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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东西,母女平安的那一刻,守在外边坐立难安的俞顾森开心的笑了,但是在看见躺在床上的宋蕴和女儿的下一秒,就红了眼睛。
    孩子在母亲肚子里和生出来给人的感觉又是两种体验,之前看不到,就算摸也只能是摸到个轮廓。
    但是现在呢,五官,长相,小嘴巴咬着的粉嫩手指,圆溜溜探察这个世界的眼睛,一根根绒绒软软的头发,都触手可及。
    是一件神奇到让人想落泪的事情。
    是两情相悦里,诞下的一个期盼中的小孩。
    是一个从出生都会预见幸福,被爱包围的所在。
    是他的女儿。
    “俞顾森,我又没死,好好的,你哭什么?”
    宋蕴扒着被角,虚弱的嗓音里透出一声埋怨。
    她可是许愿准备活到一百岁的人。
    她一句话, 让整个场景和俞顾森这个人的行事作风联系起来,似乎变得很不相称。
    而此刻病房外,如果没有医护挡着劝阻,势必前来帮忙和看望的长辈要涌进去不少。
    俞老坐在外边长椅上,俞绍安在一边站着接电话,隐约能听到一句当爷爷了之类炫耀的话。俞钟柏则是没想到,他都还没开始炫耀上呢,结果被儿子先抢了先。宋沛中则是时不时的隔着门缝往病房里看一眼。陶应华和卫攸芝被医护允许进了病房帮忙收拾整理照顾孩子和孩子妈妈。
    这边俞顾森看一眼自己的老婆,又看一眼躺在旁边咬手指的小俞灼。
    紧接着又笑起来,一并压着声音厉声了句:“闭嘴!”
    为的是她刚才那句话。
    被凶的宋蕴躺在那干脆闭住眼,脸偏过一边。
    “孩子落地就被凶,从前的恩爱和孕期的柔情似水不复存在,我的待遇无敌了??”她努力虚弱者气息,也要将这一番话艰难的全部说了个完整,叹口气,喃喃,“我原来只是个生育工具。”
    “…………”俞顾森给人拉了拉被角,盖好,“是不准你说不吉利的话!”
    而宋蕴接下来没再接他的任何话,那句俞顾森的辩解听没听到也不清楚,大概率是没听到,因为她闭着眼睛,偏着脸,呼吸均匀的就那样很快睡沉了过去。
    她实在是累坏了。
    俞顾森将宋蕴露在外边的胳膊也小心的放进被子里后,手支在那,俯身看着睡过去的人,视线细致的描摹了一番她脸颊,忍不住说:“谢谢你,蕴蕴。”
    接着视线又转而落到自己女儿身上,小俞灼刚落地那会儿哇哇大哭,这会儿啃咬着手指,变得很安静,眼睛圆滚滚的只是看。
    看头上天花板的吊灯,看自己包被上的小花朵,看到俞顾森凑过来,手搭在床围,就晃动着视线看她这位新手爸爸袖口上开解的那一粒扣子。
    俞顾森看女儿身上单薄,想着之前一直是在她妈妈肚子里,出来肯定要冷的,转而旁边找小毯子要再盖一下。
    刚巧进来一位护士,看到情形,忙出言制止说:“那个,俞先生,咱们室内温度是调节好的,不宜给孩子再捂盖太严。”
    另一边整理小孩子用品的卫攸芝放下手里东西走过来。
    “她这样不会冷吗?”俞顾森问。
    护士过来走到小俞灼跟前,过去直接将孩子抱起,说:“不会不会。”
    俞顾森看人抱起女儿,神情一瞬紧张,“这是准备干什么去?”
    “哦,给孩子洗洗澡,接种疫苗。”
    “刚出生就洗澡?"
