤毛麟角。换做以前,宁礼坤也这般以为,做好官难。
    现今,宁礼坤亦这般以为,做好官,做好事,难如登天。
    可惜,江州府的变化,让宁礼坤动摇了。
    宁毓承在信中,虽未道出他做了哪些事,宁礼坤能断定,每件事背后,都有他的手笔。
    宁悟晖与宁毓承最大的不同,究竟根本,在宁悟晖终究是心性,聪慧皆不足。他初出茅庐时的热忱,与受到打击后的变化,皆因着他本就凉博。
    所谓的为民,也是为了他的政绩与官声,终究酿成苦果,最后让无辜的百姓承担了。
    宁礼坤无比痛心后悔,当时不该为了宁悟晖在背后使劲,把他从云苍县调回中枢。他当时被排挤,多受些罪,甚至被罢官,也是他应得的下场。
    对着宁悟晖的痛哭流涕,宁礼坤说不出的失望,道:“我明朝就出发,你去跟你大哥配个不是,好生说说话,都是亲兄弟,别弄得真正生份了。”
    宁悟晖抹去眼泪,这时开始不舍起来。大齐禁止官员在家乡做官,他在外任上,此次一别,再见时,不知何年何月。
    “阿爹,你行路时要小心,别赶得急了,身子要紧啊!”宁悟晖关心地道。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让大翁来收拾。关着的那几人,也要让宁九来安排好,一并带回江州府。”宁礼坤道。
    宁悟晖这才告退:“我去给阿爹收拾,准备些礼带回江州府。”
    宁礼坤不知可否,望着宁悟晖走出去,门帘来回晃动,他合上眼,掩去了眼中的惨痛,将宁大翁叫到了身边。
    “你去找宁九传个话,收拾一下,我们回江州府去。”
    宁礼坤将先前蜡封好的信,放在了宁大翁手心,“去吧。我要歇一会。”
    宁大翁握住信,手心莫名发烫。他不敢耽搁,忙去了宁九他们三人的住处。
    在宁悟晖的私宅住不习惯,宁九与郑浒山常宝三人,自己在外寻了住处,离私宅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听到宁大翁说要回去江州府,且明早就要出发,几人面面相觑。宁九不动声色收好信,应了下来。
    待宁大翁走后,郑浒山常宝在收拾,宁九打开信读了,他惊了跳,将其他两人叫来,一起商议了起来。
    几人就一身衣衫,包袱皮一裹,往身上一搭,来到宁悟晖的私邸,准备车马安置半死不活的方士才与索命鬼。
    早起要赶路,晚上几人也没饮酒,吃了些饭菜,早早就在客房歇了。
    宁悟晖听宁礼坤的安排,与宁悟昭一起用饭吃酒。兄弟俩话不投机,各自自斟自饮。宁悟昭酒量比不过宁悟晖,一坛后就醉了,宁悟晖再吃了两盏,头开始有些薄晕,便未再多吃,离开正厅回院子去歇息。
    前院宁悟晖让给了宁礼坤与宁悟昭居住,他晚上在了姨娘的后院。小厮不便跟着到女眷的后院。
    反正就一条夹道,穿过一道月亮门便到了,宁悟晖自己提着灯笼,从夹道朝后院走去。
    突然,宁悟晖手上的灯笼好似撞到了什么,在手上晃了下,噗呲一下熄灭了。
    弯月躲进了云层中,夜空漆黑,只有夹道前面的月亮门处,悬挂着一盏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
    宁悟晖走惯了这条道,他吃多了酒,夹道中风大吹着冷,他不愿多等,看着前面的月亮门,将手上熄灭的灯笼随便一扔,抬脚超前走去。
    这时,宁悟晖不知踩到了什么,脚底一滑,他扎着手,朝前踉跄扑去。
    仿佛有股大力袭来,宁悟晖连着往前滑倒,控制不住真个人摔倒在地,右边脸颊先是一凉,接着刺痛传开。
    宁悟晖下意识抬起手,摸向右脸。仿佛是碎瓷嵌进了肌肤,掌心一片了粘腻温热。
    他的脸,毁了!
    大齐有令,面有不暇者,不许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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