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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六十五第(2/2)页
郎主而非大王的,是他宫里的户婢。
    裴英娘松口气,看来,李旦没把裴拾遗发疯的事告诉李治。
    李治敏感多思,如果知道此事,难免会为她忧伤。
    她进宫第二天,就惹得李治伤心,还怎么在宫中立足?武皇后也肯定会不高兴。
    没想到李旦看着冷情冷性,倒是挺细心的。
    半夏和忍冬扶着裴英娘上二轮车,她的腿还软绵绵的,一点劲儿都使不上。
    宫中不能走牛马,二轮车靠宫人牵着前行。
    车轮轧过雕刻摩羯纹石板,慢悠悠晃荡。
    裴英娘让忍冬去寻珠线、金线、玉线、鼠线,路上无事可做,她可以坐在车厢里结彩络子,解闷的同时,顺便练练手。
    北绣针法粗犷,富有装饰感,南绣针法细腻,色调清雅柔和,她一个不会,光会打络子,因为省事简单。
    忍冬带着一大把五颜六色的丝线回来,“贵主说的金线是有的,鼠线和玉线不好找,尚衣局的姑姑给了婢子这些。”
    裴英娘接过丝线,“这些就够了。”
    她说的材料中,有些可能是这时候没有的。忍冬怕她不高兴,不说找不到,只说不好找,果然口齿伶俐。
    出了宫门,二轮车套上壮牛,继续晃荡。
    李治让宫人给裴英娘送来一盘醍醐饼。
    戴纱帽、穿短袍的宦者提着一只几何纹金花大银盒,笑眯眯道:“老奴就跟在车驾后面,贵主若是想吃什么,只管唤老奴来伺候。”
    蓬莱宫在长安东北角,相距不远,天黑前能到达。但尚食局奉御还是让主膳宫人准备了点心糕饼,盛放在能保温的银盒里,随时预备供应贵人们的传召。
    醍醐是淡淡的黄褐色,醍醐饼却奶白丰润,色泽通透,搁在豆青釉花瓣式三足盘里,光看着就赏心悦目。
    裴英娘吃了几块醍醐饼,正觉嗓子甜腻,宦者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奉上一盏热茶:“贵主请用。”
    茶汤浑浊,油花闪亮,葱、姜、花椒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茶盅底下还卧着几块肥嫩羊肉。
    彼时茶食是王公贵族才能享用的奢侈品,平民百姓想喝也喝不着。里坊内卖酒的酒肆一家连着一家,但整座长安城,找不到一家卖茶的。
    老百姓想吃茶,只能去道观或者寺庙碰碰运气,修行的女冠和僧侣都是风雅之人,偶尔会以煮茶待客。
    裴英娘是裴家女郎,吃得起茶。
    可她当真吃不惯!
    宦者看裴英娘似乎不喜茶汤,立刻飞身退走,很快送上一壶温热的蔗浆。
    裴英娘现在只想要杯清茶漱口,冲淡嘴里的甜味,哪还喝得下蔗浆。
    随手想把银杯递给半夏,余光看见宦者紧张地盯着她看,心里不由一软。
    难为他老大年纪,一直紧紧跟在二轮车旁边伺候她。
    只得勉强饮下两口。
    宦者反而更慌乱,复又抽身退走。
    很快举着一罐煮开的清水送到二轮车边。
    裴英娘一口气喝完两碗清水。
    宦者笑了笑,这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裴英娘不由感叹,宫里的人,果然个个都是人精。
    车队走得很慢,寒风中,马嘶此起彼伏,旌旗猎猎飞扬。
    两辆并行的二轮车从前方驶过,车中的少女珠翠满头、明艳端方,倚在车窗上,朗声和另一辆二轮车中的人谈笑。
    两人的笑声夹杂在一处,一个爽朗,一个柔婉。
    是太平公主李令月和魏国夫人贺兰氏。
    裴英娘眉峰轻蹙,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贺兰氏的打算,李令月是武皇后的独女,怎么会和贺兰氏搅和在一起?
    长安城的贵族少女们不甘寂寞,也在曲江芙蓉园举办樱桃宴。新科进士们打马闲游、吟诗诵句,少女们既不作诗,也不写赋,她们斗花草。
    斗花草原本是开春的一项古老习俗,田野山地间的花花草草都能用来比斗。
    像太平公主和赵观音这样的天之骄女,当然看不上野花野草。她们斗的,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奇珍异宝,什么贵重比什么,什么稀罕斗什么。
    李令月贵为唯一的嫡出公主,按理没人争得过她。偏偏赵观音的出身也不简单,她是常乐大长公主的嫡女,李治的表妹,父亲赵瑰是左千牛将军。
    常乐大长公主和武皇后矛盾重重,连带着李令月和赵观音也互看不顺眼。加上赵观音以表姑之身,爱慕表兄李治的儿子六王李贤,李令月很看不上她。
    看到李令月一再表示出对赵观音的厌恶,裴英娘有些诧异。
    李令月性情单纯,天真烂漫,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和谁都能嘻嘻哈哈玩到一起去,连和武皇后争锋相对的魏国夫人贺兰氏都发自真心喜爱她。
    赵观音到底是有多跋扈,以至于交恶于李令月?
