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2/2)页
讥言如果他不愿意呢?她未有一丝慌乱胸有成竹说只要他舍得下宛琬。
寥寥几字道出了他致命的弱点如果他舍得下宛琬他不会宁可让皇阿玛失望也执意跪地哀求;如果他舍得下宛琬不会在一开始就冲动地踏进她的陷阱。他舍不下如果说见四嫂之前他还有犹豫他还想放手那这一刻已是万万不能他不能让宛琬嫁给四哥和这样富有心机的女人同一屋檐他不相信四哥能保护得了宛琬。
四嫂要的那份‘托尔齐等人结党宴饮名单’八哥在让景熙秘密递交于皇上之前他是见过的。他不再与她多言默记下来交于了她。很快她便拿来一份几可乱真四哥笔迹的宴饮名单盖着断无差错的由皇阿玛御赐的那枚印章。他瞧着微微摇头真不知道一个女子是如何才能办到。她说太子心思狭隘含眦闭报做事又易冲动只要他让人走漏名单再附送些他八哥私下做过证据确凿的小动作太子必然相信。果然他依她所言让人传至太子那边的消息条条为真唯夹一条假的二哥他如何会不相信?他深思后惊觉四嫂的整个计划中除了要舍去他们这个家里最不需要的真情外四哥才是唯一的受益者有贤妻如此对四哥而言是幸或不幸?
胤禵的手隐隐做痛摊掌望去血痕深勒——霓儿霓儿他真是不懂女人。他知道无论霓儿同不同意四嫂都是要她做那枚棋子的只是他没想到她会答应的那样干脆。四嫂留下试探她时眸中出人意料地闪过丝狡狯象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中一般。他和霓儿其实都只不过是她手中无情拨弄的棋子她清楚的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拒绝她。
他与侍卫一同举刀挥剑割断树皮搓结绳索结成一条百余丈的绳索攀到崖底好不容易将她尸块凑成一堆。他欺骗了宛琬出卖了八哥设计了二哥害死了霓儿已是满身罪孽值得吗?值得吗?每踏出去的一步仿佛都在惊问。
胤禵眼眸中露出抹哀伤默然将仰望远处的视线收回起身盯着那扇门心中一阵濡湿的疼痛只可惜自己早已情根深种就算万劫不复又能奈何?
这日清晨胤禵走进房中见宛琬正倚在窗边软榻上看着窗外神色全无从前的飞扬只有那缕秀随风轻飞飘他慢慢收回视线。“听说你什么也没吃便连煎好的药也不服用。”
宛琬依然看着窗外胤禵端起青花瓷碗走近在软榻边坐下用汤匙舀起一勺药递至宛琬嘴边她扭过头去。
“人家闹脾气是为了让仇者痛亲者快可你倒好不吃不喝是想饿着亲人却让我这个讨厌的人看笑话。”胤禵脸上挂着丝郎当笑意手中的汤匙依然固执地停在宛琬的唇边。
宛琬的手下意识放在还未显山露水的小腹上伸手夺过瓷碗酽酽的浓黑药汁还冒着缕缕热气浓浓涩苦的中药味闻得她想吐。她屏住呼吸口一张仰头便喝眉头随即皱起然后口一张“哇!”的一声刚吞下去的药又吐出来了。
胤禵小心看着她顾不得闪躲被吐了一身。
“我怕你会砸了药早叫下人多煎了副。”胤禵淡淡说道一手递上了洁白的湿帕“擦一擦吧。”他伸过另一只手想拂开她湿沾在唇边的丝却因她防备的目光而定在半空。
宛琬不领情地以袖就嘴粗鲁地擦拭了几下。
胤禵不以为意的随手搁下丝帕“很难受吗?可我听人说女人要到五、六个月孩子长头时才容易恶心的。”他想大概是这汤药味太冲了看来得让太医们改服丸药应会好些。
胤禵从怀中取出一玉瓶滴了几滴在香炉中片刻宛琬闻着那袅袅清香吸入心脾只觉周身都漫开了清新。
他随意拨弄着书案上的棋盒“琴棋书画你只喜欢下棋可偏偏只有棋得要两人对弈才有意思。你困在这不能出去一定很无聊吧?”胤禵转身推着宛琬的轮椅便要向外走去低头看见宛琬眼中似抗议他不曾征求过她哑然失笑道:“我不会如此自讨没趣我若问你你定是不愿的吧。”
落日斜晖抖落在青青篱笆上染上层淡淡的橘色浅蓝的无名野花绕着篱笆尽情绽放碎石铺就的小径一旁是几畦菜田数十株老桂加杂其间天地间一片宁静偶有几声蛙鸣传来。
胤禵推着宛琬缓缓行在道间清风拂面他一声长啸顿觉怀襟舒畅不由轻轻吟道:“归去归去来兮我夙愿余年还做陇亩民。清风明月入怀抱猿鹤听我再抚琴。”
宛琬冷冷哼道:“古人皆云‘天然’二字而这却分明是人力穿凿扭捏而成。此处远无乡村近无山水山为假山水无真源一切并非自然只显得刻意做作。”
