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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蕴不让,说太招眼了,不行。
随口说了句其实自己会开车,只是在英国开不惯右舵。说完之后想到上次是坐了别人的车顺路来的,身边压根没有车。
老宋的那台老爷车被她丢在了家里。
于是俞顾森让蒋叔给开过来了一辆miniBMW给她。
大概这就已经是他眼里足够低调的车了吧。
宋蕴上手后想着该不该开到小区的停车场里,但最后为了避免各种询问,还是决定暂时委屈这mini停在距离家位置不远处的露天停车场。
一路畅通无阻,到家只用了一个多小时。
卫攸芝书店歇业一天,一早过去挂了歇业的门牌。
和拉着行李箱到小区门口的宋蕴走了个正对面。
“小蕴?”卫攸芝疑惑的看了看宋蕴过来的方向,“你怎么从南边过来了?”
“......哦,趁了同事的车。”
“同事走过头了是吧?"
宋蕴含糊嗯了声,就说:“妈,我饿了。”扯开了话题。
卫攸芝回去就让宋蕴换身正式合体的衣服,宋蕴记得她说只是吃个饭而已,但是眼看卫攸芝将自己买来一直没舍得戴的胸针都给找了出来,别在了宋蕴外套上。
“妈没给你说,是想给你个惊喜。是你们的高中校庆,你毕业直接去了英国,跟学校断了联系,那天我跟着你爸聚会,见到了沈校长。我说你现在在航研所供职,人特意喊你回来参加的。”
“妈,”宋蕴声音很轻,但透着凄切,摘下卫做芝别在衣服上的胸针,“您什么时候能会事先征询一下我的意见呢?”
“我又不会害你。”卫做芝转身出去,给自己收拾起来。
宋蕴如鲠在喉,她信卫攸芝不会害她,但是她已经不是当年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
她已成年,只是想能够做自己,可以随心,而不是被这么架着,摆布着,去附和不喜欢的场合和关系。
不是说不可以妥协,但是她的生活里不能全是妥协。
她也想有能遵从自己心的时候。
可能就应了卫攸芝那句话了吧,长大了,她翅膀硬了。
但宋蕴到底还是去了相隔两条街的临城高级中学,参加校庆会。毕竟这么些天没回家了,她不想争执。但内心想着,这是最后一次。
有往届一些学成归来的学哥学姐,或者同级的同学,来自各行各业。
她就坐在最后边的车旁,端了一份牛柳小面,一杯热的红豆牛乳,边吃边听旁边不远处一男同学一女同学商业互吹。
读书阶段,宋蕴向来成绩佼佼,是大家公认的。
公认的还有一点就是高冷,清高。
宋蕴没这么觉得自己,是总听别人这么说。
不过,不随意就跟人攀谈,不会有事没事跟陌生人聊个不停,这倒是真的。
她其实本质上,是不属于那种自来熟的人。
所以当初她破天荒的主动接近俞顾森的时候,心里十分忐忑。
那种冲昏头的感觉让她不适应的有点心慌。
直到一次罗黎说她太大胆,她才懂那种感觉是什么。
是眼睛不懂她看上的到底是什么人,接近的是什么人。但总有清醒的身体神经,在本能的感知一切危险的,未知的事情。
可能她的反射弧过于冗长,现在,才丛生出不少的心有余悸。
宋蕴吃的正起劲儿时候,令她心有余悸的人来了电话。
俞顾森周边听上去挺安静的,像是置身在办公间那种地方。细微到能听到他手指翻动资料的动静,还有“笃笃”的礼貌敲门声。
和宋蕴这边的嘈杂,形成两级反差。
“在干什么?”俞顾森抬手接过职员手里拿着的已经翻开的文件,抽了笔筒里一支笔,低头签字。
“吃上了。”宋蕴说。
俞顾森闻言不由抬手看一眼腕表:“挺应时。”听到对面的熙攘人声,说:“你家亲戚真不少。”
宋蕴想到他昨天肯定听见卫芝电话里说的家庭聚会了。
“不是亲戚间的聚会,我在学校里,是一个校庆会。”宋蕴此刻咬着饭叉,口气萎靡。
“不喜欢?”俞顾森似乎能感觉到她此刻眼角耷拉着,一脸的不情愿。
宋蕴索性放下叉子,手捂在嘴边,压了压声音:“都不熟悉,我到现在都没看见一张能认出来的脸。”
