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 72 章第(2/2)页
落,高挺的身子微微佝偻,明明站在高台,却又像立于万丈深渊中。
“可师尊死后她就变了,不笑不哭,满中州除邪,明明一直在修炼,可心境半分不进,她一个修明心道的,心境是她修行的根基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她走的时候可是她的生辰,她临行前说的那些话明明那般不对劲,我为何没听出来?”
“她死在了四杀境,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声巨响自高台传来,燕山青在墨烛的眼前,颖山掌门在一个弟子面前,颓然跪下。
他的身子佝偻,肩膀颤抖,哭声哽咽。
“我忘了她,我们都忘了她。”
“整个中州,无一人记得她,全部忘了她。’
墨烛手上的剑叮当落地,他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如雷如鼓,疯狂跳动。
宁蘅芜捂住脸,低声啜泣。
相无雪弯了身子,梅琼歌抬起袖子擦擦眼泪。
墨烛不蠢,燕山青没将话说得太过明白,可这些话足以给他一个几乎逼疯他的猜测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一等我从四杀境回来,就和你结弟子契,从今以后,我便是你的师尊。
??墨烛,只要我活着,便会护你一生。
她明明就那么好,玉仙尊虞知聆修明心道,心境怎可能邪佞?
濯玉仙尊虞知聆在位几十年,除邪千百只,镇压四杀境百余此。
燕山青他们的反应无异于给了墨烛当头一巴掌。
他垂下头,望向自己的手,曾经稚嫩的小手牵住她,他握得紧紧的,感受到她指腹的剑茧,那时候他还想,一定要为她找最好的护手膏。
墨烛哑着声音道:“她的右手食指指节微弯,是常年握剑导致了变形,虎口和指腹剑茧很厚。”
可他从未观察过那个人的手。
他那时候满脑子都是,为什么师尊从四杀境出来就不喜欢他了,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
只有七岁的孩子想不通这么复杂的事情,也只会稚嫩地去讨好她。
他仔细想了,那人的手是什么模样呢?
纤细,食指规矩,没有剑茧。
那不是一个剑修该有的手,虞知聆天赋高,但练剑也勤奋,她的成功是她万里挑一的天赋加之后天的努力得来的,她手上的茧和变形的手指便是最好的证明。
虞知聆更不会丢掉自己的本命剑,十年不用剑。
剑修的命,是他们的剑。
墨烛颓然闭上眼。
执教殿内的哽咽声不绝于耳,墨烛是唯一没有落泪的人,这些年数次九死一生已经让他学会了掩藏眼泪,他再也不是幼时的孩子了,又怎会随意哭泣?
从一开始,就是他认错了人,恨错了人。
她何错之有呢?
墨烛望向被自己扔在大殿中央的玉牌,蹒跚朝玉牌走去,刚走了几步,忽然跌倒在地。
他没有力气,那一刻耳畔嗡鸣,完全丧失反应的能力。
“她......死了?”墨烛怔然抬眸:“颖山宗内的魂灯还在,她为何会死了?”
燕山青哭着说:“起初亮着,我们确定那就是小五魂灯......直到前天,直到前天。”
宁蘅芜啜泣接话:“前天成风刀灵苏醒,神级法器之间相互感应,逐青剑灵也苏醒过来,剑灵气息囊括了整个颖山宗,我们才知道......过去十年,逐一直沉睡。”
“剑灵沉睡,主人要么失踪,要么已死,那个人不是不用逐青,而是用不了,之所以将逐青带回来,只是为了掩护自己的身份。”
墨烛问道:“可魂灯还亮着......为何师尊死了?”
梅琼歌还算冷静,没哭到崩溃,开口接话:“十年前她刚回来的时候,我们怀疑小五被夺舍,用了各种方法探查,也仔细查过小五的魂灯,那时候还亮着,也确实是她的魂灯。”
墨烛听明白了:“所以逐青剑灵苏醒后,你们前天又去查了,发现……………她的魂灯灭了?”
“是,小五魂灯供奉于灵祠,那里是颖山历任掌门和长老供奉之处,是清静之地,非特殊情况不能进入,鲜少有人去,我们当年若非怀疑,根本不会去那里,这些年她一直在颖山宗,我们更是没去看过魂灯。”
也正是成风苏醒,让他们意识到颖山宗内的或许是个假人,因此他们再次去了灵祠,发觉十年前还亮着的魂灯,在这十年里,不知何时,悄然熄灭。
她死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时候。
燕山青一夜白发,几个师兄师姐呕出了心头血,在墨烛回来的这两日,他们几人没合过一次眼,没喝过一口水。
墨烛呢喃问:“可她不是......在闭关吗?”
提及那个人,原先安静的宁蘅芜忽然厉声开口:“哪有什么闭关,她在三年前就离开了颖山宗!只是借闭关之由,那山洞里根本没有人!”
