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第(2/2)页
给外乡人。”
“就......一点也不喜欢了?”
“应尘,你走吧,回中州吧,我有自己的生活。”
应尘说:“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抬起头。”
阿容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淡声道:“你在打扰我的生活,我以后是有自己的日子要过的。”
应尘在那一天离开了惊鸿村。
是阿索亲自送他离开的,那枚蛊虫也是他主动吃下的。
他走之前,留下一句话:“我爱她,我很爱她。”
阿索将这句话复述给阿容,她哭着跪倒在地。
“阿姐,我不舍得,我不舍得啊………………"
过去一直对她冷漠的阿索跪在她身前,将痛哭的阿妹搂进怀里。
“值得吗?”
“......值得,他得活着啊。”
江应尘,江家少主。
中州江家,修的是无情道。
可以成婚,但不能有情,道侣之间只是联姻和延续后代的关系。
阿容已经见过很多次江应尘背着她吐了血,情根越深,道心越碎,他曾经要了一手好剑,后来的剑风一次比一次弱。
他真的不能留下来了。
阿索只能拍着她的脊背安抚她。
“妹妹,都会过去的。
阿容又怎么会知道,阿索从一开始就知道应尘住在她家里,在两人成婚那日,她就站在远处的山上,望向那方点了红烛的小院,为自己的阿妹见证了这场一生只有一次的婚宴。
阿索知道应尘不坏,因此放心妹妹嫁给他,却不知道应尘姓江。
是后来阿容见到应尘吐血,赶来问她拿药之时说漏嘴的。
阿容不知道中州江家代表什么,但阿索知道。
所以应尘必须走,为了他能活着。
阿容是在应尘走后的第十天发觉自己有孕的,彼时已经两月了。
她又惊又喜,可更多的,却是难过。
孩子父亲已经不在身边了,这个孩子来得太巧了。
阿容同时庆幸,还好应尘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否则便是将他的腿打折,他怕是也不会走。
阿索劝她不要留下这个孩子,阿容第一次和她吵架。
你不亲近我,我夫君走了,阿娘也死了,我身边一个人都没了,我就只有它了啊。”
“
“阿姐,是你先不要我的,是你先不要我的!”
阿索这辈子也忘不了阿容那时候的眼神,她在院里崩溃大哭,那些过去压抑许多年的情绪爆发。
“阿姐,我有罪,我生来就有罪,可我们是亲姊妹,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何......你为何就不喜欢我呢…….………”
阿容不懂,阿索也不能说。
到最后,阿索转过身。
“生下来吧,我们一起养。”
***
阿容有孕的第七月,正值秋季,山上的梭楠木开了枝叶。
那种树的叶子经过特殊的处理可以提取出一种丝,质地柔软,特别保温,最适合做冬衣。
孩子要出生了,她得提前准备冬衣。
阿容在山上的木屋里住了三天,每日天亮去摘梭楠叶,天黑回到小屋,挑灯处理叶子。
这间屋子还是应尘为她打的,因为阿容喜欢看月亮,两人成婚后没少在这里住。
她用了三日摘叶,又在木屋里待了七日取丝,提着这些叶子下山太沉,她便想在山上抽完后再下去。
十日,惊鸿村却物是人非。
阿容拎着箩筐里的丝线走在山路上,迎面跑来一人。
瞧见来者后,阿容手里的箩筐掉落在地。
"......?"
阿索浑身是血,捂着腰间的血窟窿上前。
“走......去,去朝天......你去,去那里......”
阿容扑上前抱住她:“阿姐!”
她浑浑噩噩捂住阿索的腰腹,可阿索却一直在推她:“走啊,中州......中州来人了,两个人......都是魔族,你走啊!”
阿客疯狂摇头:“我不走,我不走!”
阿索甩了她一个巴掌:“惊鸿村没了......都没了,阿容,你腹中还有孩子......”
腹中的孩子在这时踹了阿容一脚。
她捂住小腹,满脸泪水。
阿索又甩了她一个巴掌:“还不走吗!去找朝天莲,去那里!应尘若得到消息一定会来,你去那里躲着等他!他们进不去朝天莲的结界!”