“我还以为你爱主动搭讪。”俞顾森想到他跟她刚开始那会儿。
宋蕴有种被内涵到的感觉,喊了声,拖动了下椅子,从座位上起身,“他们都说现在台上发言那位是往届校草呢,”说着嘶了声,“好像还真挺帅的,那先不说,校草快讲完了,我去跟人搭讪。”
“你家是不是住柳城路156号?”俞顾森旁边站着一位女职员,此刻他手下签着字,话说的不紧不慢。
宋蕴一颗心却是沉了,“你就会作弊。”接着坐下,继续吃自己的那碗牛柳面,“不务正业,假公济私。”
俞顾森嗯了声,“继续。”
“......”宋蕴也只是过过嘴瘾,她知道自己分量,跟俞顾森过招,压根不是对手。
而且他想知道一个门牌号,的确太简单,随便一句话交代下去,就能妥了。哪里会耽搁他什么正业。此刻纵着她一张嘴,在这里污蔑他。
见宋蕴没了声,俞顾森来了句:“和校草搭上讪了?”
“嗯,搭上了。”宋蕴说着反话,垂眸又吃了一口面,有点辣,端起旁边的红豆牛乳喝。心道,明明一直在跟他讲话,明知故问。
坏事的是,此刻居然有人反倒来搭她的讪了,俞顾森在对面紧接着便在电话里听见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问宋蕴:“你就是,三年二班的宋蕴吧?"
“宋小姐您忙。”俞顾森说完,接着宋蕴滴滴两声,就听见对面把电话给挂了。
“......”宋蕴心道,肯定是他有事要忙,赖到自己身上。抬眼看走过来同她说话的男生,“你好。”
男生笑笑,“是不是打扰到你通电话了?”
宋蕴扯扯唇,“他已经挂了。”但表情明显透着些不开心。也没有找话题跟人聊天的想法。
男生觉得无趣,另外人喊,他就又去了别处。
卫攸芝穿着旗袍,同沈校长的太太聊了小半天,转头在人群里找宋蕴,找到最后便看见了自己的女儿坐在那只是吃东西。
踩着高跟鞋走过去,扯了扯宋蕴说:“小蕴,别吃了。”
“这会儿吃刚好,不吃这些东西就凉了。”宋蕴说着拿过一份汤递给卫芝,“刚来时候您不是说冷,喝点吧。”
“来这里不是让你吃饭的,我听你大姨说,小邵的父亲,是这所学校的一个什么主任,刚我还真的跟人碰上了。脾气挺好一长辈,小邵长的跟他爸爸还真挺像。”
“妈,我已经跟邵纪舒说开了,我拒绝了他,我们之间不可能的。”宋蕴话赶话,索性直接把事情坦白了。
卫攸芝听见,挽着手包站在那里,一张脸黑沉的看着宋蕴看了半天,最后转而又看过眼前的会场,气的半天没再说出来一句话。
回去路上也都是缄默不语。
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宋蕴原本想安然和谐的度过在家里的这两天,毕竟难得回家,可一早的校庆会她可以应,但这件事,不行。
也的确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
到了家宋父从书房里走出来,问宋蕴:“你妈怎么了?”脸拉的老长。
“爸,有件事我想跟您说一下。”宋蕴将身上的包拿下来放到旁边柜子上。
“什么事?”宋父过去拉了下西裤,坐到沙发上,看着自己女儿。
“其实我有交往的人,之前在国外,现在在北京。我们相处的一直很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宋父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框。
“只是我们两家差距悬殊太大,他背景深,家庭结构会比寻常人家多点复杂,仅此而已。”宋蕴说。
说完旁边刚刚关上的门被卫芝一下推开了,带着气愤:“宋蕴,仅此而已,那是仅此而已的事情吗?你好的不学,跟你那不成器的表姐学是吧?你知道我和你爸在你身上投入了多少心血吗?你现在就这样,找个没结果的男的。让街坊邻里在背后戳我们脊梁骨是吗?你还小,你不懂,人家就是看
你年轻,就是骗你,玩你。你别傻了!"
