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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官家食鸭第(2/2)页
迁笑着颔首:“官家放心,奴婢知晓。”
    官家虽非太后娘娘的亲子,但幼时生母病逝后,在太后娘娘宫中抚育过几年,直到十六岁册封了太子,才迁居端本宫,所以赵伯的平日里对付臣子处理政事都极有手腕魄力,却唯独惧怕太后的谆谆训诫。
    赵伯昀这才放了心,又仔细地问道:“那沈记的厨娘可约好了?下月初八,朕要为两位将军接风洗尘。”
    他有一桩大事要做,已提前密诏召郗、岳两位将军回京。
    “都谈好了,奴婢付了定银。”梁迁躬下身回禀,“只等过些时日,小郗将军与岳将军一到京城,奴婢便提前去沈记与那娘子细细交代一番两位将军的饮食喜好,命她多做些拿手好菜来。听闻冯家几次大宴上出了名声的胡辣汤,便是出自这位沈
    娘子之手。”
    “朕身边有梁大?细心操持,果然事事无忧。”赵伯的拍了拍梁迁的肩,又有些遗憾地笑道,“可惜郗老将军刚平定秦州之乱,身子骨不大好,赶不回来,否则朕定要与三位久未得见的将军豪饮一夜!对了,这回不在宫里宴请两位将军,去玉津园
    摆宴吧,那清静些......顺带把鲁王也叫上,他不是成日嚷着内厨做得菜都吃腻了,这回便带他吃好的去。”
    “是,奴婢记下了。”
    这时,钟鼓楼的晨钟水波般一声声荡入了宫禁之中,快到巳时了。赵伯的也不耽搁了,换上朝服,哼着吃饱喝足的愉悦小曲上朝去了。
    ***
    晨钟悠悠荡荡,一声接着一声穿透晨雾,也回荡在杨柳东巷屋宇之间,沈渺一开门便卖了三只烤鸭、四碗汤饼、六碗羊肉汤,果然天一冷,热乎乎的汤汤水水比夏日好卖多了。
    她又去陶窑定温酒小炉子了,手捏土陶,不拘什么形状,反正只要巴掌大小,下头能点一小块炭,上头能放一壶酒就成了,捏得如何奇怪都无妨,要得便是那等古拙的味道。而且一小块炭即便烧完也还有余温,慢慢能温一个时辰了,食客白天
    夜里来吃酒,酒便不会冷了。
    卖完了早上这一波,正好铺子里没人,沈渺留着阿桃守着铺子,便进了后院与福兴在灶房里熬鸭血粉丝汤。
    烤鸭卖得多,斩下来的鸭头、鸭掌和鸭内脏便也利用了起来。鸭血鸭肠鸭肝鸭胗鸭掌鸭头不仅自己能吃,还能与猪头肉一起卤,当下酒菜卖。
    有些食客不爱吃鸭架,只要烤鸭,那剩的几副鸭架也被沈渺留下来熬汤了。鸭毛也是,她全都收集了起来,先挑了些长羽给湘姐儿做了毽子,其他的她洗干净,晒干后攒在麻袋里了??回头得了空,便将这些鸭毛去除杂毛,留下柔软的绒羽后
    填入被褥和冬衣中,一定很暖和!
