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2/2)页
看无人方进来同惠静悄悄附耳道:“提起这主儿可了不得是半句闲话都不能说的。也不知那位是怎么想的赶情她自个养不出了让她侄女来独霸着也好。”
惠静瞧她眉色带有恨意便探她口气道:“谁不知你心最善气量也大原不是见不得人家好的主还不是被她送的那盆迷迭香伤透了心。”
李淑雅拜手道:“天可怜见总算遇着个明白事理说公道话的了可又能怎样呢那桩事是连提都不能提我心里憋屈呀。”
惠静鼻中一笑过了半晌才道:“不是我说句造孽的话就是佛家也要讲个因果报应的明的不敢怎样暗里也就算计了何还用难受委屈到如今!”
李淑雅一听这话里别有深意便顺着问道:“她们楞是让条人命没了可不就没报应只恨自己没本事。你若教我个法子让那地下的人安了心我大大的谢你。”
惠静听她这话打拢了一处便又故意道:“阿弥陀佛!你快休问我我那里知道这些事。罪过罪过。”
李淑雅道:“师太往日你最是个肯救苦救难的人了只这回就如此心狠眼瞧着人家都已欺负到我娘俩头上了还能不支声?难道还怕我不谢你?”
惠静听她如此说便笑道:“你要提到那谢字可是错打算盘了我一佛门中人要那些银子做什么不过是瞧你念佛之心一片赤诚罢了。”
李淑雅听这话口气松动了便道:“真该掌嘴原是我糊涂了。师太一心向佛之人怎会图那些身外物呢?我说错了只求师太替我好生想个法子。”她走到橱柜取了堆银子及些饰出来递于惠静。“这些个你先拿去做香烛供奉使费算替我孝敬菩萨事成后我照旧再出双份香火钱你看可好?”
惠静瞧着一堆白花花的银子满口里应允伸手便抓了掖放好又附李淑雅耳边窸窸窣窣好一阵指点。
次日。
福晋午觉醒得早起身盥漱后便唤人一同亲往宛琬院里去。
二门处打着瞌睡的老婆子们瞧见福晋来了赶紧起身请安。
福晋摇手做罢一行人走入院内绣帘垂地悄无人声只有半夏一人守在回廊手里做着针黹。
福晋让人小声招呼了她近前“昨夜里是不是没睡好?药可都定点服了?”
半夏道:“格格夜里有些咳嗽睡不沉药都按时服了。午膳后用了安神丸已睡了一个多时辰这会子也该唤格格起身了不然夜里又睡不塌实。”
福晋从袖里取出张方子递与半夏。“我让人配了张方子你现拿去额椅殿让王太医瞧瞧可妥。这里你放心我进去看看等你回来了再走。”
半夏听了只得接过方子往额椅殿去。
福晋掀帘进来瞧宛琬翻身朝里睡着盖着幅石榴红绫被一弯雪臂撂于被外。
宛琬才醒转来觉着有人卷起帷幔沿榻坐下。她以为胤禛回来的早依旧调皮朝里装睡也不睁眼。
福晋瞧着叹道:“都这么大了怎么睡觉还不老实等让风吹了又该叫嚷肩窝酸疼了。”一面说一面轻轻的替她盖上绫被。
宛琬这时才知是姑姑有些尴尬只得继续合着眼。
福晋凝望半晌心口酸那眼泪早就掉了下来半响拭泪道:“宛琬你这苦命的孩子让姑姑日后去地下如何面对哥嫂……你襁褓中即失怙恃既无兄弟又鲜姊妹自幼伴我左右打小便能过目成诵性情却又一派天真不知有多讨人欢喜。只怪姑姑从前总存有私心舍不得让你早早嫁人想慢慢再帮你配个如意郎君琴瑟和鸣才算了我夙愿可谁承想还这般年轻就——”
宛琬听得心口一滞嗓子眼里竟有了些腥气却瞧不见福晋脸上一掠而过的痛苦怨恨神情。
“姑姑知道你是个重情的孩子嫁入这府里也好……只是怜卿薄命甘做妾。”
闻言宛琬如雷轰电掣般她早知会到今日的地步但乍听见这话的一瞬哀伤、内疚却奔涌而来气噎喉堵翻转身来。
福晋忙扶她起身坐好宛琬瞧着姑姑那般慈祥高贵眼眸深处却留有抹掩不去的悲伤。姑姑心中定是极不快乐的吧人人都要与她争抢丈夫她却只能大方接纳愧疚戳得宛琬心中虽有万句言语只是说不出口半日方哽咽道:“姑姑姑姑对不起……”
福晋搂她入怀轻拍她背慈爱道:“傻孩子你有什么对不起姑姑的?只是委屈了你是姑姑不好弄得你要吃这般苦头。宛琬你玛府里原有一文士医术更胜国手我让人将你的症疾告之。他回说这腿未必便真废了姑姑让他明日再来亲诊等咱们把腿给治好了再来美美的当新嫁娘可好?”