卫艺从前电话里讲别人的那一难听话,此刻尽数朝自己来。
“妈!”宋蕴明显变了音,脑袋眼眶都跟着热起来,尽量稳着:“我们没有那么不堪,我们是自由恋爱,我不觉得有什么过错。以他的条件和地位,也没有骗我的必要。他很优秀,是我先招惹的他。而且我觉得,我也应该有选择条件更好,更心仪对象的权利。”
“他家里人知道吗?”宋父情绪比起妈妈稳定许多。
“知道我的存在,不过彼此没见过。”
“你们在一起,会结婚吗?”
宋蕴安静下来,因为她此刻说不出一个可以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现在专注事业,爸爸。”
“你有没有想过,他将来会结婚。”宋父说。
宋蕴想到俞樱之前在车里同她讲的那一番话,想到俞顾森的不妥协,想到俞顾森那晚跟她说的那番话。
“爸爸,爱情不是必须一纸婚书来裁决的。当然,我理解你们的考量,我愿意相信一次他。您能相信一次我吗?”
卫攸芝闭了闭眼,扭过脸朝向黑漆漆没开灯的卧室。
认为此刻的女儿,用鬼迷心窍来形容毫不为过。
“你们交往多长时间了?”宋父继续问自己想知道的。
卫攸芝在气头上,看过一眼宋父,“不管多久,一定要分,没结果的事情,她糊涂你也糊涂?”说着看过宋蕴:“长大了,翅膀硬了!你长大了,你不需要你这个家了?”
“妈,您应该懂的,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宋蕴声音很轻很淡,也很绝望。
此刻像极了小时候,她那次头发被剪得很短,被学校和同班同学笑话,跑回家不去上学,卫做芝觉得这不是她不上学的理由,认为她在胡闹,宋蕴绝望的跟卫芝据理力争。
旁边宋父跟着叹口气,他思想虽然算不上特别守旧,但是一时不知道她和交往之人的具体情况,原本就不善言谈,一时也找不出更好的话说,“宋蕴,有些事,还是要听劝!今天太晚了,都先休息,有些决定,要好好想清楚。”
“还想什么清楚?”卫做芝口气依旧很冲,指着宋蕴:“看见没,她这是拿定了注意,她存心要把人气死!这么些年,白搭养她这么大!”
宋蕴拿过刚刚放在桌角的包,手微微颤着,不由得收紧,“妈,爸,我带回来的皮箱里放着给你们买的羽绒服,听说这个牌子挺保暖的,往前下雪了记得穿。过两天单位里开年度总结会,我还有些材料没准备好,我就先回去了。”
宋蕴说完,转过身拉开门,便冲出了门外。
一路穿过已经安静下来的小区,拐进旁边街巷。
冷风吹着脸,她裹了裹身上大衣,走了几步,在看到前面不远处靠着车子站在那抽烟的俞顾森时候停住脚。
俞顾森嘴角溢着入肺的香烟,视线原本放在宋蕴卧室方向,黑漆漆没有开灯的窗户上面,听到脚步声方才收回视线看过去一边。
他原本以为是经过的路人,却没成想会是宋蕴,随即提了提唇,从靠着的车身上起来,将指间夹的那根烟往旁边轻敲掉一截烟灰,看着人说:“干什么?才一天就不认识自己男人了?你卧室一直没开灯,我还以为你今晚准备留宿在你们那高中学校里了,准备去抓??”
俞顾森口中的“你”字没说出口。
就只看见宋蕴一路小跑着到他跟前,扑到了他怀里,额头抵着他前胸,垂着眼睛,也不吭声。
“怎么了?”俞顾森察觉到人不对劲,手里的烟烫到掌心,随即掐灭扔掉去捧她的脸,却不料下一秒摸进掌心一把冰凉眼泪。
宋蕴开口很小声的,喃喃问了他一句:“俞顾森,你信佛吗?”
佛法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也就是说,若能放下爱,人就不会有忧愁和恐惧。
可是,若有一天,放不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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