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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 二第(1/2)页
某个星期四的下午两点,霍塞阿卡迪奥到神学院去了。乌苏拉以后回忆起他时,还总是送别时她所想象的那副模样:郁郁寡欢,神情严肃,没流一滴眼泪,正如她教诲的那样,在缀有铜扣子的绿色平绒长袍里又闷又热,脖颈上还打着一个上过浆的领结。饭厅里充满着扑鼻的花露水香味,这是乌苏拉为了能知道霍塞阿卡迪奥在家里的行踪而洒在他头上的。在为他饯行的午餐上,全家人用欢乐的言词掩饰内心的不安,过分热情地为安东尼奥伊萨贝尔神父的俏皮话捧场。但是,当人们把那只天鹅绒面子,角上包银的箱子抬出去的时候,活象是从家里抬出了一口棺材。唯一拒绝参加送行的就是奥雷良诺布恩地亚上校。

    “咱们家就缺这桩恼人的事了。”上校咕哝着,“这就是出了个教皇”

    三个月后,奥雷良诺第二和菲南达把梅梅送进了修女学校,回家时带回一架击弦古钢琴,放在原来自动钢琴的地方。也就是这个时候,阿玛兰塔开始织她的裹尸布了。香蕉热已经平息下来,马贡多的老居民们被外乡客挤到了角落里,艰难地靠着昔日的那些不稳定的资源维持生活,但是他们对劫后余生总还是感到庆幸。家里仍然接待客人吃午饭,但实际上直到许多年后香蕉公司离去,也未恢复到先前那种盛况。尽管如此,在好客的传统意义上还是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因为那时是菲南达在实施她的法律。由于乌苏拉已被撇到黑暗的世界,阿玛兰塔在专心致志地织她的裹尸布,所以那位昔日学做女王的人便可以自由地挑选食客,并把她父母灌输给她的各项严厉的规矩用到他们头上了。在马贡多这个被外乡客的粗鄙弄得浑身抽搐的市镇里这些外乡客恣意挥霍他们轻易取得的财富她的严厉却把这个家变成了陈规陋习的堡垒。对她来说,无须转弯抹角,正经清白的人就是那些与香蕉公司没有任何牵连的人。就连她的小叔子霍塞阿卡迪奥第二也成了她歧视政策的牺牲品,因为在先前的欢闹中他又去拍卖那些剽悍的斗鸡,并且还在香蕉公司当过工头。

    “要是染上外乡客的疥疮,”菲南达说,“您就别再踏进这个家门。”

    强加给家里的束缚如此严厉,奥雷良诺第二最终觉得还是在佩特拉科特家里要舒服得多。开始时,他借口减轻妻子的负担,把一大堆杂物搬走了。后来又借口牲口下不了崽,把牛栏马厩都搬走了。最后借口情妇家里要凉快些,把他处理事务的小办公室也搬走了。等到菲南达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丈夫还活着的寡妇时,再想把事情回复到过去那副模样已经太迟了。奥雷良诺第二几乎连吃饭都不在家里,他唯一还保持的同妻子一起睡觉的假象已经骗不了谁了。有天晚上,他由于疏忽,第二天早晨在佩特拉科特的床上被菲南达发现。与他想象的相反,菲南达既没有骂他一句,也没有发出丝毫怨恨的叹息,这一天,她叫人把他的两大箱衣服送到他情妇家里。箱子是大白天送去的,菲南达还吩咐一定要走马路中间,好让大家都看到,满以为这样一来,她出轨的丈夫就会羞愧难言地低着头回到正道上来了。可是菲南达的这一英雄壮举只不过再一次证明,她既不了解丈夫的性格,也不知道这种社会与她父母时代的社会已经毫不相干,因为所有看到送去那两大箱衣服的人都说,这是一段无人不知其内情的历史终于达到了自然的结局,而奥雷良诺第二则更是为他赢得的自由欢庆了三天。对这个妻子更为不利的是,由于她穿着拖到脚跟的深色长裙,戴着不合时代的勋章,显出不看场合的傲气而开始见老的时候,那位情妇却穿起光彩夺目的真丝时装,两只乌黑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收回了自己权利的喜悦,象是开始了第二次青春。奥雷良诺第二又以过去小伙子时的那股热情倾心于佩特拉科特了。那时,佩特拉科特并不是因为看中他而爱他的,而是因为她常常把他与他的孪生兄弟相混。她同时与他俩睡觉,以为这是上帝赐给她的宏福,使她有一个男人,而他的爱情却胜如两人。重新燃起的情欲是那么迫切,他们曾不止一次地在准备吃饭的时候互相瞅着,然后一句话不讲,盖上菜盆饭碗,饿着肚皮进卧室去寻欢了。奥雷良诺第二从他偷偷到法国女郎那儿去的时候看到的摆设中得到启发,给佩特拉科特买了一张有主教式天篷的大床,在窗上挂起了天鹅绒窗帘、卧室的天花板及四面墙上都镶上了岩石似的玻璃大镜子。这样他就格外显得轻狂了。每天上午十一点火车到达时,他总是收到一箱一箱的香槟酒和白兰地。从车站回家的路上,他总是象跳即兴的昆比安巴舞似地把沿途碰到的人,不管是本地的还是外乡的,熟识的还是陌生的,都毫无区别地拉到家里。甚至连难以捉摸的只会讲外国话的布朗先生也被奥雷良诺第二诱人的表示所吸引,好几次在佩特拉科特家里喝得酩酊大醉,叫那几条处处跟着他的德国猛犬随着他按照手风琴节奏信口哼起的得克萨斯歌曲跳起舞来。

    “别生了,母牛啊,”奥雷良诺第二在聚会高潮的时候叫了起来,“别生了,生命是短促的。”

    他的脸色从未象现在这么好,也甭想更好了,而他的牲口下起崽来也从没象现在这样没完没了。在那无休无止的聚会上,杀了多少头牛和猪,宰了多少只鸡,连院子里的泥土都被血沤成了黑色的泥潭了。这里成了长年丢弃骨头和内脏、倾倒残羹剩饭的垃圾堆和泔脚缸,需要不时点燃炸药包,以免兀鹰啄掉了客人的眼睛。奥雷良诺第二的胃口简直与当年周游世界后回来的霍塞阿卡迪奥不相上下。他身体肥胖,脸色发紫,行动象乌龟似地迟钝。由于他毫无节制的旺盛食欲,无与伦比的挥霍能力和绝无仅有的热情好客,其名声早已越出沼泽地一带,吸引了沿海地区最有名望的饕餮者。神话般的饕餮者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常在佩特拉科特家中举行的较量耐力与食量的这种反理性的比赛。在那个倒霉的星期六卡米拉萨加斯杜梅出现之前,奥雷良诺第二始终是这种比赛的常胜将军。卡米拉萨加斯杜梅是全国闻名的图腾式1的女性,人们给她起了个恰如其分的名字叫“母象。比赛一直延续到星期二天明。头二十四小时中,奥雷良诺第二在吞吃了一头小牛以及许多烤木薯、烤山药和香蕉,外加一箱半香槟酒以后,感到胜利在握。他显得比那位沉着的对手更加精神抖擞,生气勃勃。这位对手的用餐方式具有明显的职业性,但正因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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