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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第(1/2)页
虽然亚历山德拉姑姑没有再向我们提起芬奇家族的事情,但镇上的传言却不绝于耳。每逢星期六,只要杰姆答应我跟他一起到镇上去他现在很不情愿在公共场合和我形影不离,我们就会揣些五美分硬币,在人行道上汗水淋漓的人群中钻来钻去,耳边有时会传来这样的议论:“那是他的孩子”或者“那边来了两个芬奇家的人”。我们扭过头去看是谁在指指点点,却只发现两三个农夫正在研究梅科姆药店橱窗里摆放的灌肠器,或者两个戴草帽的乡下胖女人坐在一辆胡佛车上。

    “他们会到处乱窜,在乡下大肆强奸,让这个县的管理者手忙脚乱”有一次,我们迎面碰见一位瘦削的绅士,他从我们身边走过的时候不明不白地发了这样一句议论,这让我想起自己还有个问题要问阿迪克斯。

    “什么是强奸”当天晚上,我向阿迪克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阿迪克斯在报纸后面东张西望了一番。当时他正坐在窗边的椅子里。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和杰姆觉得应该在晚饭后给阿迪克斯半个小时的独处时间,以显示我们的慷慨大方。

    他叹了口气,回答说,强奸是女性在暴力胁迫下非自愿地发生性关系。

    “如果这么简单,那天我问卡波妮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阿迪克斯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那又是怎么回事儿”

    “哦,那天从教堂回来,我问卡波妮什么是强奸,她让我问你,可我忘了,现在又想起来了。”

    他把报纸放在腿上。“你再说一遍好吗”他要求道。

    我详细地讲了一遍我们跟随卡波妮去教堂的经过,阿迪克斯看样子听得饶有兴趣,可是亚历山德拉姑姑可没有这份兴致,她本来正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做针线活,听了我讲的故事,她放下手里的刺绣,瞪起眼睛看着我们。

    “那个星期天,你们都去了卡波妮的教堂”

    杰姆说:“是啊,她带我们去的。”

    我又想起了一件事儿。“对了,她还向我保证过,随便哪天下午我都可以到她家里去玩。阿迪克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下个星期天就去,行不行卡波妮说如果你开车出门了,她可以来接我。”

    “你不能去”

    这是从亚历山德拉姑姑嘴里迸出来的。

    我吃了一惊,扭过头去看看她,然后又转回来看阿迪克斯,正好瞥见他对亚历山德拉姑姑使了个眼色,不过已经晚了。我冲口而出:“我没问你”

    阿迪克斯是个大个子,可他从椅子里站起和坐下的速度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快。眨眼工夫他就已经站了起来。“向你姑姑道歉。”他说。

    “刚才我没问她,我问的是你”

    阿迪克斯偏过头,用那只视力好的眼睛把我死死地“钉”在墙上。他的声音带着无比可怕的威严:“首先,向姑姑道歉。”

    “姑姑,对不起。”我嘟囔了一声。

    “好吧,”他说,“现在我们把话说清楚:卡波妮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只要姑姑住在我们家,你也要照她说的去做,明白吗”

    我听得字字分明,默默掂量了一会儿,觉得只有去卫生间才能带着仅存的最后一丝尊严离开现场。我在卫生间里待了足够长的时间,好让他们相信我真的有迫切需要。回到客厅之前,我在过道里磨磨蹭蹭,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我从门外窥见杰姆坐在沙发上,把一本橄榄球杂志举在面前,脑袋一个劲儿转来转去,好像杂志里正在现场直播一场网球赛。

    “你必须想办法管教她了,”姑姑说,“你已经让她自由放任太长时间了,阿迪克斯,已经太久了。”

    “我看不出让她去卡波妮家有什么坏处。卡波妮会照顾她的,就像在这个家里一样。”

    他们口口声声说的“她”是谁我的心猛地一沉:是我。我感觉四面的灰墙朝我威压而来,仿佛被关进了要求犯人穿上粉色棉质囚服的感化院。生平第二次,我想到了离家出走。马上就走。

    “阿迪克斯,心肠软没什么关系,你本来就是个随和的人,可是你必须把自己的女儿放在心上,一个一天天长大的女儿。”

    “我时时刻刻都把她放在心上啊。”

    “别把话题岔开。早晚你得面对这件事儿,最好今天晚上就定下来。我们现在不需要她了。”

    阿迪克斯的声音平静如水:“亚历山德拉,我们不能让卡波妮离开这个家,除非她自己想走。你也许并不这么认为,可这些年如果没有她,我真是没办法过下去。她成了这个家庭忠实的一员,事情已经如此,你也只能接受。另外,妹妹,我也不想让你为我们忙得焦头烂额你没有必要这么辛苦。我们现在仍然需要卡波妮,跟过去一样。”

    “可是,阿迪克斯”

    “还有,我不认为卡波妮把这两个孩子带大,让他们受过一丁点儿苦。如果说他们吃过苦头,那就是卡波妮在某些方面比一位母亲还严厉她从来不放过他们的任何错处,也从来不像大多数黑人保姆那样娇纵他们。她按着自己的见解努力把他们抚养长大她的见解可以说是相当高明,而且孩子们很爱她。”