    裴英娘想了想,放下银匙,“阿姊,我知道一样稀奇的宝贝,保管能胜过赵二娘的波斯水晶碗。”
    李令月噗嗤一笑,没把裴英娘说的话当回事。
    裴英娘绕过书案,爬到李令月身边,摇她的胳膊,“阿姊,我不是哄你玩的,只要你借几个工巧奴给我,我一定能做出一样稀罕的宝贝来!”
    李令月难得被人歪缠撒娇,心里顿时软绵绵的,刮刮裴英娘的鼻尖,“好好好,回头我让昭善领你去内侍省,让她给你挑几个工巧奴使唤。”
    裴英娘微微一笑,今年的樱桃宴,赢的人肯定是李令月。
    这时,廊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上官女史低头走进内殿。
    行礼的时候,她的头一直埋得低低的,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
    等她走到书案前,不得不抬头时,裴英娘看到她高高肿起来的脸,原本是一张清秀面孔,现在青青紫紫,不堪入目,双眼肿成一条细缝。
    李令月倒吸一口凉气,正想开口询问,昭善小声为她解惑:“公主,上官女史口出狂言,触怒天后,原本应该关进女牢的,天后格外开恩,只命人略示惩戒,仍然让她担任女史之职。”
    李令月觉得上官女史很可怜,“她都被打成这样了,怎么不换个人?”
    昭善道:“是上官女史自己坚持要来的。”
    李令月叹息一声,摇摇头。
    上官璎珞察觉到太平公主目光中的同情和怜惜,冷笑一声,挺直脊背。她不需要太平公主的同情,她是上官仪的女儿,绝不会向武皇后低头。
    她努力忽视脸上的疼痛感,摆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架势,怒视裴英娘。
    狐假虎威、认贼作母的永安公主,这时候应该得意洋洋,等着看她的笑话吧?
    然而,她没有看到耀武扬威和幸灾乐祸,永安公主低垂着头,正专心致志地在摊开的雪白卷纸上写着什么,根本不在意她脸上的伤痕。
    上官璎珞眼光暗沉,手指紧紧掐着书轴,感觉脸上愈加火辣辣的。
    散学后,李令月拉着裴英娘回自己的寝殿,“今天阿父和阿娘在西内苑的园子里招待群臣,咱们就不过去凑热闹了。”
    裴英娘让李令月牵着走,“王兄们也在西内苑吗?”
    “五兄和六兄在,七兄、八兄还未娶亲,不用上朝站班,没去宴会。”
    午时姐妹俩自己吃饭,菜色简单家常。
    李令月吃的是饧麦粥,裴英娘吃的是稻米饭,食案上三菜一汤:醋芹、蒸羊头、烧竹鸡、兔肉羹。另有四只摩羯纹高足盘,分别盛着蒜泥、豆酱、茱萸、黑椒豆豉几样调味料。
    唐朝的烹饪方式只有水煮、汽蒸、火烤、油炸、腊腌几种,别说八大菜系了,连最基本的炒菜都还没出现。
    首先,没有合适的灶台、铁锅、铲勺,市井里坊间的炉灶只适合蒸煮,不能炒菜。
    其次,这时候荤油有动物脂油,素油有麻油和豆油,都带有异味,会破坏菜肴的原本味道,不适合炒菜。
    再次,油脂还属于奢侈品,只有王公贵族们家能够随意取用。像寒具、煎饼、油饼骨头之类需要油炸的点心,平民老百姓家是吃不到的。更别提把油脂拿来炒菜了。
    裴英娘已经习惯没有炒菜吃的日子,就着几样简单的小菜,拌上咸香的黑椒豆豉,吃完两碗稻米饭。
    李令月吃得两颊鼓鼓的,推开食案,靠在锦缎隐囊上,让昭善给她揉肚子,“小十七,只要和你一起吃饭,我就觉得胃口特别好。”
    不止李令月如此,李治、武皇后、李显也是这样。
    裴英娘放下筷子,表情无辜:不关她的事,她只是平平常常吃个饭而已呀!
    宫女撤走两人的食案,送来两盘鲜浓的酪樱桃,水灵灵的早熟樱桃点缀在雪白松软的乳酪里,鲜艳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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