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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望东的阴差阳错,写伊敏草原上的乌沙妈妈家、没有人的冬季巴彦景区、住在阿尔山的留克雪屋,然后是穿过313县道到达绰河源和艳红的相遇。
笔尖到这里,字尾涸出水渍,周茉手背擦掉眼角的湿润,继续写摔下山坡后,第二天天明才被楼望东救出去,接着到达博克图,楼望东告诉她,乌沙就在这里,最后警车抵达。
每一个字都只是陈述事实,无关情感,最后结尾词,她写了一句诗: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第二天下午开庭,周茉本就是书记员,但她原以为会被换走,没想到还是正常走流程。
肃静的旁听席里,一进来熟悉的身影,周茉神色平常地垂着眼眸,桌前立着法官的牌子。
眼角的余光中,那道浓烈的黑色身影走入,周茉自顾自地记录着,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辩护律师尽力为乌沙争取权益,并且认为他偷伐木材的行为存在受人陷害的冤屈,这时周茉猛地抬起头看向乌沙,眼神中都是沉沉愤怒的凝视。
辩护律师自然是听取了乌沙的口供,才会用拉别人下水的方式洗白。
当辩护律师问乌沙:“当事人,请问您确定、您的挚友楼望东先生为了脱罪,与法院公职人员勾结,陷害你吗?”
乌沙看向旁听席上的楼望东,几息间,年过五十的审判长忽然开口:“乌沙,本席提醒你,如果做假口供,将会加重刑罚。”
这时法庭上响起低低的议论和啜泣声,周茉一颗心跳到嗓子眼,笔尖需用尽力气才能写全。
乌沙说:“他确实收了卖木材的钱。”
这时指控律师说:“我们将楼望东先生的马匹送去市场评估,根据结果来看,确实是上等宝马,而你通过一次高价收购制造转账记录的手段,证明他除了马匹费外,还另收了木材倒卖的钱,目的是拉他进局,我说得对吗,乌沙先生?”
这时乌沙的辩护律师反驳:“评估而已,并不能证明可以卖出去,如果这么说,我也能往更高的价格报。”
“你说对了,金有价玉无价,汗血宝马也一样,有人愿意出高价买,马主为什么不相信,楼望东先生就是信了,所以才不知道这笔钱里还包括了木材费。”
辩护律师再次反驳:“根据证据显示,楼望东先生的马场没有其他马匹的交易价比这笔费用更高。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笔钱里包含了给他的木材费?”
话一落,旁听席里的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周茉握着笔尖的手轻轻抖动,她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但任谁都能听出来,乌沙知道楼望东所有马匹的交易额,甚至知道他的马场流水,所以才设计这个成交价,画了一个圈套,让他翻不了身。
“肃静!”
这时指控律师站起身,拿出一份交易证书出示给审判长,说:“怎么没有,这就是楼望东先生最近成交的马匹价格。”
掷地有声的话一落,旁听席里的一道目光如利箭穿梭向周茉。
此时乌沙的辩护律师还要说这是故意购买的价格证书,这种案子最难打,因为牵涉了感情和利益,谁又能划清界限。
而对面的控诉律师说:“乌沙出于兄弟情谊高价购买楼望东先生的马匹,而我手上的这份交易证书,也同样是一位对楼望东先生有诚挚情感的买家为了报答他的恩惠而购下。我敢问乌沙先生,您之所给楼望东先生一大笔钱,难道里面就没有受过
他的恩惠而还的人情在吗?否则,他怎么会收?”
漫长的辩护结束。
审判长宣读判决:“关于乌沙的债务问题,已由清债公司一一列明,此庭不再赘叙,而关于木材偷伐私贩所触犯的《林法》,本席在宣读结果前,想对乌沙说一件事,我已年过五十,所以昨晚在翻阅下属递交的材料时,看到一句话感触颇深,宋
朝有位诗人刘过,他在故地重游时,想起二十年前的老友,遂写下一句''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希望在将来你钱债已偿后,不要再有这种遗憾。现在本席宣判,乌沙所有罪名成立,楼望东无罪。乌沙先生,请问你上诉吗?”
