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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二一】求不得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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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二一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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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连怀箴——第三天夜里,她这样对他说。
    那时候叶洲正坐在火堆旁,就着炭火明明灭灭的光,凝望掌心两团紫黑色云雾状的瘢记。他的运气不好也不坏,从“怀箴”那里引出的毒素并没有一下子要了他的命,却也无法完全驱出身体;任凭他使尽手段,总有些毒质盘踞在掌心,始终祛之不去——这感觉就像是在怀里揣着一条冻僵的蛇;从今往后你度过的每一点每一滴光阴都将是种奢侈,都有上天的手指冷冷拨弄,清算你总有一天必须偿还的债。
    “总有一天……”他低声沉吟,继而猛地将手掌合拢,紧紧攥成拳头。
    伴着一阵木柴炸裂的“噼啪”声响,无数散碎的红金色火星纷纷扬扬飞入夜空。叶洲从自己无聊的臆想中收回思绪,站起身来照料火堆;转眼看见裹着皮裘躺在上风处的“连怀箴”,挣扎着似乎想要坐起身来。
    “……怀……宗主,您怎么了?”他急忙奔过去搀住她,闻言软语,小意体贴,“可要……可要喝点水?”
    最后一朵白莲在他怀中虚弱地摇着头,好几次张开口,却只是一阵接一阵低沉嘶哑的咳嗽。她的半张脸贴在他肩上,不住喘息,额间都是汗水——在她昏迷时这样的接触不知道已有多少次,再寻常不过;可此刻,不知为什么,叶洲就是难以抑制自己怀里那颗越跳越快的心。
    她终究还是就着他手里的皮囊喝了两小口泉水,又一次试图发出声音。他将耳朵凑得越来越近,几乎贴在她唇边,只觉得自己半边脸都要烧起来。
    残忍而突兀,那句话传入了耳膜,细不可闻,却又比晴天霹雳还要震撼三分。
    ——她一字一顿、咬钉嚼铁、分分明明在讲:“我不是连怀箴。”
    叶洲本不是戏谑的人,甚至有些古板认真得过了头。可听到这六个字之后,他刹那间的反应竟然是莫名笑出声来。怎么可能?绝世容貌,无双风华,即便是玉京的刀山火海,也不能损她分毫,她怎么可能不是连怀箴?
    她的脸能证明,她身上层出不穷宛若神迹的白莲印更加能够证明;她若不是“盛莲将军”,谁才是?谁还配?
    “怀箴……”他实在按捺不住,含在舌尖委实太久太久的名字脱口而出,“我是叶洲啊,璇玑营的校尉叶洲,你还记得吧?我在这里。有我在你什么都不必担心,什么都不必怕,我会用这条命来守着你的……你身子太差,现下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他不住念着,妄图用他拙劣的口舌说服她的倔强和执拗——无论什么原因,她是她自己,她是他为之生、为之死的唯一一个意义,她不能连这个都否认。
    可是“怀箴”的目光却死死盯着他的脸,竭尽全力摇着头否定他的渴望。在她的坚持面前他竟不由退缩,一时间双唇翕动,只觉尴尬万分。
    她很慢、很慢地将自己的右臂微微抬起……齿缝间缓缓吐出两个字:“莲……印。”
    连怀箴右腕内侧有一朵纹身般的白莲胎记,多少次剑影刀光,血色战袍随风招展,那朵莲花便在皓腕翻飞间忽隐忽现;烧进他眼中,烙在他心上,挑动他野草般疯长的杂念——他当然当然不会忘。
    只是……只是将她从河水里救上来的时候;抱着她在无边黑暗中疾奔的时候;为了她情愿用自己的命作赌注的时候;他当真从未想到它。她就是她,他看见的第一眼便笃定,这是宿命或者必然,是他信仰的命运本身——这根本是不需要验证的啊!
    身体里的毒一定是发作了,叶洲竟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胳膊。他又想笑了,可那笑刚刚爬上嘴角,便硬生生僵住,竟然比哭泣还要苦涩。
    “你……别闹,”他说,声音艰涩,嗓子里都是沙子,“你……是生我的气了,怪我没有早些赶来,害得你吃了这么多苦……是不是?”
    皮裘里包裹着的惨白小脸严肃而沉静,不怒自威,甚至隐隐泛出某种高洁气息。就像是把好刀,火烧水淬千锤百炼,在出鞘的那一刻映在人眼里的凛然雪光似的。
    ……叶洲在这目光威慑之下,再也吐不出半个字;他狠咬牙,持起她病骨支离的手腕,小心翼翼翻转过来。她的肌肤几乎白得透明,隐隐可见之下青色的血脉;一丛丛燃烧的火苗的影子便在那瓷白与暗青交织的底色上舞蹈——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她长长、长长舒了一口气,尽管微弱至极,那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稳定清晰:“我不是连怀箴,我是……连长安。”
    我是连长安——这是她在漫长的梦境中最想说、最想说的一句话。
    因为她是连长安:幼稚、愚蠢、自以为是、活在幻想里的连长安;被人欺骗、被人背弃、祸及家族、失去一切的连长安;死不悔改、永不放弃的连长安……无论之前的半生多么失败,她只是她自己,她只愿活成她自己。
    ——背负自己的罪过走自己的道路,你们的荣光,我从来不稀罕!
    对一个曾经病入膏肓、重伤垂死的人儿来讲,她恢复的相当迅速。不过数日,全身上下四肢百骸尽已恢复了知觉,只是依旧太过虚弱,依旧无法行动自如罢了。
    叶洲自她开口说出那句话起,便彻底沉默下去;仿佛他的沉默是张黑色铠甲,能够对抗真实的剑刃。他依然还是那么殷勤温柔,仔仔细细照料她的一切,但他的脸始终是冷的,是死灰一般的颜色,始终缄口不言。
    这是塞上,是深秋衰老而低沉的尽头,天高云淡,金风肃杀,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儿踟蹰在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之间,一路向北而行。多年以后,连长安依然会想起那场沉默的旅途,想起头顶晴空的碧色,想起远处山巅的一抹枯黄,想起乌云的影子从广袤的大地上整片拖过,甚至会想起某一日,冰冷的山涧的水溅湿了她裙角的衣裳……一切都始终清晰,甚至越来越清晰,唯有叶洲的脸在脑海中逐渐虚化,最终融入苍茫底色,再也无法分辨出来。
    她情愿记得那一切,就像她情愿忘了他。
    每隔三五日,也许是山穴中,也许是树杈上,叶洲总会将她谨慎安置在某个相对安全的处所,然后转身独自离开,一去就是两三个时辰。回来时必定会带着不少东西,吃食、药品、衣物、到后来甚至还赶回了一辆马车。他不说话,不肯告诉她这些东西是怎么得来的,他们要往何处去,今后又有什么打算;他不说,她也不问。
    ——在我们年轻的时候,在我们很痛很痛的时候,谁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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