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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窥视第(2/2)页
崔家大郎运树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
    工部管漕运船只,所以里边的官员偶尔也会捎带点东西,树这种东西就比较显眼,也很新奇。
    “对啊,我小名阿樱,就是抓阄的时候揪住祖母盘子里的樱桃所得……”
    红红黄黄的果子,在一堆黄金打造的小物件里可能格外吸引她的注意。
    崔兰因话音一转,笑道:“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听盈盈,盈盈一水间的盈盈。”
    盈盈,盈水……
    萧临面色微凝,目光不由放到阳光下颤巍巍的花枝上。
    崔兰因在旁边问:“夫君还不知道我的小名吧?”
    其实萧临听过二皇子叫“盈盈”,但是隔着远,再者这个音的字也有很多,比如“莹莹”、“英英”,他也不确定是哪个字。
    崔兰因特意提起盈水,萧临也不能当做不知晓那件事,遂问:“……是因为你在盈水边走丢的吗?”
    世族取名多讲究形美意好,而普通百姓大字不识,很难为孩子取出好听的名,就会结合周边环境,取个通俗易懂的名。
    就好像“井生”“江儿”等等。
    崔兰因与他并立在檐下,翘首望着院子被春光映亮的葱绿新红,斩钉截铁道:“不,是因为我在盈水边,获得了新生。”
    她没有死,反而活下来了。
    “盈盈”不是为纪念苦难,而是纪念新生。
    萧临一怔。
    新生吗?
    皇甫氏最后一任皇帝病重,随后齐氏拥兵自立,朝野内外人人自危。
    齐氏出身庶族,背后结交的也是同样的庶族。
    世家把他们排挤在外,让他们结成与世家同样坚固排外的圈子。
    自古权与利都是有限的资源。
    并不因其人多而变得庞大,反而因此变得稀缺。
    所以此消彼长是无法避免之事。
    齐氏重庶族,通过一系列政令手段。譬如开创甲科制,言道:“虽复牛监羊肆,寒品后.门,并随才试吏,勿有遗隔。”①以此来扶持庶族,打压世族。
    盈水泛滥那一年也是世家危急存亡之秋。
    他在盈水之上,经历过一场巨大的磨难。
    是新生还是毁灭,他不知道。
    他没唤她的小名,只道:“我记住了。”
    /
    樱桃树栽下去养护几日,不见有枯损,这便是活了。
    一团团一簇簇的粉白樱桃花堆满枝头,崔兰因把落花收集起来,给鹦鹉铺窝。
    崔兰因把鹦鹉喂了一个冬天,养熟后偶尔拿在手里玩也不担心它会突然扇她一翅膀,然后逃之夭夭。
    它是一只大绯胸鹦鹉,有一身漂亮的绿色羽毛,翅膀上少量鹅黄色,胸口是灰紫,下勾的鸟喙橘红,脸和下巴还有两道黑色的斑纹,看起来像是蒙面大盗。
    崔兰因给它取名蒙蒙。
    蒙蒙会学人言,已经熟练掌握了“吃饭”、“出去玩”、“蛇蛇”等上百个常用词。
    它的聪明程度让婢女说悄悄话都要避着它,免得被它学了去。
    “蛇!”“蛇!”
    蒙蒙跳起来,爪子抓在笼子上,叫唤玩伴。
    崔兰因用银勺敲了敲鸟脑袋,“别叫了,萧临的蛇都冬眠了,不过我还不知道那条蛇叫什么名字?”
    她自言自语。
    “没有名。”
    萧临这么早回来是少有的事,不过崔兰因不会过问他的公事,遂搁下银勺,好奇问:“为什么没有名字?”
    “蛇和其他动物不一样,就算叫它名字,它也不见得会搭理,所以没有必要。”
    崔兰因:“……?”
    听起来好没意思。
    “那你为什么要养蛇呢?”
    为什么养蛇?
    萧临一下忆起从前的事。
    那是一个酷暑天,一场雨泼浇天地,雨帘如密网,庭院里所有的颜色像是点墨晕开在宣纸上,朦胧的视野里只有清晰的水声。
    比水声还要清楚的是身后、门扇里老师与母亲的交谈声。
    “王大娘子,神玉并非没有缺陷,不瞒您说,他很聪慧,正因为聪慧,他很清楚该如何与人相处,可这恰恰是他最大的缺陷。”
    “善与恶在他心中是混沌的,他得到的、拥有的、留下的全是王大娘子你给予的……他被剥夺了选择的权利。这意味什么?这意味着他可能不似表面看上去温和,他是自私自利还是邪恶阴暗,无从可知。”
    “或许,并没有那么严重呢?”母亲的声音颤抖、沉闷,像是从紧捂的指缝里挣扎出来,“他是我的儿,唯一的希望,我、我怎么能让他就此破碎……不会的,他很好,他会一直很好。”
    那一叠声的“他很好”,就好像富有节奏的雨声,浇灌进他的心田。
    他不知是被安慰了,还是被束缚了。
    后来,母亲要他选择一种动物当做宠物。
    饲养、照顾、保护生命似乎是一种向善的表现。
    而他选择了蛇。
    一种不被喜爱,象征着凶残与冷酷的动物。
    在母亲苍白的脸前,他亦苍白地回道:“蛇,理智而缜密,富有敏锐的洞察力,更重要的事,它是猎手,从不软弱。正如现在的萧家必须像蛇一样冷静,也要像蛇一样有威慑力。”
    他想,老师说的或许没错。
    他的确聪明,聪明于清楚该如何与人相处,怎么让母亲放心。
    同样的,他也软弱,从不敢让母亲,让任何人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可能因为像我。”萧临望着她,抬起右手,“……或者说是我。”
    崔兰因没听懂也没留意,因为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他那只就快碰到她脸颊的手上。
    这种悬而未落的感觉就好像是打开未知的匣子。
    或许有人会畏惧未知,但那个人不是崔兰因。
    崔兰因的耳尖发烫,心跳加剧,腹腔发痒,隐隐期待。
    不过萧临还是克制地,收回手。
    崔兰因有点失望。
    /
    今年是暖冬,大雪一过气温直往上拔,故而这从南方移来的樱桃树没受到寒冷摧残,在充足的日照和花匠的精心照料下,没过半个月,很快褪去开败的花,果梗下结出青绿色的小果。
    硕果喜人,崔兰因每日都要去看几遍她的樱桃树。
    有时候连午睡都要搬一张躺椅,睡在树下。
    这日也是如此,萧临恰好办事经过萧园,回书房取了两卷书,恰逢视线穿过窗口,看见树下裹着毯子午睡的女郎。
    他不由自主走出书房,步入后院。
    这棵樱桃树并不高大,他需微弯下腰小心避开枝丫,刚从冬眠中苏醒的小青蛇被他随手挂在一根枝上自由活动,他自己则低下头去看。
    崔兰因睡得很沉,两排睫毛安分垂下,静静伏在眼下白净的皮肤上,两片唇肉互相挤着,犹如多汁的浆果娇妍鲜艳。
    她并不知被窥视着。
    而窥视,代表着不道德的禁忌。
    萧临的心挂上重石,胃里也都填满石块,五脏六腑都在往下坠,坠到他无法看清的深渊。
    他凝视着树下的崔兰因。
    头顶上的小青蛇缓缓爬过,用自己细长的、布满鳞片的冰凉身体圈住一枚青涩的果子,稚.嫩的青果被挤压,青色的外皮泛出果肉的颜色,好像随时要爆掉。
    又或者,被这饥肠辘辘的蛇吞下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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