“阿妹,你走吧,活下去。”
阿容忘了自己是何时走的。
她的手上都是血,捧着高高隆起的小腹,飞快狂奔在下山的小路上,狂风吹在脸上像是刀割,小腹很疼很疼,她不敢回头,她奔向朝天莲的地方。
朝天莲是守护惊鸿村的圣地,那里的结界只认惊鸿村人。
只要跑到那里,她就可以带着孩子躲着,如果应尘知道有人碎了不忘河的阵法进来了,他一定会来的。
她可以死,但是这个孩子不能死。
不能死。
不能??
脊背汗毛竖起,阿容的求生欲让她在刹那间反应过来,她迅速躲开,抽出腰间的软剑。
“呦,原来人在这里啊。”
一人自远处走来,芙蓉色的衣裳鲜艳夺目,她生得格外美艳,眉心一抹海棠花钿,整个人像是妖娆绽放的花,美丽,但浑身是刺。
阿容不动声色往后退,冷声问:“你是谁?”
女子掩嘴笑道:“我?我是......来杀你的人啊。”
语音落下,她飞身上前,迅速与阿容缠斗在一起。
阿容那时格外痛恨,为何她不好好修行,只是金丹的修为只扛了几招,她还要护着腹中的孩子,根本没办法抵抗。
头上的发簪被击碎,那是应尘送她的东西。
玉簪落地的刹那,阿容瞳仁骤缩,下意识要伸手去接。
弯刀也是在这时捅穿了她的胸口。
她吐出大口的血,咬牙飞身后退,拔出胸腔内的长刀,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要往朝天莲的结界里奔去。
她没空管身后袭来的杀招,她根本打不过这女子,唯一的活路只有朝天莲。
她不能死,她的孩子还没出生。
杀招到了身后,阿容离朝天莲还有三步的距离,她近乎绝望。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身后传来剧烈的打斗声。
阿容回身看去,两个女子打斗在一起。
准确的说,是一人单方面打另一个人,方才与阿容交手的人修为明明很高,在来者面前却只过了几招便被砍了数剑。
来者一身白衣,外罩绛蓝色薄纱,招式从容,却带了凛然杀意。
阿容坚持不住了,颓然跌倒在地,大口喘息。
拂春听到了身后坠地的声音,杀招松懈一息,让那女魔修找准机会逃了。
她并未追,而是回身赶到阿容身边。
拂春将她揽进怀里:“我为你疗伤。”
阿容握紧她的手,张嘴便在吐血:“你......你会接生吗......”
拂春冷声道:“你的孩子还未足月,它活不下来。”
阿容眼角滑下一滴泪:“你......你会接生吗………………”
拂春探了她的脉搏,神情僵硬,知晓她没救了,心脉被穿了。
阿容哭了,却并不是为自己哭的,她只是又问了一句:“姑娘,你会……………你会接生吗......”
拂春其实不会。
但那时面对一个救子心切的母亲,她强撑咬牙:“会,我会。”
拂春将她放平,为她渡了灵力:“我给你传送灵力,吊住你的心脉,你能用力吗?”
阿容笑起来,点点头:“我,我能啊,我能的,我可以的………………”
一个心脉已碎的人,每一次用力呼吸,牵起浑身的疼,她的眼泪流干了,血也快流干了,拂春满头是汗,中州仙尊手忙脚乱,在一个时辰后,怀里多了个浑身是血的孩子。
可孩子脸色苍白,任拂春如何拍她,她也不哭。
拂春脱下外衫将孩子包裹起,眼眶红了,以为这孩子活不了了,拿给阿容看:“你看一眼吧,她太小了。”
阿容抬起手,摸了摸那婴孩的额头,笑着道:“阿姐啊......”
拂春不知她为何忽然喊阿姐。
“我......我叫虞相容......能否请您......请您带她......带她去找............”
