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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黄天当立第(2/2)页
朝廷从关东、河东等地再度征调两万兵马驰援西线,而西线上的陇右军和官军数量,也继而来到了陇右战兵及州屯兵九万,官军战兵十三万左右。
    若是等关东的两万援兵抵达西线,那官军将恢复到十五万大军,比开战前少了不少。
    这种情况下,半个月前长安发出的抄没与陇右有关商贾的令旨也传往了各州。
    在这其中,距离长安不过九百余里的曹州,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秋老虎还在河南道发作,旱情与洪涝在个别州县,显得格外强势,河南道徒增十余万流民。
    冤句县外,数千流民蹲在墙角,眼巴巴的看着城门及城门。
    大唐的三辰旗与五色旗正在飘扬,但却没有一粒米粥能让他们填饱肚子。
    骨瘦如柴的百姓衔草求生,但那些来往于城内外的人流却不曾停下脚步。
    “阿耶、黄郎君不再赐粮了吗……”
    官道旁,一名四肢纤细,肚子与脑袋大到吓人的孩童询问自家父亲。
    坐在他旁边的那四旬男子嘴巴干裂,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
    旁边更为年轻的三旬男子赤裸身体,唯有草裙遮掩身体,稍微还有些力气。
    “黄郎君也断粮了、城内的贵人不愿意出粮,黄郎君也救不了我们了……”
    “可是我饿……”
    孩童忍不住哭了起来,这一哭便是一片。
    此时的黄家,早已没有了余粮,而身为家主的黄巢,却在府内打磨自己的佩刀。
    “铮铮”的磨刀声在院内回荡,但很快便被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阿兄!阿兄!”
    黄揆着急忙慌的声音闯入院内,在冲入院内的同时,脚下不由打滑,连带摔了一跤。
    饶是如此,他却顾不得疼痛,爬起来看向黄巢:“阿兄,衙门贴了告示,朝廷让各州县衙门将与陇右有关的庶族都羁押起来,阿兄……”
    “阿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事情,所以才会让黄周把细君他们送走的?!”
    黄揆无比慌乱,可慌乱中却又勉强着镇定。
    他之所以能够如此镇定,乃是因为黄巢在几个月前就安排黄周护送他们几人的妻妾子嗣离开了冤句县。
    当初说好的是护送他们去长安,如今看来,恐怕并非如此。
    “慌什么……”
    黄巢背对着黄揆,语气平静,但磨刀的速度却加快了许多。
    “铮铮”刀鸣不断作响,听得人血液发凉。
    半响之后,黄巢才缓缓停下磨刀举动,举刀在日暮下打量起来。
    刀身映照着一道模糊的身影,黄巢仔细观摩,片刻后将刀归鞘,起身看向黄揆。
    “人都带进来了没?”
    “带、带进来了……”
    黄揆咽了咽口水,而黄巢闻言颔首道:“带进来就好办了。”
    “畜舍那十几只羊,我也养了有一年之久了,如今是该宰杀的时候了。”
    “你派人去宰杀,将府内中的钱财都取出来,一个时辰后,我们在正堂用膳。”
    “好……”黄揆点头,随后脚步虚浮的往外走去。
    一个时辰的时间并不长,随着夜幕降临,黄家院子内的正堂内外却已经坐下了近百人,将堂外的院子都坐满了。
    每个人面前放着一块羊排或羊肉,以及满满一罐羊汤。
    他们身着粗布麻衣,可衣裳下却鼓鼓囊囊,每人都配着弓箭,身旁放着长枪。
    随着时间到来,黄巢身披赤黄色的大衣,内里穿着一套火绳系套的胸甲。
    他的穿着,不管是赤黄色的大衣,还是内里的甲胄,都是足够论罪流放或处死的大罪。
    可他就是这样招摇过市,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主位上。
    他端起酒碗,向众人示意。
    堂内外的众人纷纷举起酒碗,随着黄巢一饮而尽。
    待众人饮尽,黄巢这才缓缓开口道:
    “我自不惑以来,常施恩于境内百姓,然可信之人,唯有尔等。”
    “如今朝廷无道,竟出兵伐陇右,以恩帅为叛臣,于天下也不放过某等卑贱之人。”
    “县衙已经派出兵马,最迟半个时辰就会来到此处,将某擒去。”
    “尔等因某受难,实乃无妄之灾,眼下若愿离去,皆可取此处钱财离去。”
    黄巢开口,黄揆、黄邺、黄存、林言四人拖着木盘走了出来,盘上放置着黄家仅存的百余贯钱。
    只是面对钱帛,没有一人动摇,纷纷举碗,一饮而尽,随后扯开衣裳。
    鼓囊衣裳下,藏着的是一件件胸甲。
    甲胄都穿上了,哪还有走的道理?
