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回府第(2/2)页
华说:“文选制选拔人才,只论才干,不论门第。由礼部出题编纂当年的考卷,所有考生拿到的均为一致考题,所有考生在核定条件的考场内限时作答,为确保公平公正,审卷人会将所有考生的卷子弥封,以防泄密或是投机作弊。”
越颐宁望着她:“如此激进的改革,恐会动摇世家大族的根本利益。那群老头是怎么同意让这条政令颁布实施的?”
魏宜华:“父皇也猜到这条政令绝对会被阻拦,因而在政令中留了道口子,依然保留了举荐制,世家子弟们若不想参与考核,一样可以通过这条特殊途径获得官职。”
越颐宁赞道:“很明智的做法。”
虽说举荐制并未取消,但两项制度摆在那里,哪一条途径更能服众,观者心中早有评判。随着读书之风的兴起,久而久之,许多有才干的世家子弟也会为了证明自己而选择通过文选制入仕,举荐制尚存,却被渐渐视为能力较差者的选择,即使
能够厚着脸皮通过举荐入仕,也容易引来同僚的轻视不屑。
魏宜华:“文选制颁布以来,朝廷吸纳了许多出身寒门的学子能人,这些人进入朝堂之后,天然地便与世家子弟有别。既是出身之别,也是利益之别。代表世家的派系希望继续占据朝廷中的多数官职,代表寒门的一派则意图瓦解世家左右朝政的
局面。”
越颐宁:“但你父皇是怎么想的呢?”
魏宜华摇摇头:“我不知。因为父皇从不会与我们这些皇子女谈论朝政,在他卧床之前,所有的朝政大事只有一个人能够接触旁听,那人便是前任太子殿下。”
“其实我一开始来拜访天师,是抱着一丝希冀的。如今国本空置,太子之位虚悬,我父皇身体又大不如前了,朝廷暗潮汹涌,都在博弈站队,所有人都认为改朝换代已近在眉睫。”
各方势力都意图在大洗牌后占据优势地位,因而夺嫡之争的输赢便成为了关键,是重中之重。
“我希望能招揽越天师,加入我所在的阵营。我希望天师大人能在这场夺嫡之争中助我一臂之力。”
越颐宁眼波微动,却并未立即表态,反问道:“长公主所在的阵营又是归属于何方呢?世家,还是寒门?”
魏宜华容色坚定,出口言语铿锵:“我所在的阵营,不归属于任何一方。”
“我不为权力,不为名誉,不为利益。我只会支持所有候选人中最适合成为太子,最适合成为皇帝的那一个人。”
“我只有一个心愿,便是让东羲皇朝基业永固,再延续百年之治,天下万民安居乐业,所到之处,四海升平。”
符瑶听得发懵,她其实不太能听得懂这些对话,故而一直时不时地在偷看自家小姐。
她注意到,当长公主说这段话时,越颐宁明显坐得更直,倾听的姿态也更专注,身体微微前移。而魏宜华一口气说完之后,越颐宁点头颔首,竟是笑了。
符?怔了怔。
这是小姐被打动时的神情。身为一直伴她左右的侍女,她再清楚不过了。
越颐宁勾唇道:“自然。在下既然暂住公主府,也不好只做个袖手闲人,在不违反在下原则的前提下,我会尽我所能去帮助长公主。”
得到越颐宁的同意,魏宜华明显长舒了一口气,连脸上的笑容都变得真挚许多。
越颐宁眯了眯眼,微笑道:“如此说来,我却有些好奇了。我想听长公主殿下聊聊你眼中的皇帝。身为子女,你认为你父皇是怎样的一个人?”
魏宜华微愣:“父皇………………”
她的思绪飘远了。
禁中断痴情,俯仰天子志。
虽皇帝都被要求断情绝爱,但她的父皇爱着已逝的皇后这件事,几乎为天下人所知,不然也不会宠爱丽贵妃数年,却迟迟不肯立她为后。
而魏宜华恰好知道丽贵妃圣宠不衰的秘密。
丽贵妃是已逝皇后的异母妹妹,因为长相肖似皇后,才会被皇帝宠爱。
魏宜华出生后不久,皇后就去世了。关于皇后去世的原因,是宫中不被允许提起的秘辛,她的画像也在她去世的那一年被焚烧干净,所以魏宜华从未见过皇后,也不知道她是何长相。后宫里的大多数嫔妃也是在皇后逝世后才进宫,官婢们从不
与她透露这些,三缄其口的样子不像同情,更像是惧怕。
按理来说,她也不应该知晓这个已经被封存的秘密。而她之所以知道此事,是因为她的哥哥,大皇子魏长琼。
“父皇可觉得丽贵妃与母后相像?”