    “对呀,还可以游泳的。”
    卫攸芝看自己女婿紧张的样子,禁不住笑笑,连连说:“没事顾森,不用担心,我跟着她一起过去。”
    孩子被护士抱着出去,等在外边的一众长辈们才能凑过来旁边看了一眼。
    “这耳朵鼻子的,跟顾森真像。”俞绍安不由的说。
    宋沛中旁边则说:“眼睛像的好,像小蕴。”
    俞老爷子走过来,凑到自己儿子前面位置,也围过来看重孙女,还没看仔细,孩子就被护士抱着走了,忙追着问了一嘴:“你们这是抱着哪儿去?”
    “给孩子洗澡,接种疫苗。”护士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遍。
    宋沛中这边看见了自己老婆,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卫攸芝直接拜了拜手,给他打住了。
    至于俞顾森这边,怕打扰到宋蕴休息,进去了旁边的陪产房里。
    因为迅速得到消息的宋斯理,陈佑,骆迁,还有梁秋等一行人纷纷各种方式方法的第一时间给他发来了贺。
    电话,抑或是直接视频。
    “恭喜呀俞总,听说是个小公主,那得像嫂子呀,像你要坏事。”
    俞顾森不由的笑,心道这些人也不知道一时间都从哪里这么快得到的消息。
    “像我怎么就坏事了?”
    “是坏我们的事呀,小公主如果像你,对我们哥几个的孩子们将来势必要爱答不理的,你说是不是要坏事。”
    “对对对,千万要像嫂子。”
    “千万要像嫂子。
    “千万千万千万像嫂子。”
    口气说的像念经礼佛一样。
    俞顾森红着的眼睛还没好,听着对面的一通乱闹,情绪都还没缓过来劲儿,感性的语气说:“她真的很可爱,小小的,特别特别可爱。”
    父亲这个角色此刻在他身上崭新又充满了期待。
    似乎有很多话和喜悦想跟电话对面的一众人分享,但是到最后只重复出一句“她很可爱”。
    特别特别可爱。
    电话对面的人听到俞顾森情绪的不对劲儿,不禁又问:“没事吧顾森?”
    俞顾森轻笑了下,说:“没事,不用担心,母女平安。”
    对面接着又是声声道喜。
    俞顾森在这么一番祝贺、关心和调侃声里,迎来了自己人生中的另外一个新阶段。
    至于宋蕴这边,在之后的第二个月里,也迎来了一波又一波女儿的阿姨和叔叔等各路长辈们的探望。
    罗黎和周敛商量着是一起来的,是最先到达的那一波。
    之所以都安排在生产后的第二个月里,这方面是俞顾森替宋蕴做下的决定,因为第一个月身体条件不允许她折腾,最重要的事情是先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宋蕴身体原本就不怎么好,胃还在英国时候落下病根,再加上怀孕生产一路走过来受了不少罪。
    怀孕后期胃部被压迫,她半夜几次难受的睡不好觉,她闭口不说,但俞顾森比任何人都清楚知道宋蕴的身体情况。
    这么一番消耗,势必要好好养养,将消耗的尽量补回来才能让人心安。
    所以探望时间放在第二个月相比来说就好多了。
    孩子方面的事情也渐渐熟悉安稳,加上有长辈们的帮助,接待个朋友,来个客人什么的,聊上两句话,还是可以的。
    周敛过来时候还带了个小尾巴,是两年前生下的儿子小小陈。宋蕴当时刚好和同事们一起在她老公老家云州那边出差办点事,得知消息后直接脱队请了假,过去给孩子包了个大红包。
    而多年前的她们三人里,谁都不会想到最先要孩子的会是周敛。
    “小俞灼,来,记住,这是你罗姨姨斥巨资特地给你打造的金锁。”罗黎从包里掏出来小礼物在小俞灼眼前晃。
    “你不早说你买的锁?”周敛不愿意了,然后从包里也掏出来一个锁。
    两人比对了一下,样式甚至都有点冲撞。
    “我怎么知道你也是,早知道我给我干闺女买对手镯子了。”罗黎开始自封。