    “既然如此,请诸君随某往城门去!”
    黄巢没有过多解释,而是提刀便向外走去。
    黄揆、黄邺等人纷纷放下托举钱帛的盘子,跟随黄巢向外走去,紧接着便是这近百身穿胸甲的甲士。
    黄府距离南城门很近,不过三百余步的距离。
    由于已经入夜,全城宵禁之下,除了巡街的州兵与更夫,便再无他人。
    这种时候,上百人从黄府内走出,招摇着走向南城门。
    冤句县守备松懈,直到黄巢他们靠近城门,城门的守军才反应了过来。
    “什么人?!!”
    “结阵、动手!”
    黄巢厉声开口,近百名甲士当即持枪结阵,向城门杀去。
    “哔哔——”
    “敌袭!!”
    不过数十名疏于训练的州兵,连六花阵中最简单的直阵都无法摆出,只能被黄巢带兵结阵冲杀。
    “铛铛铛……”
    敌袭的钟声却已经敲响,而黄巢却并不慌乱,他带人将城门夺下,随后打开城门。
    当城门缓缓打开,他目之所及处,尽是河南道的流民。
    “是黄郎君?”
    “黄郎君?”
    “黄郎君您这是……”
    不少吃过黄家粥食的流民认出了黄巢,也看到了后方正在厮杀的场景。
    只是对于这群即将饿死的流民来说,他们并不在意这些,他们只想知道,这冤句县中唯一愿意施粥给他们的黄郎君想要干嘛。
    望着他们,黄巢脑中想到了十年前的事情。
    他在酒肆询问陈瑛,刘继隆是怎么凭借奴隶之身,成为陇右百姓所支持的陇右大都护的?
    陈瑛与杨信笑了笑,随后与他说道:
    “太宗说过、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节帅也曾说,若以驱使百姓,则可以洪水决堤千里而去,破而立后……故此,圣人驭民、以定王朝破立。”
    思绪间,黄巢结束了回忆,目光扫视流民,末了缓缓道:“饿吗?”
    饿吗?
    没有人想到黄巢在面对无数问题的时候,竟然反问他们饿不饿。
    他们饿不饿?当然饿!
    “饿……”
    年龄尚小的那些小流民先后开口,声音很小,却足够带动起四周人的情绪。
    “饿!”
    “饿!饿!”
    数千流民高喊饥饿,声音起初杂乱,最后渐渐变得整齐。
    在这高喊中,他们忍不住哭了出来,哭嚎着喊出饥饿,而黄巢没有做出什么反应,直到城内的喊杀声再度响起,他心里清楚,衙门来人了。
    喊杀声再度响起,流民们的饥饿声也渐渐平息下去。
    黄巢面对他们,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去,朝城内走去同时,冷淡说道:
    “走吧,某带汝等吃饱饭……”
    无数流民闻言纷纷跟上了他的,他们已经不在乎接下来将面对什么,他们只知道,他们现在很饿,他们要吃饭。
    谁不让他们吃饭,谁就是他们的敌人。
    脚步声齐齐作响,回荡在甬道之中,而黄巢也率领着他们走出了甬道。
    “黄二郎,叵耐的杀才,今日汝等死期!!”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孔。
    冤句县令王适之穿上了甲胄,正在带领州兵与黄揆等人交战。
    他发现了黄巢,挥刀指向黄巢,厉声谩骂的模样,与当年那般别无二样,同样的惹人厌恶。
    黄巢将刀拔了出来,脑中想起了自己在长安所写的那两首诗,想到了那群人讽刺他写的不过是酸诗。
    是不是酸诗,他会用行动告诉那群人,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先解决眼前人。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七言绝句间,黄巢冲向了王适之,黄揆等人自觉为他挡住了官军,而他也冲到了王适之面前。
    面对王适之惊恐的目光,黄巢举起了鄣刀,表情似阿鼻修罗般恐怖。
    “某唤黄巢,取汝性命的黄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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