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第(1/2)页
不知从何时起宛琬养成了独自从寺庙后山沿着田园走上一段的习惯。春秋时节梯田总是整齐而美丽阡陌纵横直往下走可以去到齐云山。
这会因是冬日梯田中冷清无人。宛琬慢慢地走着风呼呼刮过她脸心很乱很燥仿佛夜海中飘浮的船家灯火忽明忽灭的叫人看不清方向。皇帝晏驾的噩耗刚刚传出京城酒肆街巷便流言四起人心汹涌。皇帝的梓宫连夜运抵紫禁城安奉于乾清宫后南书房中即传出全城戒严的命令。整个京城禁旅京旗全线出动步军统领隆科多下令京城九门尽数关闭诸王“非传令旨”不得进入紫禁城中京师气氛越加恐惧凝重。
在这个天子脚下古老的紫禁城里许多事都不用人刻意打听自然会如雾般笼罩过来。街头巷尾各种版本传言叫嚣纷呈。
或云:皇帝弥留时手书遗诏曰:朕十四皇子即缵承大统。不料当日却是四阿哥胤禛一人入畅春园侍疾其尽屏诸昆季不许入内时皇帝已昏迷有顷忽清醒见胤禛一人在侧询之知被卖乃大怒投枕击之不中胤禛即跪而请罪。未几逐宣言皇帝已死胤禛袭位……
或云:皇帝病笃之际胤禛已在畅春园内6续引进和尚三千多人了凡和尚领十八弟子预安于帷幕之后以备万一皇帝御榻两边更是重重布置
又或云:四阿哥亲送皇帝黄舆回乾清宫后其生母德妃惊闻将由她嫡亲大儿子继承大统不喜反难以置信道:“钦命吾子继承大统实非梦想所期。”这德妃想着老皇帝明明不是有意让她小儿子继承大统的如何一夜间就换了天
宛琬虽知康熙皇帝的驾崩必将打破朝中一直互相牵制的平衡局面只是未曾想到才几日整个京城立时就起了如此巨大的动荡。她满面忧色随拣了块石头坐下挥去脑中纷烦思绪望着四周那熟悉的一切。年复一年农人们在此播种、插秧、施肥、收成一成不变却又一如既往地满怀着对来年的希望生活便这样简单重复的循环着。而存于她心中惟一固执不变的只是那份情那份爱。自私也好贪心也罢这世间其他的人、事对她而言都并不重要。她只要路的尽头是他那么纵然等到天荒地老也是值得的不是吗?
她稍安下心来抬见阡陌尽头站着一个男子远远的只看得见他依稀身影似在向前张望晨雾染出淡淡沧桑满身寂聊他转过身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宛琬终于看清了那男子的面容猛站起了身无法抑制地冲口而出:是你?”
“真的是你!——胤祥!”宛琬有些忘乎所以的高兴冲上前去。
胤祥停在她面前二步处双目含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他那双眼睛却总象在渴望着什么永远也无法得到般那样的笑容便带着寂寞。
“你还是那么的喜欢田园山水吗?”他温和地说笑容依旧那凝望住她的视线几乎再也不能移动。
“是。”宛琬扬了扬眉毛笑道。
短短一字便钩起了胤祥淡淡的惆怅。她喜欢爬山曾经有过无数次他便站在山脚下用目光迎着她蹦蹦跳跳地跑向他。他陷入了往事中径自说:“你最喜欢从山坡上快急奔而下兴奋得手舞足蹈好像天地万物都在你的眼中旋转。”
宛琬微笑不语胤祥恍然回过神来原来一切都已是前尘旧事都已过去了再也不会回头了。
他忽地沉默了下来眸光扫过她面颊落在那道贯穿眉骨的疤痕上“就算抹了大内最好的膏药也要许多年才能褪去。”他努力使声音平缓而波澜不兴宛琬却听出了那平稳下的暗涌。
“生命本来就会失去许多许多东西也会得到许多我得到的远远过我所失去的。胤祥——现在我很幸福!”她微微不自在的偏。
半响“那就好。”他从来都是懂她的。
宛琬缓下神来方才细细地看他。她有多久没见着胤祥了十年?十一年?明明他比胤禛要小上八岁如何现今看着竟比他还要老些。那么多年的囚心生涯虽终于让他沉淀了下来变得沉稳而又持重可亦带走了他眼中曾经的豪情、热诚。
日头还未完全升起四周蒙着晨雾分外的凄凉。风肆无忌惮的扑来胤祥侧过身挡着风朝她吹过的方向突然间她就低低地哭了。
