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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琴童藏壶觑玉箫 西门庆开宴吃喜酒第(1/2)页
“家富自然身贵,逢人必让居先,

    贫寒敢仰上官怜,彼此都看钱面;

    婚嫁专寻势要,通财邀结豪英,

    不知兴废在心田,只靠眼前知见。”

    话说西门庆,次日使来保提邢所,本县下文书,一面使人做官帽。又唤赵裁率领四五个裁缝,在家来裁剪尺头,攒造衣服。又叫了许多匠人,钉了七八条都是四尺宽玲珑云母犀角鹤顶红玳瑁鱼骨香带。不说西门庆家中热乱。且说吴典恩那日走到应伯爵家,把做驿丞之事,再三央及伯爵,要问西门庆借银子上下使用。许伯爵:“借银子出来,把十两银子买礼物谢老兄。”说着跪在地下。慌的伯爵一手拉起,说道:“此是成人之美。大官人照顾你东京走了这遭,携带你得此前程,也不是寻常小可。”因问:“你如今所用多少勾了”吴典恩道:“不瞒老兄说,我家活人家,一文钱也没有。到明日上任参官贽见之礼,连摆酒并治衣类鞍马,少说也得七布文书在此,也没敢下数儿。望老兄好歹扶持小人,在旁加美言。事成恩有重报,不敢有忘。”伯爵看了文书,因令:“吴二哥,你说借出这七百两恒是看我面不要你利钱。你且得手使了,到明日做上官儿,慢慢陆续还他,也是不迟。常言俗语说得好,借米下得锅,讨米下不的锅。哄了一日是两晌。何况你又在他家曾做过买卖,他那里把你这几两银子放在心上”那吴典恩听了,谢了又谢。于是把文书上,填写了一百两之数。当下两个吃了茶,一同起身,来到西门庆门首。伯爵问守门平安儿:“你爹起来了不曾”平安儿道:“俺爹起来了,在卷棚看着匠人钉带哩。待小的禀去。”于是一直走来报西门庆说:“应二爹和吴二叔来了。”西门庆道:“请进。”不一时,二人进入里面,见有许多裁缝匠人,七手八脚做生活。西门庆带着小帽锦衣和陈经济在穿廊下,看着写见官手本揭帖。见二人,作揖让坐。伯爵问:“哥的手本札付,下了不曾”西门庆道:“今早使小价往提刑府下札付去了。今有手本还未往东平府并本县下去。”说毕,小厮画童儿拿上茶来。吃毕茶,那应伯爵并不题吴主管之事,走下来且看匠人钉带。西门庆见他拿起带来看,一径卖弄,说道:“你看我寻的这几条带如何”伯爵极口称赞夸奖说道:“亏哥那里寻的都是一条赛一条的好带难得这般宽大。别的倒也罢了,自这条犀角带并鹤顶红,就是满京城拿着银子也寻不出来。不是面奖,说是东京卫主老爷玉带金带空有,也没这条犀角带。这是水犀角,不是旱犀角。旱犀不值钱,水犀角号作通天犀。你不信,取一碗水,把犀角安放在水内,分水为两处,此为无价之宝。又夜间燃火照千里,火光通宵不灭。”因问:“哥,你使了多少银子寻的”西门庆道:“你每试估估价值。”伯爵道:“这个有甚行款我每怎么估得出来”西门庆道:“我对你说了罢,此带是大街上王招宣府里的带。昨日晚间一个人听见我这里要带,巴巴来对我说。我着贲四拿了七十两银子,再三回了他这条带来。他家还张致不肯,定要一百两。”伯爵道:“且难得这等宽样好看。哥,你到明日系出去,甚是霍绰。就是你同僚间见了也爱。”于是夸美了一回坐下。西门庆便向吴主管问道:“你的文书下了不曾”伯爵道:“吴二哥文书还未下哩今日巴巴的他央我来激烦你。虽然蒙你招顾他往东京押生辰担,蒙太师与了他这个前程,就是你抬举他一般,也是他各人造化。说不的一品至九品,都是朝廷臣子。况他如今家中无钱。他告我说,就是如今上任见官摆酒并治衣服之类,也并许多银子使。一客不烦二主,那处活变去没奈何,哥看我面,有银借与几两扶持他,赒济了这些事儿。他到明日做上官,就衔环结草也不敢忘了哥大恩人。休说他旧是咱府中伙计,在哥门下出入。就是从前后外京外府官吏,哥不知拔济了多少。不然,你教他那里区处去”因说道:“吴二哥,你拿出那符儿来与你大官人瞧。”这吴典恩连忙向怀中取出,递与西门庆观看。见上面借一百两银子,中人就是应伯爵,每月利行五分。西门庆取笔把利钱抹了,说道:“既是应二哥作保,你明日只还我一百两本钱就是了。我料你上下巴得这些银子搅缠。”于是把文书收了。纔待后边取银子去,忽有提刑所夏提刑拿帖儿差了一名写字的,拿手本三班送了十二名排军来答应。就问讨上任日期,讨问字号,衙门同僚具公礼来贺。西门庆教阴阳徐先生择定七月初二日青龙金匮黄道,宜辰时到任,拿拜帖儿回夏提刑,赏了写字的五钱银子,俱不必细说。应伯爵和吴典恩正在卷棚内坐的,只见陈经济拿着一百两银子出来,交与吴主管说:“吴二哥,你明日只还我本钱便了。”那吴典恩一面接了银在手,叩头谢了。西门庆道:“我不留你坐罢,你家中执你的事去了。留下应二哥,我还和你说句话儿。”那吴典恩拿着银子,欢喜出门。看官听说:后来西门庆死了,家中时败势衰,吴月娘守寡,把小玉配与玳安为妻。家中平安儿小厮,又偷盗出解当库头面,在南瓦子里宿娼。被吴驿丞拿住,痛刑拶打,教他指攀月娘与玳安有奸,要罗织月娘出官,恩将仇报。此系后事,表过不题。正是:

    “不结子花休要种,无义之人不可交。”

    那时贲四往东平府并本县下了手本来回话。西门庆留他和应伯爵陪阴阳徐先生摆饭。正吃着饭,只见西门庆舅子吴大舅来拜望。徐先生就起身。良久,应伯爵也作辞出门,来到吴主管家。吴典恩又早封下十两保头钱,双手递与伯爵,磕下头去。伯爵道:“若不是我那等取巧说着,他会胜不肯借与你。这一百两银与你,随你上下还使不了这些,还落一半家中盘缠。”那吴典恩酬谢了伯爵,治办官带衣类,择日见官上任不题。那时本县正堂李知县,会了四衙同僚,差人送羊酒贺礼来。又拿帖儿送了一名小郎来答应,年方一十八岁,本贯苏州府常熟县人,唤名小张松。原是县中门子出身,生的清俊,面如传粉,齿白唇红。又识字会写,善能歌唱南曲。穿着责绢直裰,京鞋净袜。西门庆一见小郎伶俐,满心欢喜。就拿拜帖回复李知县。留下他在家答应,改换了名字,叫做书童儿。与他做了一身衣裳,新靴新帽。不教他跟马,教他专管书房,收礼帖,拿花园钥匙。祝日念又举保了一个十四岁小厮来答应,亦改名棋童,每日派定和琴儿两个,背书袋,夹拜帖匣跟马。上任日期,在衙门中摆大酒席桌面,出票拘集三院乐工牌色长承应,吹打弹唱,后堂饮酒。日暮时分散归。每日骑着大白马,头戴乌纱,身穿五彩洒线揉头狮子补子员领,四指大宽萌金茄楠香带,粉底皂靴,排军喝道,张打着大黑扇,前呼后拥,何止十数人跟随,在街上摇摆。上任回来,先拜本府县帅府都监,并清河左右卫同僚官,然后亲朋邻舍,何等荣耀施为家中收礼接帖子,一日不断。正是:

    “白马血缨彩色新,不来亲者强来亲;

    时来顽铁皆光彩,运去良金不发明。”

