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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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第(1/2)页
受阉割的牲畜的嘶叫声和堂萨瓦斯的吆喝声混成一片,从窗子传进办公室里来。“要是他再过十分钟还不来,我就走。”上校等了两个钟头后这样自语道。但他又等了二十分钟。刚准备起身离去,堂萨瓦斯领着一群雇工走进了办公室。他在上校面前来来回回过了几趟都没正眼瞧他,直到雇工们都走了,他好像才发现上校在屋内。

    “您是在等我吗,老兄”

    “是的,老兄,”上校说,“不过,您要是忙的话,我晚一点儿再来。”

    可堂萨瓦斯已经走到门外,根本没听见上校说些什么。

    “我一会儿就回来。”他说。

    这是个炎热的中午,从街上反射来的光把办公室里映得亮堂堂的。上校热得昏昏沉沉,眼皮不由自主地合上了,而且立刻就梦见了自己的老伴。堂萨瓦斯的妻子踮着脚尖走了进来。

    “您睡吧,”她说,“我把百叶窗关上,这间办公室热得就像地狱。”

    上校蒙蒙眬眬地看着她。窗户关上了,阴影里又传来她的声音:

    “您常做梦吗”

    “有时候做,”上校答道,为自己刚才睡着了而感到不好意思,“我几乎总是梦见自己缠在蜘蛛网里。”

    “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女人说,“现在我真想弄清楚梦里遇见的那些陌生人都是谁。”

    她打开了电风扇。“上星期我梦见床头站着一个女人,”她说,“我壮起胆子问她是谁,她说她是十二年前死在这间房里的女人。”

    “可这座楼盖了还不到两年啊”上校说。

    “可不是嘛”女人又说道,“可见有时连死人也会弄错。”

    电风扇嗡嗡作响,阴影更显得昏暗了。上校又困又乏,可这个唠叨女人从做梦说到投胎。上校越听越不耐烦,正打算趁她告一段落时起身告辞,这时堂萨瓦斯和他的领工走进了办公室。

    “我已经给你热过四次汤了。”女人说。

    “你要是愿意,热十次也行,”堂萨瓦斯说道,“但这会儿别来打搅我。”

    他打开保险柜,取出一卷钞票交给领工,又叮咛了几句。领工拉开百叶窗数钱。堂萨瓦斯看见上校坐在办公室里,却毫无表示,继续同领工说话。当他们又要走出办公室时,上校站起身来,堂萨瓦斯这才在开门前停下脚步。

    “您有什么事,老兄”

    上校觉得领工正看着自己。

    “没什么大事,老兄,”他说,“我想跟您说几句话。”

    “那就快点儿讲,”堂萨瓦斯说道,“我现在一分钟都不能耽搁。”

    堂萨瓦斯手拉住门把等着,上校觉得自己度过了一生中最漫长的五秒钟。他咬了咬牙,低声说道:

    “就是那只公鸡的事。”

    堂萨瓦斯随即打开了门。“那只公鸡的事,”他微笑着重复了一遍,同时把领工推到走廊里,“都快翻天了,我这位老兄还惦记着他那只公鸡。”

    然后他对上校说:

    “好啊,老兄。我马上就回来。”

    上校一动不动地立在办公室中央,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随后他走了出去,在镇上转了转。星期天的午休时分,镇上一切活动都停止了。裁缝铺里一个人也没有,医生的诊所大门紧闭,连叙利亚人的店铺里也无人看守。河水好似一块钢板。码头上,有个人睡在四只油桶上面,脸上还盖了顶草帽遮挡阳光。上校朝自己家走去,确信此时整个镇子上只有他一人在活动。

    妻子在家里准备了一桌菜等他吃午饭。

    “我赊了一点账,说好明天一早就还。”她解释道。

    吃饭时,上校把过去三个钟头的情况给她讲了讲。她越听越不耐烦。

    “你这个人太窝囊,”她听完说,“就像是去要饭一样。你应当理直气壮地把他叫到一边,对他讲:喂,老兄我决定把鸡卖给您了。”

    “照你这么说,生活也太容易了。”上校说。

    她突然发了火。这一上午她都在收拾屋子,到这会儿还穿得怪模怪样的:脚上套着丈夫的旧鞋,腰里系了条油布围裙,头上还蒙了块破布,在两耳边各打了个结。“你连一点生意经都不懂,”她说,“你要是想卖掉一件东西,就得把脸板得像是去买东西一样。”

    上校发现妻子这副模样很好笑。

    “你就这样别动,”他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你这样子活像桂格燕麦上的小矮人。”

    妻子一把扯下了头上的破布。

    “我这是在认真跟你说话,”她说,“我现在就把鸡给那位老兄抱去。咱们打个赌,半个钟头内我要是拿不回九百比索,输给你什么都行”

    “你头脑发晕了吧,”上校说,“已经拿卖鸡的钱打上赌了。”

    上校好不容易才把她劝住了。整整一上午,她都在盘算往后三年的日子该怎么过,认为再也不用每星期五去受那份罪了。她收拾好房子,只等这九百比索。她开了一份最急需的物品清单,没忘要给上校买双新鞋。卧室里也腾出了放镜子的地方;而现在,这一番计划突然幻灭了,她又羞又恼。

    她小睡片刻起来时,上校正在院子里坐着。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她问道。

    “我正想着呢。”上校答道。

    “那问题就算是解决了。不出五十年我们准能拿到那笔钱”

    其实上校已经拿定主意,当天下午就去把鸡卖掉。他想象着堂萨瓦斯独自一人待在办公室里,对着电风扇准备打针。他已经料到会得来什么样的回答了。

    “把鸡带上,”出门时妻子劝他,“神仙到了场,奇迹才会出现。”

    上校说什么也不肯。她把丈夫一直追到大门口,绝望之中又怀着一丝希望。

    “不要怕他办公室里人多事杂,”她说,“你就拉住他的胳膊,不拿出九百比索来你就别松手。”

    “人家还以为咱们要抢他呢”

    她没去理会丈夫。

    “记住你是鸡的主人,”她再三叮咛道,“记住是你在帮他的忙”

    “好吧”

    堂萨瓦斯和医生在卧室里。“趁他在家快点去,老兄,”他的妻子对上校说,“他马上就要去农庄,星期四才能回来,大夫正为他作准备呢。”上校心里两股力量斗争着:尽管已经决定把鸡卖掉,可他又希望自己晚到一个钟头,那样就碰不上堂萨瓦斯了。

    “我等一会儿吧”他说。

    可女人一定要他进去,她把他领进了卧室。她丈夫坐在床上,只穿了条裤衩,一双无神的眼睛盯着医生。上校在一旁等着。医生把病人的尿液在试管里加了热,又闻了闻气味,对堂萨瓦斯做了个手势,表示一切正常。

    “就该把他给毙了,”医生转向上校说道,“靠糖尿病来结果这帮阔佬,真是太慢了。”

    “您已经让您那该死的胰岛素极尽所能了,”堂萨瓦斯说,皮肉松弛的屁股扭动了一下,“可我这根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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