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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应伯爵山洞戏春娇 潘金莲花园看蘑菇第(2/2)页
伯爵道:“可知拿着到手中,还飞了哩”自恨我当初,不合地认真”伯爵道:“傻小淫妇儿,如今年程在这里,小岁小孩儿出来,也哄不过,何况风月中子弟,你和他认真你且住了,等我唱个南枝儿你听:风月事,我说与你听,如今年程,论不的假真,个个人古怪精灵,个个人久惯老诚。倒将计活埋,他瞎缸暗顶。老虔婆只要图财,小淫妇儿少不的拽着脖子往前挣苦似投河,愁如觅井。几时得把业罐子填完,就变驴变马也不干这个营生”当下把桂姐说的哭起来了。被西门庆向伯爵头打了一扇子,笑骂道:“你这断了肠子的狗材,生生儿吃你把人就欧杀了”因叫桂姐:“你唱,不要理他。”谢希大道:“应二哥,你好没趣,今日左来右去,只欺负我这干女儿你再言语,口上生个大疔疮”那桂姐半日拏起琵琶又唱。

    簇御林

    “人都道他志诚,伯爵纔待言语,被希大把口按了,说道:“桂姐,你唱,休理他”李桂姐又唱道。却原来厮勾引,眼睁睁,心口不相应。希大放了手。伯爵又说:“相应倒好了,弄不出此事来了。心口里不相应,如今虎口里倒相应;不多,也只两三炷儿。”桂姐道:“白眉赤眼,你看见来”伯爵道:“我没看见,在乐星堂里不是”连西门庆众人都笑起来了。山誓海盟,说假道真,险些儿不为他错害了相思病伯爵道:“好保虫儿,只有错买了的,没有错卖了的。你院中人,肯把病儿错害了”负人心,看伊家做作,如何交我有前程”伯爵道:“前程也不敢指望他,到明日,少不了他个招宣袭了罢”

    琥珀猫儿

    “日疏日远,再相逢,枉了奴痴心宁耐等。伯爵道:“等到几日到明日东京了毕事,再回炉也是不迟。”想巫山云雨梦难成,薄情,猛拚今生,和你凤拆鸾,凤拆鸾”

    尾声

    “冤家下得忒薄辛,割舍的将人孤另,那世里恩情,番成做话柄”