一双温暖的手掌一下子合拢来把她冰冷颤抖的手紧紧地握在掌中胤祥强制了半日的镇定跑得无影无踪内心的混乱、震动、挣扎、压抑、掩饰在这一刻全都消失当他的手握住宛琬时真诚回到了他们彼此心中这一刹那他们都了解了彼此均是无悔。
“宛琬你现在变得爱哭了”胤祥眼中有了阳光嘴角也有了温柔。“怪不得——四”他猛然醒悟松开了她的手片刻复轻轻用帕替她拭去眼泪。
“宛琬皇上让我来接你入宫。”胤祥静下心沉声道。
宛琬眼中惊喜一闪而过不无忧虑道:“这个时候入宫怕是不妥吧。”
胤祥无奈摇头。“我也不知道是对或是错可皇上一定要我把你安全地带入宫中。”
安全?难怪这几日她总觉得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象是有人在跟着她原来是他派来守卫的。
胤祥似有些犹豫稍停片刻终说道:“你去了也好如今皇上千头万绪都难——每日还需举哀哭丧两次他滴粥不进又连着几个通宵没有歇息了——你的话他怕总是听的。”
“好那我去。”她立刻答应她做一切对他好的事。“——他总是以为自己是铁人。”
话是责怪却透着浓浓爱意胤祥身子不为她察觉的轻轻一颤转身率先离去。
天大亮了晨曦照射在梯田上纵横阡陌间全是淡淡金辉薄雾悄悄地溜走了。
紫禁城。
冬日的阳光偏南斜斜射着。
一骑枣红马领路在先随后跟着顶六人抬的蓝帘暖轿暖轿两侧各有四名挎刀随侍一行人走过开阔而深长的**广场在午门右阙门外下马石牌前停下。
紫禁城素为宫禁之地严禁骑马入内。明朝文武百官上朝从无赐紫禁城骑马者。直至康熙年间始准蒙、汉官员于紫禁城内骑马至东西华门旁和午门前的左阙门、右阙门外下马碑前。可但凡恩准者亦只许骑马不准乘轿。五凤楼中守值禁军拦下队列。值日官瞧见马上人是十三阿哥忙上前笑脸相迎。
胤祥下马照例递过牌子与那值日官略寒暄两句。
轿帘轻启宛琬步下轿来抬见午门广场两侧的朝房使通往紫禁城的道路显得狭长而森严。胤祥走过来道:“请了旨可以再乘轿进入。”说着便要去起了帘子。
宛琬却往前走了两步摇头道:“不用轿子了我们走吧。”
“皇上特旨允许了这紫禁城深长怕要走上大半个时辰何况又天寒地冻的路滑得很还是乘轿吧。”
宛琬微微一笑“可过了午门就算劳苦功高年迈体弱之臣亦需停轿步行何况是我。无妨的这些路我还走得到。”说罢她越过众人向前行去胤祥无法只得紧步跟上。
才踏进午门如火的红墙金灿的黄瓦湛蓝的天空紫禁城宛如一副色彩最辉煌绚丽的油画猛然撞入宛琬的眼帘中。角攢尖鎏金宝顶大殿金碧辉煌而又挟着股肃穆、庄严。心脏一窒宛琬只觉呼吸都急促了些。未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她不禁想起骆宾王的这句话来。胤禛哦胤禛他满腔抱负将可居此运筹闱幄指点江山那是怎样一种昂扬漏*点。宛琬兴奋而又惶恐眼前是数不清的宫墙数不清的殿门数不清的槛窗数不清的重檐吻兽就象迷宫般让她辨不清方向。
一行人走过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至乾清宫前宛琬瞧见墙前一溜摆放着八个镏金大缸盛满了水她这一路行来见各殿墙边都堆放着些大缸或镏金或铜或铁四个一组或八个一排的。
“十三爷为什么每殿墙前都摆着金缸?”宛琬好奇道。
“哦这些都是防着万一可用来扑火的。”胤祥随口道。
“既是用来扑火的那为什么不放在殿前或殿后近些的地方却偏偏放在这么远的墙角边呢?”这下宛琬更是觉着奇怪了乌溜溜的眼珠转个不停这些金缸若放在大殿前后救火时取水最近便为何却要舍近取远呢?
胤祥但笑不语她不知道也不关心她今日所走过的午门正中御道是皇帝专属的即便是皇后也只能大婚时才走一次却在这热衷于宫墙前的水缸。临行前为着宛琬是否从午门御道入他曾劝过胤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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