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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如何微妙地赔小心,小曼很快效仿过来。母亲把全家饭桌上的“好菜”最厚的一块大排骨或者最宽的几段带鱼小心翼翼地拣出,放在继父的饭盒里,做他第二天的午饭,她自己再是口水倒灌也只吃母亲拣到她碗里的菜。她看着母亲在继父裤袋里装入熨烫平整的手帕,在他皮夹里装上零钱和整钱。她还看着母亲为继父剥螃蟹壳,挑鲫鱼刺,而那些都是小曼亲父亲为她母亲做的。母亲还教会继父下围棋,听越剧,跳华尔兹,以及用卖破烂儿的钱收藏古董,总之以她前夫给她的教养去教化现任丈夫。小曼眼看老粗在母亲手里一点点细气起来。母亲赔着小心教养她的丈夫,聪明使尽,让他不自觉地进入了他前夫曾带她进入的城市生活。
我想何小曼的继父并没有伤过她。甚至我不能确定她母亲伤过她。是她母亲为维护那样一个家庭格局而必须行使的一套政治和心术伤害了她。也不能叫伤害:她明明没有感到过伤痛啊。但她母亲那无处不用的心眼儿,在营造和睦家庭所付的艰苦,甚至她母亲对一个爱妻和慈母的起劲扮演,是那一切使小曼渐渐变形的。小曼一直相信,母亲为了女儿能有个优越的生活环境而牺牲了自己,是母亲的牺牲使她变了形。她常常偷听母亲是怎样“牺牲”的,夜晚紧闭的大睡房门外,她赤脚站在黑暗里,从房内的每一丝响动估价母亲牺牲的惨烈度。
我想我还是没有把这样一家人写活。让我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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