    我又能正常呼吸了。原来他们说的不是我,而是卡波妮。我打起精神,走进客厅。阿迪克斯已经收住了话头,埋头看起报纸来。亚历山德拉姑姑在和手里的刺绣活儿较劲儿。嘭,嘭,嘭,她用针使劲儿戳着用圆形绣花绷子绷紧的绣布,停下来把布扯紧,接着又是嘭,嘭,嘭。看来她正在气头上。

    杰姆站起身,轻手轻脚地从地毯上走过,示意我跟上他。他领着我走进他的房间,关上了门。他的脸色很严肃。

    “他们刚才在争吵,斯库特。”

    这些天我和杰姆经常为一点小事儿吵得不可开交,不过我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什么人和阿迪克斯吵架。这可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场面。

    “斯库特,尽量别再惹姑姑生气了,听见没有”

    我心里还在为阿迪克斯方才劈头盖脸的训斥感到不自在,一时没有听出杰姆话里话外是温和的请求。我就像只好斗的公鸡,周身的羽毛又竖了起来。“你想命令我吗”

    “没有啊,是这样他现在心里装着好多事情,我们就别再让他操心了。”

    “什么事儿呢”在我看来,阿迪克斯不像有什么特别的心事。

    “就是那个汤姆鲁宾逊的案子,都让他愁死了”

    我说阿迪克斯并没有为什么事儿心事重重啊。再说了,这个案子给我们带来的麻烦也就是一周一次,而且也不会持续太久。

    “那是因为你心里从来都不装什么事情,一转眼就忘到脑后去了。”杰姆说,“可大人就不一样了,我们”

    最近一段时间,他这种居高临下的做派简直让人发疯,我真没法忍受下去。他什么也不想做,除了读书看报就是独自出去溜达。他读过之后的书报照例会传到我手里,但是有一点变化:过去是因为他觉得我会喜欢,现在是为了对我进行启蒙和教育。

    “杰姆,你这个讨厌鬼你以为你是谁”

    “斯库特,我说话算话,如果你再惹恼姑姑,我就我就打你屁股。”

    他此言一出,我腾地跳了起来。“你这个该死的阴阳人,我要打死你”当时他正坐在床上,我轻而易举地揪住了他的额发,一拳打在他嘴上。他回了我一个耳光,我正要还他一个左勾拳,却被他打中了肚子,四脚朝天倒在地板上。他这一拳打得我喘不过气来,可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这是在打架,他在拼命反击。我们还是平等的。

    “你没那么神气了吧”我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又冲了上去。他仍旧坐在床上,我没法站稳,索性使出全身力气扑到他身上,又是打,又是揪,又是掐,又是挖。一开始的拳击演变成了一场混战。两人战得正酣,阿迪克斯把我们分开了。

    “够了,”他说,“你们俩都上床睡觉去。”

    “哈”我冲着杰姆叫道。在我熄灯上床的时间,他也被打发去睡觉了。

    “是谁先挑起的”阿迪克斯的语气听起来是打算息事宁人。

    “是杰姆。他想对我发号施令。我现在用不着听他的,对不对”

    阿迪克斯莞尔一笑。“咱们这样好了:只要杰姆能把你说服,你就听他的。够公平吧”

    亚历山德拉姑姑一声不响地站在旁边,她和阿迪克斯顺着过道走开的时候,我们听见她说:“这些事儿,我反反复复跟你说过”只消这一句话,就让我们结成了统一战线。

    我们俩的房间是连通的。我关上隔门的时候,杰姆说了声:“晚安,斯库特。”

    “晚安。”我咕哝着回了一句,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穿过房间去开灯。从床边经过的时候,我踩到了什么东西,暖乎乎的,带有弹性,而且还很光滑,不太像是硬橡胶,我感觉是个活物,还能听见它在动。

    我打开灯,看了看床边的地板刚才踩到的东西不见了。我敲了敲杰姆的房门。

    “什么事儿”他问。

    “蛇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有点儿粗糙,凉丝丝的,还沙沙的。怎么啦”

    “我觉得我床底下有条蛇。你能来看看吗”

    “你是不是在胡闹”杰姆打开了门。他只穿着条睡裤。我发现他嘴上还有我的拳头留下的印记,心里不免暗暗有些得意。他确信我不是开玩笑,才说:“你以为我会把头伸到床底下去找蛇,那你就打错主意了。等会儿吧。”

    他从厨房里拿来一把扫帚,说:“你最好到床上去。”

    “你觉得真是蛇吗”我问。今晚碰上的情况非同小可。我们家的房子没有地下室,屋子建在离地面几英尺高的石头地基上,爬行动物溜进来的事儿虽不常见,但也时有发生。雷切尔小姐每天早晨都要喝上一杯纯威士忌,她的借口就是,上回她进卧室去挂晨衣,发现壁橱里有一条响尾蛇盘在她洗好的衣服上,那次惊吓害得她至今都没能摆脱阴影。

    杰姆犹犹豫豫地试探着往床底下划拉了一下。我从床上探出头来,盯着床尾,看有没有爬出一条蛇。没有。杰姆又往深处扫了一下。

    “蛇会哼哼吗”

    “不是蛇,”杰姆说,“有人躲在下面。”

    突然,床底下钻出了一个脏兮兮的棕色包裹。杰姆举起扫帚,差一点儿就打中了从包裹里冒出来的迪尔的脑袋。

    “万能的上帝啊”杰姆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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