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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浮屠第(2/2)页
注意力全被他那句“先祖留下的一段脊骨”吸引住了。
    怎么这世上的神话,都带着几分诡谲?
    从前听小时候听到盘古开天辟地的神话传说时,她只觉得壮阔,身躯化作山川,血液化作江河,肌肉化作田土,皮肤与汗毛化作花草树木……
    如今身临其境,这些故事忽然变得森然可怖。
    她甚至有些恍惚,小时候听这些神话时,怎么就没被吓到呢?
    现在听起来简直是尸身鉴赏大全。
    可这样一想,太一不聿就更可怜了。
    那座塔听起来就很危险。
    唐玉笺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他只是被噩梦吓到,拉着他起来。
    “什么破塔,以后再也不进去,他们都是在骗你,你离那些伤害你的人远一点,不能让他们这么对你。”
    少年安静地听着。
    地上的梦妖只剩下一张面具,被唐玉笺拿起来抓在手里。
    “遇到我你有福了,以后跟我一起多做善事,”她阴测测地补了一句,“等你成了有人供奉的正统的仙,你们太一氏族那些人就不敢拿你怎么办了。”
    是吗?
    太一不聿懵懂地看着她。
    “真的,以前我也不信,但后来我发现,做善事,真的会有好报。”
    他走在唐玉笺背后,看她路过树丛时顺手摘下叶片间藏着的果子。
    太一不聿生来命途多舛。
    他幼时弱小无力自保,偏偏生就逆天血脉,发丝可作捆仙索,指骨能炼销魂钉,每一滴血肉皆是活生生的法器胚子。
    正因如此,他身上的血肉总是留不住。
    玉笺一直说,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轮回。可太一不聿想不通,若当真如此,他初临人世时未曾作恶,只是个孩童,为何要承受这般命运?
    他以前不觉得在宗祠中痛苦。
    直到这几日,离开了那里。
    太一不聿看风吹乱她的发丝,才知道什么是风。
    摸过雨水,才知道什么是四季更迭。
    走出了仙域,才知道天地广阔,他不想剜肉流血,不想困于一隅。
    可这些领悟来得太迟。
    如果一切都有因果,那他为何还会遭遇那些痛苦?
    想来,天道不公。
    至少对他不公。
    但太一不聿没能陷在情绪里多久。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伸来,将一颗红艳艳的果子塞进他嘴里。
    他下意识张嘴,听到唐玉笺轻快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带着几分笑意,
    “这个是甜的吧?我刚刚尝过的。”
    果实在口中炸开,带着微微的涩意。
    却又让他觉得很甜。
    一路甜到肺腑里,变得有些发烫。
    太一不聿点头,“是甜的。”
    唐玉笺高兴了,用袖子兜着,又摘了很多。
    两人披着林间湿气回到马车,太一不聿紧挨着她坐下,肩膀相贴,感受到淡淡的暖意隔着衣料透过来。
    沉默良久,他忽然低声问,“若是他们来抓我回去,要将我重新关起来,该怎么办?”
    唐玉笺正将袖子里的浆果一股脑倒进食盒里,闻声转过头看他,“你是说,如果你们族人把你抓回宗祠里吗?”
    太一不聿轻轻点头,眼睫低垂。
    她心头一阵阵发软。
    她看出来了,太一不聿定是已经感受到这世间的美好了,所以才会抗拒回到那个牢笼。
    这是个好兆头。
    她既欣慰又心疼,仿佛看到了善因终得善果,有种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几天的努力没白费。
    多好的孩子呀。
    多惨的小可怜呀。
    她抬手摸了摸太一不聿的睫毛,引得他眼睫一阵轻颤,抬眸朝她看过来。
    唐玉笺认真地对他说,“如果有那一天,我一定会去救你。”
    太一不聿怔住了。
    良久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真的吗?”
    “真的啊。”唐玉笺一字一顿,伸手在空中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如果他们敢抓你,我就杀过去,救你出来,再带你报仇,要他们好看。”
    “你要来救我?”
    唐玉笺点了下头,“当然。”
    她这样柔弱的异世之魂,说出这话其实听起来没有什么说服力。
    可那双眼睛认真笃定,让他不由自主地相信,她既然答应了他,就一定会去救他。
    绵延不断的暖流涌入身体,让他不知所措,烧得耳尖发烫。
    他既不愿让她涉险,却又私心地想要留住这份温暖。
    积德行善,因果轮回。
    这么看来,唐玉笺更像是天道赐予他的救赎。
    她出现了,就平息了那些苦难。
    太一不聿开始相信,或许这世上真有天道轮回了。
    一切都在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夜色渐褪,天快亮了。
    马车围帘的缝隙间,透进来一缕青白色天光。
    远处的山脊线上,晨雾与熹光正在交融,将天地的界限晕得模糊不清。
    忽然,马车外传来一阵骚动。
    “诶哟……”
    一声痛呼刺破寂静。
    唐玉笺手里的浆果掉在地上。
    她掀开车帘,依山傍水的村落前,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横倒在路中央,枯瘦的手臂无力地伸着。
    粗布衣衫沾满尘土,身旁散落着打翻的竹篮,新采的草药撒了一地。
    山风卷着潮湿的雾气掠过,将老人们的呻吟声吹进马车。
    饱满的浆果裂了外皮,果肉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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