    周敛笑,这女的干妈都争着当上了。
    也不问问孩子爸爸愿不愿意。
    “你要能当上人干妈,那我觉得,我也能当。”
    “什么叫我能当上,你也能当?”什么意思?罗黎转而冲周敛脚边抱着她大腿的小小陈抬了抬下巴,“你都有自己的了。”
    “我不嫌多。”
    宋蕴过去一趟洗手间,再回来就看到这副情形,短短几分钟,孩子就又多了两个干妈。
    “我说,两位我女儿的干妈,你们太吵了。”
    周敛和罗黎齐齐看过宋蕴,选择闭了嘴。
    宋蕴恢复期的那小半年时间里,俞顾森回到家,惯例的顺序就是先去找老婆,如果小俞灼在宋蕴身边,就再抱一会儿孩子,陪着玩一会儿,哄一会儿,拉着小手温馨一会儿。
    刚开始上手抱的时候,俞顾森无疑是紧张的。
    毕竟是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小孩子。
    太软太小了,生怕一个用力伤到她。不过俞顾森自认学习能力强,看过几次卫做芝的抱法,也渐渐有了自己的要领。
    毕竟小俞灼生下来时候也不过六斤四量,当时俞顾森记得告诉宋蕴这个事情的时候她满脸写的是无语极了,说是吃了那么多敢情肉都吃到自己身上了,怪不得她还是这么回。
    回到家,如果孩子不在宋蕴身边,俞顾森就会再去卫芝和保姆那边跑一趟。过去瞅一眼。不然心里就空空的,总觉得少些什么。
    没有请专门的育婴师,家里只多了一个保姆,也是常年在俞家做事的,不过是第一次过来俞顾森这边的住处。
    一来是因为家里人手够得上,二来也是因为自己家里人带着放心。
    小俞灼名字叫的时间长了,一天夜里夫妻两人陪孩子时候,宋蕴顺口来了句:小俞灼,小宇宙。
    话出口后宋蕴和俞顾森都不约而同的愣了下,然后抬眼相视片刻。
    宋蕴最后先开的口,看着俞顾森问:“小名我们喊她小宇宙怎么样?”
    俞顾森意味难明的看着宋蕴,将“小宇宙”三个字在口中琢磨着念了两遍,很快就提唇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小俞灼的小名就此落实。
    也很快在家里长辈甚至一些晚辈间,口口相传起来。
    小宇宙的运动细胞也真的是肉眼可见的厉害,两只小脚丫总是一下一下将包被给蹬蹬散。犹如当初还在她妈妈肚子里,蹬宋蕴肚子一样。小脸白嫩嫩的,两只眼睛圆溜溜的滚动,看着天花板,不哭不闹。
    就是一味的蹬被子。
    小脚丫伴随着小腿肚抬起的力道,把被子踢得腾腾腾直响。
    踢开后,再一下一下落下来,砸在婴儿床里,那双脚像是不知道疼。
    俞顾森注意到这点的时候,一开始是过去婴儿床,探身在那,她噔一下,他就上手给轻轻的拉一下弄好。
    但是下一秒,包被就会被重新蹬开,粉嫩的小脚丫还有半截小腿肚,重新漏了出来,直接踢在他还未离开的手背上。
    小奶音甚至还会为此兴奋的笑出声。
    两只胳膊晃动着小手,也挣开束缚在半空中招呼着。
    小手还时不时的会乱抓一下自己的头发,同样不觉得疼似的。
    抓一下,愣一下,接着继续兴奋的弹动。
    引得俞顾森无奈的不禁跟着笑,会再拉着盖上去,但是紧接着,就是又被蹬开。
    反复如此
    刚巧沈姨走进来,俞顾森直起身直接看过人交待,“这种包被不行,家里有准备睡袋吗?”
    “有的,我这就去拿。”
    另一边侧在床头原本歪着脑袋打盹儿的宋蕴听到动静,看过去问他:“怎么了?”
    “你看。”俞顾森干脆侧开点身,让宋蕴看他们好女儿正在进行的表演。
    只见小宇宙的小腿脚丫此刻已经挣脱所有束缚呈九十度荡在空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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