宛琬有些窘颊上飞红讷讷道:“一切凭姑姑做主。”
两人说话间胤禛入院走至窗前嗅着缕幽香从碧纱窗中隐隐透出。他掀帘入内福晋忙起身问安。胤禛略说两句便坐于榻边抬手理宛琬鬓低语询问几句又连声唤人入内伏侍梳洗。另有丫鬟们拿着茶盘托药托水的捧着痰盒漱盂的端着燕窝雪粥的鱼贯入内。
胤禛只站一旁从那些罗裙春衫中挑出件樱粉色的一时各有各忙满室热闹。
福晋退至室角淡笑瞧着原来古诗中说的‘纤手铺锦褥皓腕捧银杯。绫罗绸绢丝情人细挑衫。’便是这般模样此情此景倒似只多了她一人。也罢福晋转身推窗顿觉春风阵阵痛快多了屋外春光无限姹紫嫣红都开遍却只怕花繁叶茂禁不得风催雨送。
福晋移步出屋无人察觉。
过得片刻宛琬下地稍一停顿忙寻姑姑。屋外丫鬟挑帘入内回禀说福晋回去了走时吩咐格格才起身手脚却都还有些微凉虽说入春了夜里尚需笼上火盆只是炭盆要搁远些免得让炭气熏着了。
宛琬听罢抬望了眼胤禛窗外鸟鸣委婉两人默默无语各自心思。
又至掌灯时分屋内烛火通明福晋依窗望月月华如水不应有恨。
起风了呜鸣低回一声声仿佛悲酸叹息角落的烛光印出福晋寂寞神情。夜色深沉宛如条蜿蜒不尽的暗河那岸可是满室旖旎春光无限?
想得久了便觉双颊泛热她移步走至镜台揭起锦袱一照腮如桃花般红这样芳华却需靠那冷香丸才能偷得半日欢叫她如何不恨!
福晋举袖闻着内里传来的幽幽冷香为了他她这般不择手段死了究竟是会去极乐世界还是要下地狱?
深情则堕执着是罪。可她强要来的幸福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稍纵即逝一碰就碎。
福晋出声唤人入内更衣梳洗罢上床睡去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次日天明福晋起身由人伏侍过梳洗忙完照例一应等事便早早打了众人唤来宋嬷嬷吩咐几句片刻功夫一乘翠幄软轿离府而去。
轿停处是户独门院落一婆子上来打起轿帘扶轿中人下轿。素心上前亲叩铜环。
素心瞧应门人是胤禵贴身随从平日倒也见过无需她再费唇舌。
那人上下打量眼露狐疑素心从袖中取出张银票递与他手中那人想着应无大碍便就收下指点她入内。
素心见院落虽说占地不阔倒也画栋雕梁厅明窗净的。她走至里间顿见满室奢华镶金的大理石桌案摆放在屋中央靠窗是螺铀软榻全套的楠木家具壁上净挂名人字画成套的官窑瓷器一桌一几、一杯一盏无不精致华丽。
素心一眼便瞧见个身着粉色衣衫少女羞怯怯地侧坐于焦尾瑶琴前长睫覆着半垂的双眸鼻梁秀巧小小菱唇阳光斜射在她羊脂玉般的面颊上隐隐透出层温润的光泽好似透明般。
那少女见有人来转过脸来素心看得一怔这世间竟真有面貌如此相象之人。她轻叹一声“十四弟你这又是何苦?”
胤禵蓦的回见来人竟是四嫂手微微一颤将手里酒盅放回桌上起身喃喃道:“四嫂你怎么跑来了?”
素心静静道:“大白日的就喝得醉熏熏的也不怕伤了自己身子?”
胤禵低下头只淡淡道:“四嫂你不用担心我心中自有分寸……惟有喝醉了才能够见着想见的人”最后那声轻得就似只说与他自己听的耳语般。他淡淡的苦笑掩不住眼角眉梢的悲忧。
一旁霓儿双手奉上茶来偷睨素心。这位四福晋身出名门却全然没有想象中的浑身珠环玉翠只是件寻常的织锦丝衫眼眸清澈笑容温婉但她立在那的高贵娴雅令霓儿不由自惭形秽。
素心瞧她递上的那只玲珑剔透的茶盅不由得一笑难为她倒也知道这春日饮茶宜用牛眼杯。她转睛望向胤禵眼眸中忽有亮光闪动许久慢慢道:“十四弟宛琬她回来了。”
胤禵面色一变说不清什么样的神色一掠而过他有些疲惫的叹息道:“四嫂你不会是特地跑来专和我说这些话的吧?”
“那你可知道她腿残废了?”素心顿了顿嘴角仿有丝笑意却又仿佛透着无尽的悲戚“而你的四哥就要去求皇上拴婚了。”
胤禵身子猛地一震脚下一个踉跄目光越过素心的肩膀望向那窗棂尽头。
素心身子微微颤抖许久才出声哀求道:“十四弟你的心思我从来都知道。我一直以为你们年纪相仿情趣相投最是般配却偏偏事不由人。可现在她就快要成为你四嫂了你却在这里养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遮不拦尽情的宠着让兄弟们瞧见置你四哥颜面于何地?传了开去又置皇家的体面于何地?你竟糊涂到要让天下人都看爱新觉罗的笑话吗?”她强捺住心中汹涌翻腾低问一句:“我只问你——你到底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你究竟清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轰然间胤禵只觉那颗心仿佛被什么生生撕裂开般痛楚他这样的苦苦挣扎究竟是为了什么?她要嫁给四哥了难道他和她之间真的要从此了断再无可能?从前的一切就真的都只是枉然?不不不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都忘不了她!
胤禵目光游离忽然间仰天狂笑起来“丢了爱新觉罗的脸面?是是我就是爱宛琬……我就是爱她就是放不下她那又怎样?就算她是要成为我嫂子了我还是放不下她还是要爱她!你们一个个都来说吧……让天下人都来鄙夷指责我吧!”他猛的一把推开素心朝外狂奔出去。
霓儿想要扶住他的手猛地一颤踉跄向后素心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肩。
素心瞧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霓儿眼中流落她看着她仿佛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无言缓缓移开视线若有所思地望着胤禵远去的身影唇角勾起但愿这傻小子真能明白过来但愿一切还都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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