胤禵一时气得胸闷难忍恨不得拂袖而去两人停在原地四目对持最终他落下阵来将她轮椅推至一旁走了开去弯身择了几根黄瓜吩咐下人去用醋腌了等用晚膳时再一块送来说完便席地而坐自顾远眺眼角的余光却一刻未漏过她那边。
胤禵心中如有钟表般到了时辰便一跃而起推她入内唤人送入饭菜。宛琬见识过他手段他不多言语随她吃不吃只静坐一旁每过片刻便唤人重新换过。当下宛琬也不出言痛快吃完两人俱都不语一室静默。
胤禵黯沉的双眸一直停留在宛琬脸上她双目出神不知在想什么。很奇怪他可以在一张张陌生脸孔前侃侃而谈可以在黑压压人群中指挥若定甚至是人愈多处愈露锋芒可一遇到宛琬他就变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胤禵穿着身孔雀蓝衣袍多么明艳的颜色。那时她一时兴起瞧着那个人的衣袍大都是石青、天青等暗色便选了块孔雀蓝的料子让府里裁缝做了两身袍子她还特意让改了箭袖等她兴高彩烈的递于他时。他瞧了半天只吐一句艳俗过会再加一句还做两件气得她当晚差点吃不下。可那个春天他除了上朝的朝服在府里便只穿这两件。这般别扭而又不解风情的人这世上大概以他为最。后来他穿着那身袍子与她上街修长的身型衬着孔雀兰更显意气风她兴奋的拉拉他袖子开着玩笑说这满大街的人都在瞧他。他横了她一眼满脸肃严地叫她走路时别东张西望一语听得她心底直叹气这样好的春光行人皆都浅笑盈盈可自己为什么偏偏就喜欢上了这么煞风景的一个人了呢?宛琬嘴角不觉溢出丝笑意。
胤禵没有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宛琬定是想起四哥了吧他心底酸涩可她能高兴点总是好的却见宛琬瞬间又悲从中来。
可她没想到他竟可以煞风景到因为救命之恩而以身相许就算这样他还是不要她了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她以为爱是可以克服一切的谁知它有时毫无力量。原来现在才是爱上一个人的全部感觉能让她甜蜜的如沉醉在梦中也会梦醒时满地破碎。
没有了他的这个三百年前的世界让她讨厌透了这里没有她所熟悉的一切这里无聊沉闷得快让她窒息她冲动的只想奔跑宣泄却连站起的能力都没有那连下身都需人服侍难言的痛楚燎得她五腑六脏都刺痛如焚汹涌得仿佛再也压制不住了。
“宛琬你怎么了?”胤禵瞧她神色不对犹豫着问出。
宛琬缓缓的直视他看着他镇定的脸和眸中掩不住的紧张。她恨他一意孤行的去向皇上请旨她恨他将她囚禁在这让她无时无刻都想起从前更恨他待她这般的好让她连一心一意的恨他都做不到。那股从心底燎烧的火苗向着他熊熊的烧去“我讨厌你讨厌你你所爱的就一定要爱你吗?真真是强盗逻辑!我讨厌这里的一切!”
她一语击碎了胤禵的镇定他望着宛琬像被她的眼神震慑住如跌落两潭寒水中怔怔的又看了看自己三分憎恶。
胤禵悲凉而痛楚的望着宛琬他投向她的眼光中甚至有了几分乞求的意味它仿佛象根针在宛琬心脏最柔软处刺了一下使她越痛恨自己对他恨得不坚定。她不能再去看他宛琬低下了头深深地埋在自己膝中压抑不住泪水涌出死死咬住自己的唇呜呜低咽着孱弱无助地如同个最绝望的幼兽找不到了回家的路。
胤禵张张嘴想劝慰她却又觉得如今他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颤颤地伸出手触摸到她一股巨大的力量又涌上心头。胤禵两手一用劲将她整个端到自己宽厚的怀里感觉到她浑身一震要挣拖出来他死死的抱住她身前的湿意直透到他的胸上他拥紧了她唇轻轻摩移在她的鬓边与耳垂“宛琬宛琬……”
宛琬哭得越汹涌了哭得他心中慌胤禵猛地抓住她的手臂失措的惊问:“宛琬你不会想不通吧你可千万不能去做傻事……”
宛琬被他摇晃得近乎昏厥猛地抬起了头瞪向他咬牙切齿道:“什么叫做做傻事?我会蠢到为了你们去自杀那还不如索性杀了你更痛快些!”
胤禵哧地笑出来他是真忍不住却见她满脸泪痕圆目怒睁的望着他将嘴唇咬得沁血。胤禵伸过手去欲扳开冷不防被她一口咬住手指牙齿深深嵌进血顺着他的手背流了下来。他忍着痛任由着她另一只手轻拂上她的秀低道:“咬吧这是我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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