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第(2/2)页
柳湛将五花肉放到桌上。明日就是第三日,要去瓦子见??娘子,原本打算趁着晚上温药,将蒙汗下在萍萍药里,哪知她喝那么快,只能把找望回新拿的这包药下进红?肉中。
晚饭时,红烧肉柳湛一筷没碰。
萍萍留意许久,忍不住关切:“官人,今晚的菜是不是不合你胃口?”
柳湛蹙眉:“肉太肥了。”
“我的错,该把肥肉剃掉的。”萍萍旋即认错,却也锁起?眉,记忆里官人没这么挑食。
眼见柳湛只夹剩下那盘芥菜,萍萍起身想再去炒几个菜,柳湛看穿意图,胳膊越过桌面拉住她:“算了,今日茹素。”
萍萍心里一软,官人这么体谅她。如果她刚才不问,官人是不是就默默吃一晚上芥蓝,连原因都不会说?
她心里越发过意不去,吃完主动承担起洗碗家务,柳湛要分担,她按着柳湛坐下:“你歇息,歇息。”
因为柳湛没动筷子,萍萍一个人吃不完整缸红烧肉,缸底剩着八、九块,浸在褐色汁水里。
吃不下,舍不得,萍萍就想反正明天还要去铺子,不如带给那只流浪狗吃。
她换了个小碗装余下的肉,收进带纱罩防老鼠的柜子里,盘子则洗干净和一摞常用的碗盘一起垒台面上。
萍萍忙完就去洗漱,柳湛依旧避嫌,退到门外,他朝厨房望了一眼,缓缓走进来,环视一圈,目光在台面那摞盘子上停驻片刻才移开。
柳湛回房时,萍萍已经昏睡。
他瞥了一眼便离开,先到悦来店沐浴小憩,等天亮再和?望回一到去见双双,果如蒋望回所言,约定的地点,条件都一样,柳湛还以为双双会雁过拔毛,要个四、五百金,哪知她一五一十报了那男子定的价钱??三百金。
柳湛不由挑眼皮多瞥了双双一眼,发现双双也正眸色深深打量他。
柳湛噙笑,双双也微微颔首一笑。
她摇起那把末色蒲扇,边角有些破了:“二位小官人不晓得,四十九日真的是往短了估了,又要做那什么板,还要备那什么纸,得来不易,好费功夫!”
双双笃定柳湛会讨价还价,提前堵嘴,却怎料柳湛干脆应允:“好。”
就四十九日。
又问:“倒时如何联系娘子?”
双双娘子摇扇的手一滞,很快恢复原样:“会有人拿着我这把扇子在码头接应,见扇如见人。”
分别后,柳湛照例让蒋望回跟踪双双。
卯时白日,里间鸳鸯灯仍亮着转动,晃到碧纱窗上,成一个又一个模糊的光圈。
双双在内禀报:“大官人,那姓杨的已经应了。”
男子正贪芙蓉帐暖,应了一声就哄双双出去,蒋望回原以为蹲守无望,正准备撤,却见虔婆领一小厮匆匆跑进院内,小厮未进里间,只在门口就火急火燎喊:“大官人,老爷子晓得您来了润州,正找您呢!”
男子不一会出来,手上还匆匆系着腰带,蒋望回匍匐顶上偷觑,觉得男子眼熟,一路跟随,男子整冠理袍,人模人样进了胡府,就是开伞宴的胡忠恕府上,他一眼认出来。
想起来了,男子就是胡忠恕那个义子,名字记不得了,还曾引荐到林元舆面前。
蒋望回先查清楚这人名姓,捋清脉络,才回悦来店禀报:“郎君,此次润州一带,私盐并伪钱案主谋,乃淮南东路茶盐司提举杨廉,胡忠恕的义子。”
“什么,是他?”袁未罗最先反应过来,囔道,“茶盐司,那是不是他的茶也有问题?”
蒋望两眉深锁:“郎君,淮南东路......”
他还未说完,就被蒋音和打断:“一路提举,就敢手眼遮天!”
音和不明白他的意思,蒋望回心底叹气,看向柳湛,仅对视一眼,就笃定郎君明白。
既然郎君已有定夺,那便不用把话说尽了,蒋望回阖上唇。
诸人中唯独林元舆到目前为止,一言不发,额前后背倒是有不少冷汗。
今天听到约定时限从一个月跃升到四十九日时,他还对着殿下,长篇大论日久为患,那时候哪里晓得,主谋是胡忠恕的义子啊!
那个姓杨的,胡忠恕曾当着殿下的面引荐给他。
哎呀呀害死他!
林元舆掀袍下跪:“郎君,这事臣一点也不知情,臣也是来到润州,才与胡忠恕联系上。
柳湛指在桌上轻叩,面上笑道:“我知。这事日后若官家问起,我自会代林公解释。”
林元舆仍躬身跪着,像一只狗,却拱手举得极高:“郎君且请放心,茶盐司是衙门的事,亦是老夫份内之事,老夫一定彻查,按律处置,法不容情,绝不漏一人一案!”
