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四面楚歌第(2/2)页
“奉先……”微微颤抖着,我捉住了他的袖子。
“媳妇,你没事吧?”吕布紧张地看着我,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见没有伤口,才放下心来。
“奉先,去广宗……帮我救仲颖。”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我紧紧握住他的手,道。
吕布微微一愣。
“奉先,帮我救仲颖,好不好?”顾不上其他,我一径地恳求。事到如今,我能求得动,并且有能力救仲颖的,唯剩眼前这个口口声声唤我媳妇的少年了。
“好。”喉头微微动了动,吕布终只是点了点头,轻声吐出一个字。
说话间,樊稠竟已从马厩牵了两匹马来。
“我陪吕兄弟一起去。”将手中的马缰递给吕布,樊稠道。
“樊大哥!”铃儿一惊,失声叫道。
樊稠没有回头,径自翻身上马。
“此行必死无疑,樊大哥何必陪那狗贼共赴黄泉!”铃儿握拳大叫。
“大人阵前有难,身为大人的副将,我樊稠焉能不在左右。”缓缓开口,樊稠的声音分外的低沉。
“樊大哥……不要去……”咬了咬唇,铃儿再度相劝,声音竟是带了微微的哀求之意。
“铃儿小姐。”樊稠突然开口,声音微微有些怪异。
铃儿仰头望着樊稠骑在马上的背影,微微一愣:“小姐?”声音略略有些颤抖起来。
“对,樊稠理应唤您一声小姐。十三年前,我是你爹手下的副将,你爹被杀时,我便抱着笑笑小姐站在一旁,我非但没有为你爹报仇,还投入了董大人麾下为其效力。如今铃儿小姐若想清算仇人,樊稠亦可算作一份。”
坐在马背上,樊稠低低地开口,声音分外痛楚。
铃儿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轻颤着无法开口。
“此行若樊稠身首异处,便也算了结了小姐的心愿,为你爹报了仇!”语毕,樊稠扬鞭大喝一声,绝尘而去。
回头定定看了我一眼,吕布也翻身上马:“媳妇的话,奉先一定做到,就算是拼了性命,奉先也会带董卓回来见你。”
看着他如此郑重的模样,我心里没来由地一慌,下意识地捉住他的手:“你要一起回来!”
“好!”眼睛微微一亮,吕布重重点头,“我听媳妇的。”说着,调转马头,狠狠一夹马腹,便向远处奔去。
“我会留着性命回来娶你当媳妇,一定!”远远地,传来吕布大吼的声音。
怔怔看着他随同樊稠一起消失在夜幕之中。我回头望向铃儿,见她竟是泪流满面,左手微微握成拳。
半晌,她摊开手掌,掌心之上,一片鲜血淋漓。
她望着我,缓缓垂下手,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细细看时,却是几片沾了血色的断镯,在月光映照之下,那几片锋利而晶莹剔透的断镯之上染满了鲜红的血液,分外的妖娆诡艳。
那是樊稠送她的手镯,那一日被董卓摔碎之后,想不到她竟一直留在身边。
“你该死。”怨毒地看着我,铃儿狠狠开口,表情愈显狰狞。
“你告诉我董卓有难,不就是料定我会求吕布去救他,料定我会孤身一人死在你手里?”淡淡看着她,我道。
“既然知道,何苦如此?”铃儿微微一怔,随即上前一步,举剑相向。
“一如你的处境,两难而已。”望着她,我开口,“报了杀父之仇又如何?不过白白枉送了你妹妹和她所爱之人的性命,还有你……樊稠也会离你越来越远。”
“樊稠背叛我爹,是我瞎了眼才会喜欢他!他也该死!”铃儿红了眼睛,咬牙厉声道。
“那你为何要哭?如今董卓生死未卜,而我,也已在你手里孤立无援,你该笑才对,为何要哭?”
铃儿恨恨地望着我,不再开口,只是提剑便向我刺来。
见她已下了杀心,招招致命,我只得四下闪躲。
“铃儿,惊醒了府里的人,你未必能取我性命!”一边闪躲着,我一边大声道。
“那你叫啊,把大家都吵醒试试啊。”铃儿闻言,竟是停了手笑道,面上带着浓浓的讥讽。
我微微一愣,看着她疯狂的笑容,说不清为何,竟是有些胆寒。
“来人啊!我要杀你们小姐啦!来人啊!来人啊!”铃儿突然大笑着叫了起来,形若癫狂。
不一会儿,府中之人便均已被吵闹之声惊醒,纷纷提了灯笼出来。
“铃儿你干什么?!疯了吗?!敢杀大小姐!”看清情形,几个胆大的侍卫上前大声呵斥道。
铃儿冷冷一眼瞥去,厉声道:“是我疯,还是你们疯,我才是大小姐,你们这群无胆鼠辈却由着他们杀我爹,夺其位,非但不为其报仇,还留在这里伺候那杀人凶手,由着他鸠占鹊巢!”
听她这样讲,我不由得失笑,她是真的疯了么?这里是河东太守府,不是凉州太守府,当年的事情跟眼前这些人有什么关系?
“这不是小姐的丫头铃儿么……莫不是疯了……”先前开口的侍卫一脸的莫名其妙。
铃儿冷哼一声,一剑刺去,便将那侍卫捅了个透心凉。
我大惊,就算铃儿身手不错,府上的侍卫也不该毫无还手之力啊?
“是不是觉得手脚无力?呼吸困难?”铃儿咯咯轻笑,那笑声在夜里听起来如夜枭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中毒了?
众人当下乱成一团。
“如今纯儿也不在了,只剩下我还活着,活着回来取你们的狗命祭奠我的爹和妹妹!”铃儿的笑声越来越大。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啊!”不知是谁先开了口,随即地上竟是趴了一片。
一时之间,府门之前,竟是一片求饶之声。
“奴才们都唯大小姐之命是从,求大小姐饶了奴才们的贱命啊……”
我微微怔在原地,看铃儿满脸讥诮的神情。
从一开始,她便知道府中的仆役们会如此吧。乱世之中,为求苟全性命,他们又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当年董卓杀了那肥太守之时,那些人不也一声未吭,便乖乖归顺了吗?如今,这些人只不过做了相同的事情而已。
谁是大小姐,又有什么要紧。
如今董卓不在,他们又中毒被拿捏住,又有谁又会买我的账?
“真是贱命呢。”铃儿冷笑着看向我,“杀了她吧,替我杀了她,替我爹和妹妹报了仇,你们就可以继续保留你们的贱命了。”
听她说完,众人竟是齐齐看向我,眼里满是残忍疯狂。
我后退几步,看着眼前这些平日里对我皆是恭恭敬敬,连喘口气都不敢大声的侍卫仆役们渐渐向我逼近,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爬上心头,果真是到了孤立无援四面楚歌的境地了吗?
正在此时,忽然传来一阵极清脆细微的响动,那叮当作响的声音一如那天界的梵唱一般。
“董大人的死还是未知之数,你们便敢如此明目张胆伤了他的宝贝,就不怕他日,你们的死状比今日恐怖百倍吗?”温和的声音,如冬日和煦的阳光一般缓缓传来。
众人闻得此言却皆是心中一寒,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府门外,正有一个白衣男子缓缓走来,柔和的眉,柔和的眼,整个人如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明明白衣胜雪,却偏偏和暖如风,行走之处,不沾一丝纤尘,一路走来,左脚脚踝上系着的银链叮当作响,那如梵唱般的声音便由此处传出。
绝纤尘?:wbshu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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