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晋江首发第(2/2)页
蔺稷道,“怎么都在外面伺候,放殿下一人在屋内?”
几位掌事面面相觑,兰心遂道,“是殿下的意思,说不需要人伺候,将婢子们都打发了出来。”
蔺稷抬眸看投在窗牖上的一袭背影,笑了笑道,“既如此,你们索性退远些,各去饮食休憩,殿下处由我照顾便是。”
两人都不要侍者,掌事们只当是不愿被人打扰,遂各领丫鬟识趣离开。
蔺稷推门入内,烧着地龙的屋子暖如春昼,转首望过来的人巧笑倩兮。
“三郎回来了?”妇人安静坐着,没有逞强起身,但一声“三郎”足以慰风尘。
“回来了。”蔺稷来她身边坐下,“伤好些没?”说着,就要掀她后背领口看下去。
挨得那样近,沐浴后的皂角味格外清新,话语也温热喷在她脖颈。隋棠贪恋他气息,又忍不住瑟缩,“冷的!晚些榻上看,好多了。”
蔺稷听话止住动作。
“用膳吧。”她轻轻推开他。
蔺稷捏了捏她手心,转身来到自己的位置。
一桌膳食,都是紧着他的口味喜好。
靠近隋棠的右手边,铜盆中还温着一壶酒。
蔺稷看看那酒,也没开口要求斟酒,只自己动手分食,捡了软烂易消化的膳食布给隋棠。
隋棠一口接一口用着,两颊微鼓,眉眼欢愉。
“我入内时,兰心说殿下特意打发了她们,我还想可是殿下慰臣旅途辛苦,要做妻子模样侍奉三郎呢?”
“孤双眼染疾,三郎好意思让孤伺候。”隋棠搁下玉箸,缓了片刻,“菜品繁琐,孤多半不知哪味在哪处。不过酒只此一壶,酒樽亦不过两副,妾奉酒给郎君如何?”
她一口一个“三郎”唤着,还将“孤”换作了“妾”,当真是寻常夫妻的模样。
蔺稷第二回望向铜盆中的酒壶,顿了顿道了“好”字。
隋棠一手揽袖摆,一手摸索执来酒壶。
蔺稷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看她持壶上案,看她摸到两个酒樽的位置,看她眉目平和将酒斟满,看她斟满后放好酒壶,看她手松开酒壶摸上酒樽,看她持起酒樽就要送过来,看她…………………
看她没有递给他,竟是仰头自己一饮而尽。
“别喝??”
他伸手欲夺,却见她已经第二樽入喉。
“吐出来??”
蔺稷捏住她脖颈不让她咽下,将人一把拽来身侧,一手从案上抓起一柄长柄汤匙一手送了她脖颈捏住她两颊,就要往喉咙捅去催吐。
“来人,传医官!”他朝向门口唤人。
“孤没事,松开。”许是这话落耳,让他松了神,隋棠挣脱开来。
即便看不见,也能看感受到投向自己的灼灼审视目光。然隋棠足够镇定,只理正衣容,施施然回来座处,挺直背脊跽坐下来。
蔺稷盯着她,须臾反应过来,“酒中无毒,殿下故意试臣?”
“难道不是司空大人先故意的吗?”隋棠嗤笑道,“您从上月便开始要孤往政事堂送膳。弄得政事堂属臣皆知,属臣知便当话资闲谈,闲谈则家眷知。家眷知则整个洛阳高门皆知,洛阳皆知便九重宫阙内也可知。知你我情深意重,知隋家公主已经
可以接近司空的饮食。至此,你深觉不够,还在加码,便是前往广林园冬狩却还要孤日日给你送膳,以昭示你相思重,情意浓,以便让知晓的人放下更多的戒心,入你局中。”
隋棠深吸了口气,“孤说得对吗?”
“臣能问问,殿下是何时窥破此局的吗?”
“腊月十四,杨松第二次给你传话,再度提到你要孤为你亲备膳食,孤便有些回过味来了。孤入司空府,闻过司空大人猜忌多疑、举止谨慎的名声。孤不觉得短短四月时间,司空大人能如此信任孤,信任到随意用孤的饮食,将命交付。
“殿下既已如此通透,今日便该什么都不做,如此顺利过关,得臣更大的信任,如何还要演这么一出?”
“孤做甚了?”这会,隋棠的笑明艳起来,“酒中无毒,孤斟酒自饮,请问孤做甚了?”
蔺稷被反将一军。
要这样论,小姑娘确实什么也没做。
她不过是请他用膳又吊他胃口,谴走女让他觉得她不想累伤旁人,她不过是营造了一幅要不要下毒的踌躇气氛,反引他入局来。
“孤是演了这么一出。”然隋棠远比蔺想象的直白,“孤演这么一出,是因为孤觉得,司空大人的局在您前往广林园冬狩再次要求孤送膳时,便已经结束且成功了。因为随后不久太后入府了,你的人没有搜身,当是您故意放水。”
“而你让杨松二次与孤传话,督促孤备膳。这回不是局,是你在点拨孤。你在告诉孤,前头种种,是你的局。而你不想让孤入局中,对不对?”
“对。”蔺稷言简意赅。
隋棠却在此刻摇首,“孤不明白,你为何要做这些。”
他们之间,谈话到此处,最后一层纸已然被捅破。
果然蔺稷回道,“殿下那日被何?打伤回来,臣的人便告知了大致事宜。虽不知具体缘故,但臣稍作联想便可知。多来是您说了不近天子却近臣的话,方劳何?持黄金鞭罚你。”
蔺稷转来隋棠身侧,抚摸她右臂伤痕,“臣便实在不想再同殿下隔纸相对,不想再伪装过日子,臣要捅破这层纱。”
“但是要如何捅破?用嘴说吗?说臣知道陛下一直忌惮臣,说臣知道殿下来此乃为杀了臣?”
“我说你否认,来回拉扯?”
蔺稷轻叹了口气,“人生漫长也须臾,实在不想再把有限的光阴,耗费在同殿下虚与委蛇上,更不想殿下再因臣而受伤。”
“可是,孤到底姓,是大齐的公主。”隋棠话里带伤。
“臣没有要殿下立马抉择。”蔺稷笑道,转过话头,“臣这样做,还有一重缘故。”
“是甚?”
蔺稷目光在她身上流连,拨正妇人因方才被拽而一些倾斜的步摇,“承明说,殿下课业进步甚大,臣便寻思可以学些旁的了。
“譬如兵法,国策。”蔺稷笑道,“兵法三十六计,殿下已经看懂两计了。”
隋棠蹙眉。
“引蛇出洞,请君入瓮。”蔺稷想了想,“还有殿下今日这顿膳,叫反客为主,您实乃无师自通。”
相比蔺稷这一刻的欣慰庆幸,隋棠的心情却很不好。
蔺稷把控一切,引天子如蛇出动,请太后入府送药,以此害他,而他今日言行显然不予计较,如此让隋棠的心再度倾斜。
一切也朝着他料想的发展,却偏偏漏了一处,便是他此时此刻也不曾想到。
-隋霖送药的同时,欺骗了隋棠,将她当作一颗棋子。
而隋棠机敏,识出胞弟心思。
细究,蔺稷知晓这一重,便又该高兴了。
然隋棠才与至亲聚首却遭算计,一时心寒别扭,甚至颇有几分钻牛角尖的迁怒之势,尤其耳畔一声声皆是男人自得话语……………
顿时将人推开,拂袖而起。
“不要你扶。”隋棠语带哽咽,五味杂陈,委屈尤甚,只将人拼命往外推,“去你的书房,不许与孤同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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