    西门庆自从到任以来,每日坐提刑院衙门中升厅画卯,问理公事。光阴迅速,不觉李瓶儿坐褥一月将满。吴大妗子、二妗子、杨姑娘、潘姥姥、吴大姨、乔大户娘子,许多亲邻堂客女眷,都送礼来,与官哥儿做弥月。院中李桂姐、吴银儿见西门庆做了提刑所千户,家中又生了子,亦送大礼,坐轿子来庆贺。西门庆那日在前边大厅上摆设筵席,请堂客饮酒。春梅、迎春、玉箫、兰香都打扮起来,在席前与月娘斟酒执壶,堂客饮酒。原来西门庆每日从衙门中来,只见外边厅上,就脱了衣服,教书童叠了,安在书房中,止戴着冠帽进后边去。到次日起身,旋使丫鬟来书房中取,新近收拾大厅,西厢房一间做书房,内安床几桌椅、屏帏笔砚琴书之类。书童儿晚夕只在床脚踏板书,搭着铺睡,未曾西门庆出来,就收拾头脑打扫书房干净,伺候答应。或是在那房里歇,早辰就使出那房里丫鬟来前边取衣服。取来取去,不想这小郎本是门子出身,生的伶俐乖觉又清俊,二者又各房丫头打牙犯嘴惯熟,于是暗和上房里玉筲两个嘲戏上了。那日也是合当有事。这小郎正起来在书房床地平上,插着棒儿香,正在窗户台上搁着镜儿梳头,拿红绳扎头发。不料上房玉筲推开门进来,看见说道:“好贼囚,你这咱还来描眉画眼儿的,爹吃了粥便出来。”书童也不理,只顾扎包髻儿。那玉筲道:“爹的衣服叠了,在那里放着哩”书童道:“在床南头安放着哩。”玉筲道:“他今日不穿这一套。他吩咐我,教问你要那件玄色匾金补子系布圆领玉色衬衣穿。”书童道:“那衣服在厨柜里。我昨日纔收了,今日又要穿他。姐,你自开门取了去。”那玉筲且不拿衣服,走来跟前,看着他扎头,戏道:“怪贼囚也像老婆般,拿红绳扎着头儿,梳的鬓这虚笼笼的。”因见他白滚纱漂白布汗挂儿上,系着一个银红纱香袋儿,一个绿纱香袋儿,问他要:“你与我这个银红的罢。”书童道:“人家个爱物儿,你就要。”玉筲道:“你小厮家带不的这银红的,只好我带。”书童道:“早是这个罢了,打要是个汉子儿,你也爱他罢”被玉筲故意向他肩膊上拧了一把,说道:“贼囚你夹道卖门神,看出来的好画儿”不由分说,把两个香袋子等不的解,都揪断系儿放在袖子内。书童道:“你好不尊贵,把人的带子也揪断。”被玉筲发讪,一拳一把,戏打在身上,打的书童急了,说:“姐,你休鬼混我,待我扎上这头发着。”玉筲道:“我且问你,没听见爹今日往那去”书童道:“爹今日与县中三宅华主簿老爹送行,在皇庄薛公公那里摆酒,来家早下午时分。我听见会下应二叔今日兑银子,要买对门乔大户家房子,那里吃酒罢了。”玉宵道:“等住回,你休往那去了。我来和你说话。”书童道:“我知道。”玉宵于是与他约会下,拿衣服一直往后边去了。少顷,西门庆出来,就叫书僮吩咐在家,别往那去了。先写十二个请帖儿,都用大红纸封套,二十二日请官家吃庆官哥儿酒。教来兴儿买办东西,添厨役茶酒,预备桌面齐整。玳安和两名排军送帖儿,叫唱的。留下琴童儿在堂客面前管酒。吩咐毕,西门庆上马送行去了。那吴月娘众姊妹请堂客到齐了,先在卷棚摆茶,然后大厅上,屏开孔雀,褥隐芙蓉。上坐席间,叫了四个妓女弹唱。果然西门庆到午后时分来家。家中安排一食果酒菜,邀了应伯爵和陈经济,招了七百两银子,往对门乔大户家成房子去了。堂客正饮酒中间,只见玉筲拿下一银执壶酒,并四个梨,一个柑子,径来厢房中送与书童儿吃。推开门,不想书童儿不在里面、恐人看见,连壶放下就出来了。可霎作怪琴童儿正在上边看酒,冷眼睃见玉筲进书房去,半日出来。只知有书童儿在里边,三不知扠进去瞧。不想书童儿外边去,不曾进来。一壶热酒和果子还放在床底下。这琴童连忙把果子藏袖里,将那一壶酒影着身子一直提到李瓶儿房里。迎春和妇人都在上边,不曾下来。止有奶子如意儿和绣春在屋里看哥儿。那琴童进门就问:“姐在那里”绣春道:“他在上边与娘斟酒哩,你问他怎的”琴童儿道:“我有个好的儿,教他替我收着。”绣春问他甚么,他又不拿出来。只说着,迎春从上边拿下一盘子烧鹅肉 ,一碟玉米面玫瑰果馅蒸饼儿与你子吃。看见便道:“贼囚,你在这里笑甚么不在上边看酒”那琴童方纔把壶从衣裳底下拿出来,教迎春:“姐,你与我收了。”迎春道:“此是上边筛酒的执壶,你平白拿来做甚么”琴童道:“姐你休管他。此是上房里玉筲和书童儿小厮,七个八个偷了这壶酒和些柑子、梨,送到书房中与他吃。我赶眼不见,戏了他的来。你只与好生收着,随问甚么人来抓寻,休拿出来。我且拾了白财儿着。”因把梨和柑子掏出来,与迎春瞧。说着:“我看筛了酒,今日该我狮子街房子里,我上宿去也。”迎春道:“等住回抓寻壶久乱,你就承当。”琴童道:“我又没偷他的壶。各人当场者乱,隔壁心宽。管我腿事”说毕,扬长去了。迎春把壶藏放在里间桌上不题。至晚,酒席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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