    总之这鸭子浑身都是宝,没有一点儿浪费的。
    福兴正将新鲜的鸭血撒入少许盐水,缓缓搅匀,等它凝结。身后那只汤锅里,鸭架子熬的鸭汤,已熬得乳白浓稠,正在冒着小泡,翻滚着汤水。
    沈渺慢慢地下两把细若发丝的“银光米索”进去,等那粉丝瞬间软身,吸纳了鸭汤,变得晶亮剔透,鸭血也好了。
    福兴小心翼翼,将凝固的新鲜鸭血轻轻拨入。
    鸭血殷红,遇热愈发嫩滑爽口,入口即融;鸭肠鸭肝福兴也早已洗净备好,肠切段、肝切片,焯烫至脆嫩相间,这俩不能烫太久,老了便不好吃了,看着一变色、一卷曲,立即出锅。
    撒上胡荽、青葱和姜丝,淋些许香油,鲜香之气直钻人肺腑。
    这道汤几乎是福兴一人掌勺完成的,大宋此时市井里早有“鸭血米索汤”了,他便也会做,沈渺只是偶尔出声提示些细节,都不需时时亲力亲为。
    济哥儿和谢祁晨跑回来时,鸭血粉丝汤已经好了,福兴在给大伙儿分汤,沈渺亲自在煎水煎包,灶房里弥漫出来的热气和香味飘得满院子都是。
    自打谢祁来教济哥儿简单的拳脚,砚书便很机智地随身多带一套衣裳出来,这样谢祁便不用麻烦来回了。
    砚书嘿嘿地心想,这样自己也能顺理成章蹭沈家的饭了。
    谢祁借了济哥儿的房间擦洗换了身干净夹棉衣裳,出来时便见沈渺在饼铛上煎肉馒头,煎得馒头底渐黄,抬手淋上水面糊,飞快地盖上锅盖。
    她做饭时十分专心,谢祁隔窗静静看着,不自觉便露出笑意来。
    估摸着闷煎到水将干,底部变得焦黄,撒一把葱绿碎、芝麻粒,再煎少顷,直到馒头底脆面暄,便能盛出来了。
    水煎包刚煎好趁热吃是最好吃的,沈渺端着大盘子,出来喊道:“吃饭了吃饭了!都回来吃饭了!"
    砚书已经乖巧地摆好了碗筷和桌椅板凳,还擦了一遍。
    湘姐儿和陈?被雷霆和追风拖拽着跑回来了。
    陈洲腿已经拆板子了,恢复得特别好,现在跑跑跳跳,一点儿也看不出曾经过脚,现在每天他都去遛狗,顺带熟悉熟悉腿。
    仨月没走过路,刚拆了板子时,陈训愣是扶着墙走了两日。
    今天的朝食是一人一碗鸭血粉丝汤、两个大肉煎包,瞧着简单,但这样秋风瑟瑟的时节吃起来特别舒坦,喝一口鲜香爽滑的热汤,再咬一口上浓下焦的煎包,谢祁吃完真是从头暖和到脚底板。
    他空肚子和济哥儿跑了一大圈,的确饿了。
    沈渺见他吃得急,还怕他吃不饱,关心道:“水煎肉馒头灶上还有呢,九哥儿要不要再添一个?”在她眼里,九哥儿这岁数放在后世,还是能吃穷老子的半大小子呢,多吃些才正常。
    不等谢祁张嘴回应,砚书已经率先端起了他装肉馒头的小碟子,站起来一本正经地道谢:“多谢沈娘子,如还想要吃一个。一会儿便让奴来帮有余收拾碗筷吧。”
    谢祁瞪了他一眼。
    有余不知道他说什么,只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便转过头冲他傻笑,砚书只好也冲她咧嘴,两人便对着傻笑个不停。
    满桌人都被他逗笑了,唐二忙起来进灶房给他取了个底部焦面大的,抬手揉着他的脑袋,脱口道:“砚书跟我那小老弟儿一般大,瞅着俺就稀罕。”
    沈渺瞄了唐二一眼,见他提及弟弟的神色并不凄苦,看来已是放开胸怀了,便也放心下来。唐二先前在观莲节那晚上与福兴喝了个大醉,沈渺放了烟火回来,福兴倒在房里呼呼大睡,唐二却默默地抱着大水缸掉眼泪,哭得没声响,嘴里小小声
    地喊着小娘。
    沈渺过去推推他,他却不松手,对着那水缸颠来倒去地说话。
    从他喝醉后吐露的那些话,沈渺才猜了个七七八八,原来,与其说唐二是被后娘卖的,不如说是他自愿的。
    他那后娘才比他大八岁!他爹死了,他那后娘便想领着自己亲生的幼子去投奔娘家舅舅,但办完事,一穷二白,仨人路费都凑不齐。
    “......实在走投无路了,偏这节骨眼上俺弟又病了,咱们仨的衣兜合起来竟比脸都干净,药钱付不起,被药铺伙计扣在铺子里不让走,俺小娘抱着起烧的弟弟急得直掉泪,于是他便说了,让她把俺卖了吧。”
    “俺爹死了,其实俺就算偷摸走了,不管她也行。但他又愣看不过眼,临了还是想给她留点儿钱用,至少给她和老弟换够路费、药钱和两件棉衣,否则天寒地冻,她娘俩走不到家便冻硬邦了。”唐二醉眼迷离,对沈渺絮叨絮叨,又笑起来,只是
    比哭还难看些,他是容长脸单眼皮,一笑眼睛便只剩一条缝了,他声音低下去,“这样最好了,硬跟着她也是拖累她,没这便宜大儿在身边,她日后哪怕带个小的也能嫁人。”
    沈渺这才知道这里头的内情,她先前听牙保说唐二是被后娘卖了的,还觉着奇怪呢。他那么大人了,都成丁了,哪儿去不了?