周茉笔尖悬停,一颗心也悬停,寂静的法庭上,良久,乌沙一道哽咽的嗓音响起:“服从判决。”
如果乌沙只是恨楼望东举报了他才如此陷害报复,那这一刻,少年情谊将之释怀。
法庭审理结束,周茉整理文件走出裁判厅,看到审判长在休息室放下法官袍,对她说:“恭喜你,周茉,法援任务顺利完成,祝你前程似锦,美梦成真。”
她眼角带湿,轻说了声:“谢谢。”
回办公室的路上,一直有人对她说“恭喜”,周茉一直在答“谢谢”。
直至看见季闻洲和刚下庭的律师闲聊,三个男人都卸了刚才在法庭上的剑拔弩张,倒是约着一起去喝酒了。
“书记员也是功臣之一,给了我一份买家证书,不然我真是说不过你这个辩护律师啊。”
“其实在这之前,我都觉得这个案子不好打,毕竟现在涉嫌金融交易的从犯,有几个能脱罪,谁能想到啊,审判长那句诗竟然连我都给说哭了。”
刚才吵得不可开交的两方辩论律师,现在倒一副握手言和的姿态,周茉知道大家都是做戏,可能在庭上,可能在庭下,也可能是一直都戴着面具。
所以在季闻洲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时,她摇了摇头,说:“有点累,想回去休息。”
转身走出楼道,就看到黑黢黢的尽头里,斜斜倚着道高大身影,她步子微微一顿,空气里有湿凉的潮气,树枝镶在傍晚的窗棂,勉力抽出一点绿芽,带来了春日。
周茉每往他走近一步,就像踩了一脚金铃铛,在心里不断摇响。
楼望东的眼神向来不温情,以狩猎为生的民族,怎么可能含蓄,他站直身,直接堵住了她的去路。
周茉没有抬头,深吸了道气:“我要回办公室收拾东西......还有,这里不能逗留。”
楼望东双手插兜,眼睑压在暗沉里,说:“东西重,让你的马给你驮回去。”
这几日的鞑鞑都是楼望东在待理,周茉忙着法院的交接工作和今日的庭审,根本无暇和他见面,谁知男人开口的第一句就说这种话。
“留克讲得对,有的男人只知道做,不会说。”
周茉扔了话,头也不回地进了办公室。
什么叫让她的马儿来驮,那不是他的马吗?他的手不会帮她拿吗?
他等在这里不就是帮她拿东西的吗?
好在罗燕人好,要帮她提两袋子零物回去。
路上,罗燕时不时往后看,说:“这个楼望东是要跟我们说谢谢吗?牵着马远远地跟着呢。”
周茉没理他,继续往前走:“我们去吃饭吧,羊肉手抓饭!”
“好!”
进了馆子,周茉等了一会,楼望东都没跟进来,她又生气了,连同上次没吃到的那份手抓饭一起下单,罗燕说:“你吃得下吗?你个南方小胃。”
“吃不下就打包啊!”
罗燕拿她没办法:“好好好,反正他们家的手抓饭能吃上都是运气。
五颜六色的菜摆上桌,另外还有一份厨房打包的手抓饭。
周茉和罗燕干杯,庆祝自己法援顺利结束,两个女生吃不了太多,周茉连那瓶包装印着【弄死你们】拼音简写的乌苏啤酒都带走了。
走到路口分开后,她们隔着马路,远远地挥了一个绿灯时长的手。
直到红灯亮起,他们之间连接彼此的人行道禁止通过,车水马龙呼啸穿梭,周茉再也看不见罗燕的身影,从此天涯海角,分道扬镳。
她转身逋要去拿放在地上的行囊,就被一道大学提了过去。
周茉没抬头,嗅觉已经先于视觉感知到他的莅临。
两人没说话地走进宿舍大院,现在也不叫宿舍了,周茉马上就要搬离。
她说:“你吃饭了吗?”
“没有。”
“那刚才为什么不进去吃呢?手抓饭差点就卖光了!”
楼望东侧眸看了眼她红彤彤的脸颊:“回去喂马了,你不是说过先喂饱它,你再吃的吗?”
周茉咽了口气,低头道:“我果然不负责任。”
“那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买它?”
楼望东话一落,周茉步子定在楼梯上,鼻子堵着,他什么都知道,果然………………
她继续闷头往走廊进去,摸到自己宿舍的门眼,左手提外卖保温袋,右手去兜里掏钥匙,锁眼戳了半天,忽然头顶落来男人的一道嗤笑。
周茉更急了,戳了好久,说:“你挡到我的光了!”
他问:“有室友吗?”
“没有啊!不然我早叫她开门了!”
说完,楼望东抽走她手里的钥匙,朝那小小锁眼直插了进去,手腕一拧,老式金属门被利落地往里推开。
屋子里乱糟糟的,灯也没开,周茉怕他看见,忙说:“你………………你可以走了,这是你的晚饭......今晚辛苦你帮我喂马了。”
然而话没说完,“砰”的一声,老式铁门被重力从里关上,楼望东的气息在屋子里浓烈,他压声问:“你给我说情了?”
周茉笑出了声,心跳紧张道:“怎么可能......我刚正不阿......怎么可能给你说情,这句话你不要乱讲!污蔑我形象!”
黑暗里,楼望东的眉宇深凝着她,周茉说完见他没回应,一下子有些无所适从,想往屋里走时,胳膊猛地让人拽去,后背顷刻抵至墙壁,她轻叫了声,刹那间浓重的荷尔蒙压来,脖颈被道粗大手掌箍上,她被迫抬起头,将唇瓣送予他吮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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