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寒露第(2/2)页
她再试图躺下来,这下心静下来了,思绪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
迷迷糊糊之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天台山,师父坐在山门口打坐,身上一身和道观的道姑穿得一模一样。
叶满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拿着扫把傻呵呵地站在她面前。
师父见她过来了,乐呵呵地把她叫过来,说道观师父今年多了两匹布料,一匹做给师父,一匹留给小满。
小满正是爱美的年级,她才不要穿这一身灰扑扑的,去上学都被同学嘲笑。
她挣扎着躲开,师父生气了,问她:“你不要穿这一身你要穿什么!”
叶满拿着扫帚气急败坏:“我要当大明星,我要穿裙子带珠宝!”
话音一落,她身上的道袍顿时化成华美的裙子,她的脖子上手肘上全是璀璨夺目的宝石。
她站在原地,忽然发现自己已经长高了。
她抬头看师父,师父的头发已经逐渐斑白,拿着扫把的人却从叶满自己变成了她。只不过任凭叶满怎么喊,师父也没有回头,只是留给她一个朦胧的背影。
叶满试图往前,华美又笨重的衣裙绊倒她,她用尽了全力怎么追都追不上,只能看着师父越走越远,她怎么喊她都不肯停下来。
她从这种无力感的噩梦中惊厥醒来。
“怎么了?”身边传来柔和的声音。
叶满这才发现她做了一个噩梦,她转过头去,发现沈谦遇正坐在她的床边。
雪地里的月光落在她的脸上。
他看到她的眼眸是湿漉漉的。
他伸手过去,手背轻柔地揩了揩:“做噩梦?”
叶满试图喊他:“沈谦遇。”
这一声哑哑的,干燥地像是秋冬的一脚就能踩碎的落叶。
“你怎么来了。”
沈谦遇:“苏资言不知道情况,把你带到我房间里来了。”
叶满这才发现原来她在沈谦遇房间里,她晚上换了橙园房间里放着的家居服,没去翻自己的行李箱,所以都没有发现自己走错了房间。
苏资言以为按照他们的关系,早就应该共处一室了。
叶满要起来:“哦,不好意思,我这就让出来。”
沈谦遇:“我再开个房间就行,你就住在这里吧。”
他阻止她,没让叶满起来。
叶满躺在床上,屋子里没有开灯,但她还是凭着月光看到了他的模样。
在漆黑的夜里,他的整个轮廓因为一半有光一半无光而显得很锋利,叶满盯着他的眼神被她发现了。
沈谦遇:“不睡了?”
叶满摇摇头。
他像是伸手去开灯,床头灯跳跃了一下最后亮起柔和的弧光。
那些细密的光瞬间洒满了他。
叶满:“沈谦遇,我是不是给你惹祸了。”
沈谦遇转头看向她:“嗯?”
叶满:“我知道那个故事了,我也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让你带我来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躺着,黑色浓密的头发像是浓密墨色的绸缎一样,他才发现原来她的头发散下来已经很长了。
沈谦遇伸手去她额间的发
好像因为太深的夜已经带走了人具象的那些外壳,此刻的他也莫名的温柔。
沈谦遇:“你不用听那些,都是些无稽之谈,一个内部全是蛀虫的家族衰落,最后全部推到一个戏子身上,那把国家灾难都说成是红颜祸水的无知之人有什么区别。”
叶满:“但总是犯了忌讳。”
沈谦遇:“没什么忌讳,那只不过是原先各家长辈想出来的办法,免得自家的浮浪子醉死在温柔乡里。”
叶满听到这里皱了皱鼻子:“这样吗,管的了一时,管的了一世吗?”
沈谦遇笑起来,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可不是吗。还是我们小满看得通透。”
叶满:“但是你爷爷………………”
沈谦遇:“那没什么,做孙子的哪有不被做爷爷的教训的,我那个三弟弟从前住在我大爷爷院子里,没少光着屁股罚站呢,远的不说,就说苏资言吧,他也是个闯祸精,从小被打到大的。”
叶满自言自语:“他看上去的确是让长辈操心的样子。”
沈谦遇:“可不是嘛,从前和他在一个高中的时候,他就不省事。孟砚一次下课被好几个女生围得严严实实的,我一问,才知道苏资言用孟砚的身份给那些女生写的情书。”
叶满:“啊?为什么用孟砚的。”
叶满想说苏资言自己也不是个拿不出手的啊。
沈谦遇:“他就是吃得空想体验体验一下孟砚视角,想比一下他和孟砚谁更受欢迎。”
叶满噗嗤一声笑出来:“那他怎么不比他和你谁更受欢迎。”
沈谦遇:“那他稳输。”
原来沈谦遇也有脸皮这么厚的时候。
叶满:“他还挺好玩的。不像是你的朋友。
沈谦遇侧头看她:“我看上去很无聊?”
叶满掰着手指头:“有一点,而且有时候感觉你还有点凶,我有时候我也会有点怕你。”
沈谦遇:“嗯?我是一点都没看出来你哪里怕我。”
叶满:“你说让我来我就立刻来了,你说让我走,我就麻溜地滚走了,我还不怕你?”
她说的煞有其事,沈谦遇低下头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我什么时候让你走了?”
她没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她能感受到身下床品的柔软,她从小的一身硬骨头此刻像是被云团托举着。
后来沈谦遇又告诉她说,苏资言只是看着不靠谱,其实心思简单,因为小时候被自己的亲舅舅骗去国外,从人贩子手底下捡回一条命来,所以他对身边的亲人都不相信,他看上去有很多朋友,也经常换女朋友,但其实他从来都不敢和别人交
心,也不能去幽闭的环境。
他总是一次一次用各种引人注意的方式证明自己生活在人群里。
而看着安静柔和、少言寡语的孟砚却有严重的狂躁症。
叶满才知道,原来在她以为人已经分好的三六九等中,在这个看似随手就可得到的财富和名利场里,每个人依旧有每个人自己的阴影。
她忽然想起苏资言刚刚说的,沈谦遇母亲病重在床的时候......
她看向沈谦遇,她不知道他当时多少岁,她也不知道他这一段的过去。
她又有些遗憾地发现,原来她一点都不了解他。
今晚只是踏进来这么一点点,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那他所面对的,应当是更多的诡谲风云吧。
许是叶满看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复杂了。
他低下身体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再不睡,天要亮了。”
他挡住了那盏床头灯,雪光又映照在他的脸上。
他又要恢复成白日里那种遥远了,就像四九城一场突然就在夜里落下的雪。
美是美,但触碰的时候是握不住的,只能遥遥看着。
他给她掖好被角。
梦境美丽却容易破碎。
睁眼醒来全是现实的一片狼藉。
他道了晚安,转身而走的下一秒,叶满攥住他的手
“沈谦遇,我们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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