“林公,”柳湛淡淡开口,林元舆赶紧应在。柳湛呷了口茶,才慢慢教林元?如何暗中收网,末了,叮嘱:“下月己丑日前,不要打草惊蛇,可有记住?”
“臣牢记,牢记。一定一定不负郎君所望!”
柳湛转而看向其他人:“大家也多做准备。
言罢便起身离开,眼看就要出房门,蒋望回忽唤:“郎君!”
蒋望回瞅着柳湛,欲言又止,柳湛以为他还有什么隐秘要禀报,点了点下巴,示意跟上,其余人等见状也不敢多问,任由蒋望回一人追出门,赶上柳湛。
从走廊到楼下正堂,再出悦来店,蒋望回还跟着。
柳湛回身抬眼,脸上不复淡笑,而是一副“到底有什么话你说嘛”的活人表情。
蒋望回吞吞吐吐:“那己丑日后呢?”
“去扬州,”柳湛叹一声气,“这不是你想问的吧?”
这个手下,扭扭捏捏,非要他挑明。
蒋望回唇嚅了再喘:“人选还是萍娘子吗?”
这句却是柳湛意料之外,怔了下,回:“是。”
蒋望回阖唇,没了下文。
这就对了嘛,柳湛转身继续往前走,他和蒋望回从小一起长大,晓得他有妇人之仁,但权衡利弊,肯定还是妹妹重要。
至于萍萍,身为本朝子民,为民生奔赴焦山,也算是为国为民了。何况为了查案才勉强应承的女子,结案还留她在世上,岂不要叫天下人知晓曾与这低贱女子扮过夫妻?
柳湛想起林元?叨叨四十九日忒长。
的确长了些,按理伪钞案查得越快越好,早一日结案,就能早一日返京。
他原先也是打算还价的,但后来改了主意。念着萍萍的铺子要四十日才开张,只有四十九日,她能瞧见汤饼店开张后的样子。
她毕生愿了,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家中,萍萍发现自己又睡过头了。
这次比上回早醒一个时辰,但头更晕,无比胀疼,她下.床时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得亏抓住床边挂幔帐的钩子才站稳。
“官人?"
“官人?”
家不大,萍萍所有角落都找了一遍,却没有发现柳湛。
他是不是去买东西了?
毕竟自己又快把白天睡过了,家务只能柳湛来料理。
萍萍心里那个愧疚,狠狠敲了下脑袋:事不过三,下会可不能再贪睡,记牢了!
她脑子虽然疼,但记忆尚好,挂念碗柜里的五花肉要喂给流浪狗,不然坏了。萍萍去拿五花肉时,发现今日药还没煎,剩下最后一包药仍挂在墙上。
女医叮嘱过,这方子长期吃才能养好身子,她还想和官人长长久久呢,喂狗时正好途经药铺,要不顺路把药抓了?
上回开的方子柳湛没有还给她,但不打紧,这不还有一包药么?到时候小二一瞧,就晓得要抓哪几味药了。
萍萍带着五花肉和药包去了铺子,还没认真找,只在附近走走,那只长毛犬就摇着尾巴站起,跑过来。
隔了一夜的肉和汤冻到一处,萍萍本来想帮他捣烂些,哪知碗一放下,流浪犬就吭哧吭哧,埋头啃,萍萍笑了笑:“你慢慢吃哦。”
她进铺子里瞧瞧,今日也打扫下。
等锁了铺子出来,准备去抓药,发现肉吃光了,汤汁都舔了一半,狗趴在碗边。
萍萍起先还在笑,不久觉出不对劲,它怎么一动不动,一直趴着?
她蹲下来摸狗后背:“你怎么了?”
狗完全不应。
“完了该不会吃坏肚子了吧?”萍萍就想抱着狗去看看,忽听一声冰冷急促的厉喝:“你在这里作甚么?”
乍地响起,惹萍萍心头一慌,因为铺子临街,不断有人往来,她还以为是来了匪类,抬头一看竟是官人。
官人?!
萍萍连忙站起,柳湛盯着她的手:“你手上拿的什么?”
手上?
萍萍疑惑看过去,拿的药啊.....
“我来瞧瞧铺子,顺道去抓药。”萍萍面朝柳湛,反手指狗:“不知道为什么,这狗吃了昨晚了红烧肉,就一直跟着起不来了。”
柳湛急步近前捉起萍萍手腕,她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声。
嘶??
官人掐得太用劲了,这个姿势她的胳膊还别着,疼,好疼......萍萍呲牙。柳湛明明一直盯着她的脸,却好像看不见她脸上的疼痛,手上力道不减。
铺子临街,不断有人路过,现下官人不对劲,她不想引起关注,因此央求得极轻:“官人,你掐疼我了,能不能先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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