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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次他们的如意算盘却是落空了。
    袁恕己端详了半晌,问旁侧主簿:“按照律法,这该如何判决?”
    主簿是本地之人,当然不敢得罪地头蛇,可袁恕己这强龙实在太过骇人,于是道:“《斗讼律》按:以刃及故杀人者,斩。”
    袁恕己一拍桌子:“好!”
    这一声坚决肃杀,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袁恕己道:“速速把这四人绑入牢中,好生看管,三天后午时开斩。”
    这话一出,堂上堂下反应各异,寂静过后,满耳鼓噪。
    堂外听审的百姓们议论纷纷,有人忍不住大声询问是真是假。
    王张秦等四人的表情也各自精彩,秦学士早叫起来:“这不合律法规制!”
    主簿震惊之余,也忙道:“大人,这个的确该先递送公文给刑部,等刑部批复了之后才……”
    袁恕己抬手,主簿知趣咬住舌头。
    袁恕己探头看向秦学士:“你方才说什么?”
    秦学士先前还松了口气,此刻胸口起伏不定,满面仓皇:“袁大人,正如林主簿所说,按照唐律规定,该先等待刑部批文,你怎可如此目无王法……”
    袁恕己撩了撩自家耳朵:“我还当我是听错了,原来你也知道唐律?也知道何为王法?那你先前为何做出那样无法无天的行径?你作恶的时候,王法便是个鸟,等落在你自己身上了,王法才是王法?”
    袁恕己笑道:“可惜现在王法也认不得你是谁了,只知道你……你们皆都是待死的囚徒罢了!”
    脸色一厉,拍了惊堂木:“带下去!”
    其他三人都反应过来,死到临头,各自挣扎哀嚎,却仍是给士兵横拖硬拽,拉扯了下去。
    堂下百姓们听了袁恕己宣判,本质疑不信,议论沸然,又听了秦学士质问,袁恕己的回答,顿时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目瞪口呆只是看。
    待听了袁恕己的答复,又雷厉风行地把恶人拖了下去,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好”,刹那间,喝彩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新任刺史大杀四方,不到半天时间,桐县几乎人人皆知。
    当夜,老朱头照例给阿弦煮了汤水荷包蛋,因提起这件事来,道:“今日来吃饭的人,几乎都在说这件事,这新刺史也忒张扬了。”
    阿弦道:“他这样张扬不好么?至少做了一件实在事。”
    老朱头道:“好是好,给了那些人一个下马威,只不过毕竟人家在暗处,他在明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老朱头叹了声,忽地又道:“我还是别替他瞎操心了,他是从长安来的人,那长安的人呐,又哪里是什么好东西了?宁肯他们狗咬狗去。”
    阿弦正喝了口汤水:“伯伯你好像很憎恨长安的人。”
    老朱头瞥她一眼,道:“我不过是说实话,你别不当回事儿,以后也离这新刺史远着些,别跟他搅在一块儿,没好事儿。”
    阿弦道:“你也知道他是刺史,我在县衙当差,井水不犯河水。”
    老朱头道:“那样最好。我别的不求了,就只想安生过日子。”
    阿弦本来惦记着那夜在秦府门口心底闪现的有关袁恕己那一幕……却着实不敢出口,老朱头跟她相依为命,虽看似是个寻常庸碌的老人家,却每每会有些出人意料的言语,比如那夜点醒了她连翘并不是要杀小丽花,所以阿弦原本想求教于老朱头,看他如何说法。
    可如今见他为自己忧虑担心,且口吻中对袁恕己并无好感,阿弦更加不敢提了。
    这夜吃了东西,便又领了玄影自去睡了。不提。
    “天高皇帝远”——原本对桐县本地这些财阀恶霸们来说,说起这句话通常会有种得意之情伴随。但是风水轮流转,如今让他们痛心疾首的,同样也是这一句“天高皇帝远”。
    皇帝管不着他们在桐县无法无天,也同样管不着比他们更狠一筹的袁恕己。
    候斩的这两日也并不平静,秦张王三家的人壮着胆子跑来府衙,一则求情,二则毕竟袁恕己所做的确不合朝廷律法,他们倒也有话可说。
    但却想不到由此又惹怒了袁刺史大人,也因此触动了他的灵机。
    一怒之下,便以聚众滋事,知情不报等罪名,罚没了三家大部分的财产。
    这一来,却比直接杀了王秦张还难过,各家之人哭号连天,却又不知所措,毫无办法。
    在凶徒等死的同时,却也有很多人暗怀鬼胎,惴惴不安。
