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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长歌_wbshuku
    金陵的冬日潮湿阴冷,地上尚且积着几分薄雪。暖阳熠熠生辉,却无法为这个冬日,增添一丝一毫的温度。
    卢府的偏门处,有一个与富贵的卢家格格不入的荒院。四方的院子,三间低矮的茅草房,两棵凋零的枝桠乱颤的梧桐树,一池冒着森森寒气的小塘。
    卢柬就站在那令人目眩的阳光前,笑容很温柔,似乎能穿透世间所有的障碍,照射到心底。
    杨毓身着素袍,袍子领口绣着一株,早已洗的发白的海棠花,袖口处也磨得发毛。她低着头,眼睛紧盯着自己冻得有些发红的玉足,静静的站在他面前。如云的乌鬓旁,别着一朵小白花,生生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卢柬竭尽全力,维持着脸上的柔情,一双阴翳的眼紧盯着杨毓,半晌的静默,仿佛时间静止,只有呼啸而过的北风,发出声声叫嚣。
    卢柬抿了抿被风吹干的嘴唇,声音冷漠而语调又带着哀求道:“九江王来金陵一趟不易,新衣已送来,你快梳妆前去伴驾,莫要让九江王厌弃了卢家。至于秀弟,他是被浪荡子所杀,与卢家并无干系。”
    杨秀是杨毓的亲弟,是多年以来,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力量。
    杨毓缓缓的将目光移到卢柬的脸上,樱红的唇角扯出一抹艳丽无边的笑道:“人人皆知是你那位高贵的正妻,指使浪荡子将阿秀杀害,此时郎君还要推脱?”她自嘲的摇摇头,笑着问:“若非阿毓无意间得知,不知郎君打算何时告知阿秀的死讯?”
    此一问,语调平和绵软,却字字带着刺。美眸流光,带着些期盼。
    卢柬与杨毓自小定亲,他自信最是了解她的个性。虽然她及笄前脾气骄纵,但嫁入卢家后,因着卢家手中握着杨秀的生死,而逐渐变得绵软,凡事皆听从卢家的安排。
    此刻见到她笑魇如花的模样,不免心底也升起了一分愧疚,脸色有些迟疑。
    杨毓见他欲言又止,唇边荡起一抹清艳的笑容,她知道,这样的笑,可以融化世间一切的冰霜,声音如碎玉般,带着绵长绵长的委屈:“郎君,阿秀何辜?”说着,她笑的更加魅惑,眉心那一点殷红的朱砂痣映衬着冬日的阳光,美得格外惊人。
    卢柬心里的不舍愈发蔓延,终于挪动步子,心疼的将杨毓拉进怀里,脱下了身上的银灰狐裘大氅,披在杨毓略显消瘦的肩膀,安慰的拍拍她的后背:“阿毓,你是知道我的,这次九江王突然驾临金陵,是点了名的要你过去做客卿,若非如此,郎主如何舍得你。”说着,他心痛的长叹一口浊气。
    客卿啊?杨毓唇角冷笑,又不是第一次,何必再用这样的借口搪塞?
    饶是今日,卢柬依然以杨毓的郎主自称,然而,杨毓却只称他为郎君。
    杨毓艳丽绝伦的脸颊贴在卢柬温暖的胸口上,原本姝丽的笑颜荡然无存,她不着痕迹的从袖口,抽出一支尖锐的素银簪子,动作似乎是回应卢柬的拥抱一般自然。
    她轻柔的道:“遥想当年阿毓十四岁,阿翁阵亡,宗伯杨公可怜我与阿秀孤苦无依,收留我们。而卢公也并未因阿翁离世而撒手不理,反而三月后就将我迎了进门,虽然是将妻为妾。然,一次,两次,三次,你将我送与他人享用,思及此处,阿毓也敬佩郎君能忍常人所不能。”
    卢柬身体微僵,源源不绝的厌恶和不耐,涌现在秀雅的脸庞上,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一下。
    杨毓像小猫儿似的,蹭了蹭卢柬的肩膀,接着道:“可是,郎君,你不知道,阿毓却早就不想活了。”
    卢柬有些生气,念及九江王还等着杨毓,鼻尖冷哼一声,却耐着性子,温柔安慰道:“阿毓,你在说些什么!都是陈年旧事了,虽然你是妾,可是主母阿姝待你极好,阿翁与阿母待你也极宽厚,秀弟死了,但是你还有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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