魏宜华还记得,说出这句话时的魏长琼笑意盈盈,毫无挑衅之意。以至于魏宜华怎么也没想到,父皇会震怒如雷,扔出的奏折猛然砸到长兄的面庞上,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
世人眼中帝皇家的真情父子,也会有如此硝烟弥漫的时刻。
也许是年幼时的烙印太过鲜明深刻,她虽被千娇万宠着长大,却不似魏那般任性妄为,她始终对父皇保有一丝敬畏感。
“东羲的历代皇帝都逃不开一个诅咒,一个关于寿命的诅咒。”魏宜华开口道,“迄今为止东羲已累历十四任皇帝,没有一任活过五十岁。”
也许是又一次想到了前世,想起了灭国时自己躺在床上无能为力的模样,想起那时心中的绝望,魏宜华的眼眶竟是渐渐热了:“我父皇也许真的快行至生命尽头了。他虽不是一个完美的皇帝,但也算是为东羲子民鞠躬尽瘁。我想守好这片土地,
守好他为之付出良多的江山。”
二人交谈间,长亭已过,古道将尽。珠顶雕车驶入燕京城的城门,越颐宁微微掀起帘布一角,外头便是车水马龙的京城干道,画鼓喧街,九市开场,巷陌风光纵赏时,青旗沽酒趁梨花。
这便是燕京。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百千人家如棋局,绮陌香车似水流。
飞鸟掠过日暮黄昏染红的流云,来到皇城外的乌衣巷边,有一辆宝车滚轮碾辙许久,终于缓缓停靠在丞相府大门前。
谢清玉的车马刚入城门,丞相府便接到了城卫传来的消息。谢云缨午觉醒还在偷懒,就被押在梳妆镜前又梳了一头山茶花油。
说早不早,说晚不晚,这个时间谢治还在皇城中处理政务,但除了谢治之外,谢府所有人都在前院正厅里候着了,包括长房的三位子女和一个姨娘。合府上下所有院子的丫环和婆子都列阵外仪门前,垂首不语。
大夫人王氏在正厅里来回踱步,手里拽着的团锦绢子都快被她揪扯成破布条了。
谢云缨坐在椅子上,和系统嘀咕着:“好多人啊系统,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大场面……………”
系统:“宿主不要怕,记得待会儿见到谢清玉时,无论如何都不要有太夸张的表现,以免引人起疑。”
谢云缨:“啊?但不是说我和他是同胞兄妹,比较亲近么?我不表现得热切一点也说不过去吧?”
系统:“宿主只需要表达出比虚情假意要多一些的热切就足够了,绝对不要太超过,像王氏那样的话铁定会被判为OOC的。”
谢云缨抬头看了眼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的王氏。
谢云缨:“……..……这,应该不至于。”她也演不出来啊!
前院传来一声嘹亮的喝喊:“大公子回府??”
王氏这回不绕圈圈了,她直接原地刹住脚,急匆匆地碎步跑出正厅。厅内其余人神色各异,但也都在同一时刻先后站起身来,谢云缨因为在和系统说话,没有及时站起,反倒成了最突出的那个。
回过神来后慌忙起立的谢云:“......”我肛啊!
谢月霜神色晦暗,她瞥了眼对面坐着的谢云缨,不知想了些什么,突然走近过来,轻唤了一声:“二妹妹。”
谢云缨抬起头,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人会突然喊她:“嗯?大姐姐是叫我吗?”
谢月霜笑容柔美:“大夫人已经往游廊去了,不如我们也出去迎接大哥哥回府吧。”
谢云缨却不是个好骗的。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她与谢月霜也算和平共处,但谢月霜和原来的谢云缨相看两厌的事她可没忘:“这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系统替她分析:“宿主,谢月霜也许只是想去表现一下,但以她的身份又不好独自前往,才会叫上你。”
谢云缨醒悟:“原来是这样啊,那好吧。”
谢云缨点点头,应道:“好,我与大姐姐同去。”
出了前院正门,眼瞧着离游廊尽头越来越近,谢云缨不禁有些忐忑了:“系统,我有点紧张怎么办………………”
系统:“不要紧张啊宿主!想想你的任务!想想他可能是假的!他说不定比你还紧张呢!”
虽然不知道到底在燃些什么,但谢云缨燃了:“好!我不怕!我才不怕他!!”
青石板路走到了尽头,外仪门被侍从拉开,谢云缨终于看到了府门。
半掩的府门外还能隐约看到车马的一角,一群侍从奴婢围在府门前,而大夫人王氏背对着她们二人,正趴在一个白衣青年的怀中嚎哭。
那人穿了袭白狐裘,前襟垂银珠小穗,底下的月白色锦袍暗纹粼粼,仿佛下映照的湖心涟漪。许是感觉到被注视,他抬起长睫望向这边,骨秀神容,如披烟雾,如对珠玉。
谢云缨感觉呼吸一窒。
谢云缨:“草,这么帅?”
系统:“…………………宿主,不要犯花痴。”它的智能AI雷达正在尖锐爆鸣,说明此人的危险系数极高啊!
大夫人王氏还在哭:“我的玉儿啊!你受苦了......娘真的好想你…………………”
只看了一眼来人,谢清玉又再度垂下眼,温柔地拍了拍怀中的生母,“我也很想念母亲。”
“母亲,妹妹们也来了,您先擦擦眼泪,让侍女替您整理一下发髻吧。
大夫人王氏闻言惊醒,连忙退开,侍女们拥上前替她整理仪容。
谢月霜与谢云缨一前一后走来,一个黄衣柔媚,一个红衣热烈。谢云缨满面笑容地看着他,似乎十分惊喜:“大哥哥,太好了,你真的平安回来了!”
“是。”谢清玉笑道,“二妹妹,许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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