    如今算是解了惑了。
    但隔日酒醒,唐二便只字不提了,福兴、阿桃谁也不知他还有这样一段往事,沈渺更不愿多话,权当清风过耳,什么也没听过。
    在她出神的时候,济哥儿正跟谢祁打听下月院试的事。
    这府试放榜才没过时日,衙门口又贴了院试的日子了,惹得满大街都在议论今年的增科取试的事儿。不过大多都是对此乐见其成的,学子们不必再等一整年便能参考,开酒肆食店和客店的商贾更是高兴,每日都是客满盈门,周掌柜的书局笔墨
    纸砚也卖得紧俏,没人不高兴。
    谢祁笑着回道:“正好陪你们去留,回来便要赴考场了。”
    谢家人都去春庄度秋了,连方厨子都带走了,谢祁和砚书成了没人管的,交了三十贯钱的餐食费,日日跟着沈渺吃三餐。
    沈家平日里吃啥,他们吃啥。所以沈渺要去陈留镇白家村操持流水席,谢祁与砚书便也像小尾巴似的跟着走。
    沈渺却没错过他眼底泛起的一丝忧虑,轻声道:“九哥儿可是担心会不顺利?要不要明儿我们陪你去太清观买两张符,也算求个安慰。”
    没法子,九哥儿这命数,估摸着只能靠玄学了!
    谢祁摇摇头,还没说话呢,砚书又学着大人模样叹了口气:“娘子别白费心了,你说的这些符啊褂的,家里以前全试过了!人家应考都拜孔夫子、文昌帝君,我们家不一样,我们家拜钟馗、关公和土地神,考学出门前,还给九哥儿跨火盆、烧
    艾草,从头到脚都挂满了各大寺庙、道观、庵堂求来的平安符、桃木剑、五铢钱,压根不起用处。”
    说着说着,还往两边一摊手。
    沈渺大受震撼,这什么邪附了身么?那么难驱啊!
    谢祁被沈渺看得哭笑不得,无奈地别过头去。
    18......
    他方才其实不是为了自个是否会倒霉而担忧,而是想到官家这次增科隐藏在背后的意思??扩大取士人数,增加科考试次数,必将造就大量寒门子弟进入官场,可官位就像沈家菜畦里的萝卜坑,一坑仅容一萝卜,有入之者,则必有出之者。
    那被贬谪罢官的,又会是谁呢?
    他在这样的激流中参加科考,即便考中了,或许也很难授官。
    谢祁心里看得清明透彻,但没想过就此放弃不考了。
    科考更多是对他自己这么多年读书的一个交代,官家的圣意他也只是揣测,至于官家想抑制世家到何等地步,明面上无人知晓。
    大势所趋,担忧也无用了,想来车至山前,径必现焉。
    这些隐忧不在眼前,日子还是照样过。转眼间,便到了去陈留镇白家村的日子,白老三一大早便派了辆大平板车来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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