    其中一个,便是本县县官同县衙的捕头陆芳。
    袁恕己到任的时候,县官告病不出,陆芳负责调查小丽花的案子,但如今这案子翻出旧日惨案,若是认真追究起来,本地的县官、捕头自然是首当其冲。
    再加上陆芳也的确并不怎么干净,他想到袁恕己的所作所为,这两日秦张王是在等死,陆芳却也觉着有些苟延残喘,似乎袁恕己随时都会派兵来带了他去一同论罪。
    在这种极度惶恐之中,处斩之日到了。
    桐县百姓倾巢而出,扶老携幼,宛如过年一般,都奔到四通路街市口上围看。杀人本不稀奇,稀奇的是今日所杀的是本地高高在上的尊贵大人们。
    刽子手手起刀落,残红飞舞,人头落地,新刺史的威名却赫然上天。
    从这时起,没有人会小觑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新任袁大人。
    虽然小城曾经历过战乱,流寇等,但这样光天化日下斩杀人犯,却是多年未见了,尤其杀的并非无名小卒,所以桐县一大半人都聚集在四条街上了。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老朱头的食摊上却有些冷清,只有阿弦一个人坐在桌边儿吃一碗胡麻汤。
    难得的清闲,老朱头坐在阿弦身旁,看她吃的香甜,道:“现在天还冷的很,再过些日子真正开春儿回了暖,那地上的荠菜,树上的香椿就都出来了,那会儿你可就又有口福了。”
    阿弦最喜这两物,不由多咽了些口水。
    老朱头目睹街头冷清,于是又叹:“你看看,我先前跟你说什么来着,这长安的人啊,都不是什么好的,果然是说杀人就杀人了,连……”
    忽然玄影“汪”地叫了声,原本趴在桌子底下,此刻便钻出来,警惕地看着老朱头身后。
    老朱头以为客人上门,回头却看见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愕然之下,立刻娴熟地换成一幅笑脸,还隐约带点惶恐:“没想到是刺史大人驾临,是小人怠慢了,请饶恕小人眼瞎耳聋……”
    来人自然便是袁恕己,见他仍是身着武将便服,再加上年青,若不说,没有人相信这就是声名显赫手段雷霆的新任刺史大人。
    阿弦也站了起来见礼,袁恕己却不以为意,在她对面坐了:“我不过是饿了,也来吃一碗汤面。”
    老朱头顺着瞥一眼阿弦,答应着去盛汤面。
    袁恕己则看着阿弦,示意她重新坐了,道:“你今日怎么没去看杀人?”
    阿弦道:“小人天生胆小,不敢看那些。”
    袁恕己笑道:“所以你就把这只眼睛罩起来了么?”
    阿弦不语,袁恕己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道:“先前我问你的眼睛如何,你说是天生坏了,怎么我听别人说起来,说你的眼睛其实是好好的,不过是有些怪异?”
    老朱头虽站的离此处稍远,却也听见了两人对话,手脚伶俐盛了汤面过来送上:“粗茶陋饭,难以下咽,大人勉强吃两口。”
    汤面的确看似寻常,但袁恕己却兀自记得那夜初进城,吃了一口,齿颊生香肺腑润暖之感。
    他笑道:“上次我初进城吃的第一口,就在这摊子上,可见跟你们是极有缘的。”他极快地吃了汤面,扔了几文钱在桌上,对阿弦道:“你跟我来。”
    老朱头仿佛预感道什么,几乎立刻唤住阿弦。阿弦对他使了个眼色,便随着去了。
    两人前后而行,不知不觉到了县衙左近,只听袁恕己慢慢说道:“可知我自打见了你,心里就存着一个念头,不知你到底生得如何。如今你的眼睛既然没坏……”
    他停了停,眼中笑意浓了几分:“你摘下眼罩,让我看看。”
    阿弦早有预料:“大人,请恕我难以……”
    话音未落,眼前一暗,竟是袁恕己走近,一手在她肩头按住,右手捏着那薄薄地一片,轻轻撩起。
    进门后,见太太坐在桌边儿,两名姨娘陪立在身后,许多眼睛都盯着乳娘怀中那小小孩儿。
    曹廉年目光乱动,终于看见那小孩儿伏在乳母怀中,小嘴蠕动,汩汩地吃的正急。
    原来这两日来小孩子几乎不肯睁眼吃奶,都是昏昏睡睡,乳母强行于他睡中喂上两口吊命而已,像是这会儿一样拼命吮吸的模样还是首次。
    曹廉年搓着手,看着那孩子吃奶的劲头,仿佛自己的五脏六腑也得了滋润,神魂归位,什么忧虑都忘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来报:“老爷,张家派了人来。”
    曹廉年只顾看孩子,无心理会他事:“不见,就说我正忙着。”
    仆人道:“张家来人说,是性命攸关的急事。”
    曹廉年这才有些惊动,回头看了那仆人一会儿:“来人在何处?”