剩下的话并未说完。
阿容的气断了。
那个本来不该活下来的孩子,才七月便诞生的婴孩,只被母亲摸了下额头,竟然奇迹般嚎哭出声,一个新生命来到了这个世界。
拂春将她埋葬在朝天莲旁。
***
虞知聆睁开眼。
她低着头,阿索盘腿坐在对面。
两人沉默,彼此都没说话,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后,虞知聆唇瓣抖了抖,翕动几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其实我阿娘想说的,是让我师尊带我去江家,以及......我能活下来,是她最后将魂力给了我。”
那是一个被朝天莲庇护之人最强大的魂力,可以救人一命的魂力。
而她是江家血脉,她只要活着,江家必然会照顾她,可拂春没听见阿容后来的话,也不知阿容和江家的关系,她选择收养了虞知聆。
阿索道:“你师尊是个好人。”
虞知聆苦笑:“她就是好人啊,大好人一个。”
阿索问:“她还在吗?”
虞知聆摇头:“不在了。”
两人之间又安静了一会儿,阿索叹了声:“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虞知聆抬起头,问她:“那您呢,您分明很关心我阿娘,难道就只因为外祖母是因为我阿娘死的,您便恨了她这么多年?”
阿蒙眼眶微红,唇瓣抖动:“怎么会呢,我的阿娘是因为生阿容才死的,我是恨过她,可她就那么小一点,是我养大的,她会走路后便追在我身后,她会说话后便磕磕绊绊喊我阿姐,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我怎么可能还恨?”
“那为何不亲近她?”
“我不能亲近她,你可知道,不忘河的阵法是如何维持的,那是每一个圣女的魂力在维持的,只要河流存在,圣女便没有活过一百岁的。”
虞知聆好像明白了些:“您.......您故意争夺圣女之位,疏远我阿娘,是因为您知道自己当了圣女后活不久,也不想我阿娘难过?”
“我希望她恨我,希望她疏远我好好生活,可她就是很傻。”阿索笑起来,眼里水花明显:“她一点也不恨我,我明明对她那么不好,她怎么就是不恨我呢?"
虞知聆想到自己身体里的魂力:“我体内的力量很强大.....”
阿索惨笑道:“对啊,阿容的魂力是历任圣女最强大的一人,她是最适合守护不忘河的人。”
在阿容濒死之前,惨白着脸喊了一声:
??阿姐啊。
虞
知聆忽然明白:“您压制了她体内的魂力?”
阿索捂着脸,哽咽道:“不然她就会是新一任圣女,她活不过百年。”
当阿蒙死后,禁制消失,阿容的魂力爆发。
她明白了一切,因此才会在濒死之时喊出那句“阿姐啊”。
姐姐隐瞒了她一辈子,她到死才明白,其实她的身后,一直有人。
可世事无常,有些曾经因各种原因无法开口的话,到死也没能说出。
阿索擦了擦眼泪:“都过去了,没办法改变了。”
虞知聆无意识蜷起手,沉默了一瞬,又问道:“那......我阿爹呢?”
阿索摇头:“我不知。”
“他死了吗?”
“或许没死,也或许死了。”
虞知聆忽然站起身,飞也般地往外跑,拉开院门,一把拽住等候在外的云祉:“你知道的,你知道中州的事情,江家是不是有个少主叫江应尘?"
云祉茫然点头:“是,上一任江家少主,当今江家掌门的三弟。”
虞知聆问他:“他人呢?”
云祉抿了抿唇,迟疑道:“死了。"
虞知聆握着他的手一松,喉口梗塞,张了张唇却发不出声音。
云祉忙扶住她:“怎么了,小五,你问这个干什么?”
“江应尘怎么死的?”
问的人是阿索。
云祉摇了摇头:“我不知,中州无人知晓,那江家少主曾经消失过一年,回来后自废经脉弃了无情道,听说重伤濒死,可忽然有一日,他就消失了,然后没过多久......江家属于他的命灯便灭了。”
命灯灭了,证明死了。
可尸身呢?
虞知聆脸色煞白,云祉看着便心慌,忙问道:“到底怎么了,你们说什么了?”
她想起江应尘离家之时的话。
??我爱她,我很爱她。
爱可以让人疯狂,做出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举止,自废经脉,弃了无情道,扛过去便能另择大道重新修行,抗不过去便是死。
虞知聆低声道:“其实他知道阿娘为何赶他走的。”
应
尘从不怀疑阿容对他的爱,最后对视的那一眼,他便明白了她的用心。
云祉轻声开口:“小五?”
虞知聆抬起头,站直身子,看向阿索:“虞姨,请您帮我修复魂力,剩下的事情,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需要去救人,我需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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