话说到这个地步,事情几乎都明了了。
因为逐青剑灵苏醒,他们发觉了回来的根本不是虞知聆,接着赶去看了魂灯,属于虞知聆的那盏魂灯,早已在十年内不知不觉熄灭,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时候。
无人接话,沉默许久。
直到墨烛开口:“你们要我做什么?”
他只能问出这句话。
周围安静,等了会儿,终于有了一点动静。
燕山青摇摇晃晃站起身,站在高台之上,他接任师尊的掌门之位后,执教殿便成了禁锢他的地方。
他看着墨烛,看到这个少年涸红的眼,知道他与他们所有人一样后悔。
“我们要你不惜一切代价,追杀她。”
墨烛神色未变,只淡声问:“为何是我?”
“小五信任你,便一定有她的道理,你很强大。”燕山青说:“她跪在颖山下整整七日,我才同意她收你为徒。”
“她说,她只会有一个徒弟,是你。”
墨烛闭上眼,心口抽疼,呼吸困难。
他的手在抖,肩膀也在抖,掌心中握着颖山宗的玉牌,玉牌上的镂雕咯得疼,可都不如心疼。
“墨烛,首先你要拿到无回剑。”
“用无回去找小五尸身。”
墨烛走出大殿,被他扔了的玉牌再次挂上腰间,外头日光粲然,一路的弟子向他打招呼,他一个也没回应。
循着路找回听春崖,青阶上落了灰,沿路偶有脚印,应是燕山青他们前日去听春崖之时留下的。
三年无人来过听春崖,无人走过这条山路。
墨烛来到那处山洞,洞口被人轰碎,能看出来是燕山青干的。
三年前墨烛离开,亲眼见到“虞知聆”进了这山洞,原来在他们都以为她闭关的时候,那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了颖山。
墨烛冷眼收回视线,一路回到虞知聆的小院。
他抬手轻触院门,却又怎么都不敢推开,空无一人的家,还能叫家吗?
墨烛站在院外试问自己,时间过去十年了,即使知道那个人不是她了,那他对她的感情还有多少?
不过相伴过几日,留下的感情真的可以抵过十年吗?
他就这么想了许久,久到晚霞铺了漫天,金光落在少年的侧脸,温温暖暖,他仰头望天,撞入一片虹光。
她明明,很喜欢看晚霞,却再也看不到了。
那一刻,所有犹豫都有了答案。
她将他视为唯一的徒弟,他也将她看做一生的师尊,七岁那时在心里立下的誓言,十年也不会变。
因为那个人真的很好很好,这么好的一个人,不该死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这么好一个人,是他敬仰了许久的人。
墨烛推门而入,院内的落叶被清理干净,一尘不染,想来是燕山青他们清理的,大到桌椅床榻,小到一个茶盏,那个人用过的东西全部被丢了。
燕山青他们见不得脏东西,若非听春崖是拂春的旧居,怕是得将这里拆了重新建一遍。
墨烛在前院坐了许久,才一路穿过前院,经过长廊去到后院,他之前从未来过这里。
湖水中的凉亭伫立,河面上飘了一朵已经枯萎的莲花,他坐在凉亭边,看着那朵死去的莲花。
一阵风吹够,卷起河水泛起涟漪,莲花朝他飘来。
他一动不动,看这朵莲花越来越近,直到来到他身旁。
墨烛那时候不知道怎么了,伸出了手,触碰那朵莲花。
已经枯萎的长秋莲在与他相触的?那绽放,朵朵花瓣像是被从花苞里爆发的灵力推开。
层层花瓣包裹的,是一个木盒。
墨烛的手在抖,当木盒打开后,躺于其中的玉镯显露在面前。
他一直在找的洄青蛇镯,腾蛇一族的至宝,当初他以为是被虞知聆拿走了,那时候的他觉得,这镯子赠她也不错。
她很强大,也很心善,是他阿娘的朋友,救过他一命,这镯子在他手里是护不住的。
她其实根本没拿走。
谁能想到,湖泊里一朵枯萎腐败的莲花里,藏着腾蛇一族的至宝?
那个人也没想到,那个人在听春崖找了这么多年也未曾找到,将听春崖翻了个底朝天。
虞知聆藏到了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有她的灵力在,他们甚至连洄青蛇镯的气息都察觉不到。
墨烛握着那个玉镯,跪在凉亭痛哭。
“师尊
,对不起,对不起......”
“师尊......师尊啊......”
第二日,他走出听春崖来到灵器前,燕山青几人负手等候。
逐青悬立在他的身前,这柄剑开了灵智,剑灵知道主人已死。
墨烛问:“逐青,你要随我前去吗?”
逐青点了点剑柄,主动飞到他身侧,往往由主人才能拔出的本命剑,逐青为自己选了第二个主人,它会随他,一起去复仇。
为它的主人,为他的师尊,为颖山宗的虞小五报仇。
墨烛拱手行礼,向燕山青他们告别,准备进入灵器阁取剑。
燕山青叫住了他:“我们要你取的,是最高层的无回剑,只有它,也必须是它。
“好。”
他转身走入灵器阁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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