    曹府,后花园。
    阿弦蹲在小典身旁,小心翼翼地将少年扶住,把向曹府人要的棉袄裹在他瘦骨嶙峋的身上。
    手轻轻地抚过少年满是灰尘血渍的脸,避开那些伤处,一寸寸擦拭之下,微微露出少年本来的清秀容颜。
    高建叫了两个府内的家丁分别前去县衙跟府衙报信,回头看阿弦如此,无奈叹道:“本是想来谋个外快,不料居然又是扎手案子。”
    因见家丁们都聚在不远处窃窃私语,高建走近了又问:“怎么这样巧,才把那孩子从井里救上来,曹小公子就醒了?”
    阿弦却只望着面前几乎没了人形的少年,他身上遭遇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又到底被人扔在井底多久了?重伤加上没有食水,不见天日,他竟然还有一口气在。
    目光在他乱发间的那朵金色小花上停了停,阿弦抬眸,在她前方,是覆盖在井口上的大片怒放的连翘,阳光下仿佛连绵的火焰。
    阿弦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忽然身后脚步声响。
    阿弦尚未回头,高建回头看时,却是曹廉年陪着一个灰衣人自甬道上走来。
    高建并未在意,只不知曹廉年来意如何,忙迎着,又打量那灰衣人,却也是认得的,正是本地张员外家的管事。
    高建正要招呼,张管事看一眼地上的小典,先含笑对高建拱手道:“高老弟好。”
    高建有些受宠若惊,张管事却指着地上小典道:“不瞒老弟说,我是为了这个逃奴来的,不知为何他竟跑到了曹员外的府上,我听了消息,特来带他回去,其他的就不劳烦老弟了。”
    高建大为意外,尚未搭腔,张管事使了个眼色,身后两名张府家丁上前,便向着小典而去。
    才要伸手拽人起来,阿弦道:“张管事,曹老爷跟我们才将人从井中捞上来,曹老爷先前甚至不知是什么人‘故意’把这孩子扔在他府中井下,敢问张家是怎么这么快知道这件事的?”
    “这……”张管事一皱眉。
    阿弦又道:“何况这孩子是小丽花案中的重要人证,是要去府衙过堂的,怎么能被你们带走?”
    张管事不快:“十八子,你就不用插手这件事儿了。”
    阿弦道:“这句话说的未免有点晚了,我本来不愿意插手曹家的事,偏有人硬拉我来,既然遇上了,那可就没法子了。”
    张管事皱皱眉,看一眼高建,高建却只讪讪地笑。曹廉年袖手旁观,板着脸不语。
    张管事只得道:“如果新任刺史想要此人过堂,叫他去我们张府传问就是了,如今人我定是要带走的。”张家那两个仆人见状,知道是个硬抢的意思。
    高建也看了出来,忙叫道:“喂,等等……”
    阿弦将小典用力抱入怀中,扭头看向曹廉年:“曹老爷?”
    曹廉年面露难色:“十八弟,这是别人的家事,我不便过问。”
    阿弦道:“曹老爷总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物,怎么也竟似个无知愚妇般优柔怕事?为什么这般鼠目寸光,也不为令公子的安危多着想着想?”
    曹廉年浑身一震,经过方才那一场,他也怀疑婴儿的异常跟井底这孩子有关,可先前婴儿已经醒转,张管事又要的急,权衡之下便不想得罪,但听了阿弦这一句,曹廉年看看阿弦,又看向她怀中那宛若一具枯骨似的少年,纵然人在太阳底下,仍是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张管事见势不妙,忍不住出声道:“还不快带人走?”
    那两人得令,双双扑上,高建忍无可忍:“住手!”挡在阿弦身前。
    张管事道:“高建!他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么?”
    高建破罐子破摔道:“谁敢动他,就是动我,我管那许多呢!”
    张管事一愣,正要叫人先料理了这愣子,却听:“住手。”
    是曹廉年发话,又道:“张家这个面子,我今日怕是卖不得了。”
    张管事睁大双眼:“曹瓮……”
    曹廉年淡淡道:“十八子说不能带人走,那就不能带走。这毕竟是在曹家,不管如何,还是我说的算。”
    曹家的护院们听了,齐齐围了上来。
    事已无法善了,张管事索性撕破脸:“您可想好了,得罪了张家,便也是得罪了秦家……将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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