    唱毕,谢希大道:“罢罢叫画童儿接过琵琶去,等我酬劳桂姐一杯酒儿”伯爵道:“等我哺菜儿。我本领儿不济事,拿勤劳准折罢了。”桂姐道:“花子过去,谁理你你大拳打了人,这回拿手来摸挲”当下希大一连递了桂姐三杯酒。拉伯爵道:“咱每还有那两盘双陆了罢。”于是二人又打双陆。西门庆递了个眼色与桂姐,就往外走。伯爵道:“哥你往后边去,捎些香茶 儿出来。头里吃了些蒜,这回子倒反帐儿,恶泛泛起来了。”西门庆道:“我那里得得香茶儿来”伯爵道:“哥,你还哄我哩。杭州刘学官送了你好少儿着,你独吃也不好。”西门庆笑的后边去了。那桂姐出来,在太湖石畔推掏花儿戴,也不见了。伯爵与希大一连打了三盘双陆,等西门庆白不见出来,问画童儿:“你爹在后边做甚么哩”画童儿道:“爹在后边,就出来了。”伯爵道:“就出来,却往那去了”因交谢希大:“你这里坐着,等我寻他寻去。”那谢希大且和书童儿两个在书卓上下象棋。原来西门庆只走到李瓶儿房里,就出来了。在木香棚下,看见李桂姐,就拉到藏春坞雪洞儿里,把门儿掩着,两个坐在矮床儿上说话。原来西门庆走到李瓶儿房里,吃了药出来。把桂姐搂在怀中,坐于腿上,一径露出那话来,与他瞧。把桂姐諕了一跳,便问:“怎的就这般大”西门庆悉把吃胡僧药,告诉了一遍。先交他低垂粉颈,款启惺唇,品咂了一回。然后轻轻搊起他刚半扠,恰三寸,好锥靶,赛藕芽,步香尘,舞翠盘,千人爱,万人贪,两只小小金莲来,跨在两边胳膊,穿着大红素段白绫高底鞋儿,妆花金栏膝裤,腿儿用纱绿线带扎着,抱到一张椅儿上,两个就干起来。不想应伯爵到各亭儿上,寻了一遭,寻不着,打滴翠岩小洞儿里穿过去。到了木香棚,抹转葡萄架,到松竹深处藏春坞边,隐隐听见有人笑声,又不知在何处。这伯爵慢慢蹑足潜踪,掀开帘儿,见两扇洞门儿虚掩,在外面只顾听觑。听见桂姐颤着声儿,将身子只顾迎播着西门庆叫:“达达,快些了事罢,只怕有人来。”被伯爵猛然大叫一声,推开门进来。看见西门庆把桂姐扛着腿子,在椅儿上正干得好,说道:“快取水来,泼泼两个攘心的,搂到一答里了。”李桂姐道:“怪攘刀子,猛的进来,諕了我一跳”伯爵道:“快些儿了事,好容易也得值那些数儿是的怕有人来看见,我就来了。且过来,等我抽个头儿着。”西门庆便道:“怪狗材快出去罢了,休鬼混我只怕小厮来看见。”那应伯爵道:“小淫妇儿,你央及我央及儿;不然,我就要喝起来,连后边嫂子们都嚷的知道。你既认做干女儿了,好意交你躲住两日儿,你又偷汉子交你了不成”桂姐道:“去罢,应怪花子。”伯爵道:“我去罢我且亲个嘴着。”于是按着桂姐,亲讫一嘴,纔走出来。西门庆:“怪狗材还不带上门哩”伯爵一面走来,把门带上,说道:“我儿,两个尽着捣,尽着捣。捣吊底子,不关我事。”纔走到那个松树儿底下,又回来说道:“你头里许我的香茶,在那里”西门庆道:“怪狗材,等住会,我与你就是了,又来缠人”那伯爵方纔一直笑的去了。桂姐道:“好个不得人意的攘刀子的”这西门庆和桂姐两个在雪洞内,足干勾约一个时辰,吃了一枚红枣儿,纔得了事,雨散云收。有诗为证:

    “海棠枝上莺梭急,绿竹阴中燕语频;

    闲来付与丹青手,一段春娇画不成。”

    少顷,二人整衣出来。桂姐向他袖子内,掏出好些香茶 来袖了。西门庆则使的满身香汗,气喘吁吁,走来马缨花下溺尿。李桂姐腰里模出镜子来,在月窗上搁着,整云理鬓,往后边去了。西门庆走到李瓶儿房里,洗洗手出来。伯爵问他要香茶,西门庆道:“怪花子,你害了痞如何只鬼混人”每人掏了一撮与他。伯爵道:“只与我这两个儿由他由他,等我问李家小淫妇儿要。”正说着,只见李铭走来磕头。伯爵道:“李日新在那里来你没曾打听得他每的事怎么样儿了”李铭道:“俺桂姐亏了爹这里。这两日县里也没人来催,只等京中示下哩。”伯爵道:“齐家那小老婆子出来了”李铭道:“齐香儿还在王皇亲宅内躲着哩。桂姐在爹这里好,谁人敢来寻”伯爵道:“要不然也费手,亏我和你谢爹,再三央劝你爹:你不替他处处儿,交他那里寻头脑去”李铭道:“爹这里不管,就了不成;俺三婶老人家,风风势势的,干出甚么事”伯爵道:“我记的这几时是他生日。俺每会了你爹,与他做做生日。”李铭道:“爹们不消了。到明日事情毕了,三婶和桂姐愁不请爹们坐坐。”伯爵道:“到其间,俺每补生日就是了。”因叫他近前:“你且替我吃了这锺酒着,我吃了这一日了,吃不的了。”那李铭接过银把锺来,跪着一饮而尽。谢希大交琴童,又斟了一钟与他。伯爵道:“你敢没吃饭卓上还剩了一盘点心。”谢希大又拿两盘烧猪头肉 和鸭子,递与他。李铭双手接的,下边吃去了。伯爵用箸子又拨了半段鲥鱼与他,说道:“我见你今年还没食这个哩,且尝新着。”西门庆道:“怪狗材,都拿与他吃罢了,又留下做甚么”伯爵道:“等住回,吃的酒阑上来饿了,我不会吃饭儿你每那里江南此鱼,一年只过一遭儿吃到牙缝儿里,剔出来,都是香的,好容易公道说,就是朝廷还没吃哩不是哥这里,谁家有”正说着,只见画童儿拿出四碟鲜物儿来:一碟乌菱,一碟荸荠 ,一碟雪藕,一碟枇杷。西门庆还没曾放到口里,被应伯爵连碟子都挝过去,倒的袖了。谢希大道:“你也留两个儿我吃。”也得手挝一碟子乌菱来,只落下藕在卓子上。西门庆掏了一块,放在口内,别的与了李铭吃了。分付画童,后边再取两个枇杷来赏李铭。李铭接的袖了,到家和与三妈吃。李铭吃了点心,上来拿筝过来,纔弹唱了。伯爵道:“你唱个花药栏,俺每听罢”李铭调定筝弦,拿腔唱道:

    “新绿池边,猛拍栏杆,心事向谁论花也无言,蝶也无言,离恨满怀萦牵。恨东君不解留去客,叹舞红飘絮,蝶粉轻沾。景依然,事依然,悄然不见郎面。”

    “俺想别时正逢春,海棠花初绽,蕊微分开现。不觉的榴花喷,红莲放沉水,果避暑摇纨扇。霎时间菊花黄,金风动,败叶桐梧变。”

    “逡巡见腊梅开水花坠,暖阁内把香醪旋。四季景偏多,思想心中怨。不知俺那俏冤家冷清清独自个,闷恹恹,何处耽寂怨”

    “金殿喜重重嗟怨,自古风流误少年。那嗟暮春天生怕到黄昏,愁怕到黄昏,独自个闷不成欢。换宝香熏被,谁共宿叹夜长枕冷衾寒。你孤眠,我孤眠只是梦里相见。”

    货郎儿

    “有一日称了俺平生心愿,成合了夫妻谢天;今生天对儿好姻缘,冷清清耽寂寞,愁沉沉受熬煎。”

    醉太平煞尾

    “只为俺多情的业冤,今日恨惹情牵。想当初说山盟言誓在星前,担阁了风流少年。有一日朝云暮雨成姻眷,画堂歌舞排欢宴,罗帏锦帐永团圆。花烛洞房成连理,休忘了受过熬煎有万千。”

    当日三个吃至掌灯时候,还等着后边拿出绿豆白米饭来吃了,纔去。伯爵道:“哥,明日不得闲”西门庆道:“我明日往砖厂刘监庄子上,安主事、黄主事两个昨来请我吃酒,早去了。”伯爵道:“李三、黄四那事,我后日会他来罢”西门庆点头儿,分付:“交他那日后晌来,休来早了。”三人也不等送就去了。西门庆交书童看着收家活,就归后边孟玉楼房中歇去了,一宿无话。到次日西门庆早起,也没往衙门中去。吃了粥,冠带着,骑马拿着金扇,仆从跟随,出城南三十里,径往刘太监庄上来赴席。那日书童与玳安两个,都跟去了,不在话下。潘金莲赶西门庆不在家,与李瓶儿计较,将陈经济输的那三钱银子,又交李瓶儿添出七钱来,交来兴儿买了一只烧鸭 ,两只鸡,一钱银子下饭,一坛金华酒 ,一瓶白酒 ,一钱银子裹馅凉糕,交来兴儿媳妇整理端正。金莲对着月娘说:“大姐姐,那日鬬牌嬴了陈姐夫三钱银子。李大姐又添七钱,今治了东道儿,请姐姐在花园里吃。”吴月娘就同孟玉楼、李娇儿、孙雪娥、大姐、桂姐,先在卷棚内吃了一回。然后拿了酒菜儿,往山子上,一个最高的卧云亭儿上,那里下棋投壶耍子。孟玉楼便与李娇儿、大姐、孙雪娥都往玩花楼上去,凭栏杆,望下着那山子前面,牡丹畦、芍药圃、海棠轩、蔷微架、木香棚、玫瑰树,端的有四时不谢之花,回,下来。小玉、迎春却在卧云亭上,侍奉月娘斟酒下菜。月娘猛然想起:“今日倒不请陈姐夫来坐”大姐道:“爹又使他今日往门外徐家催银子去了,也待好来也。”不一时陈经济来到,穿着玄色练绒纱衣,脚下凉鞋净袜,头上缨子瓦楞帽儿,金簪子,向月娘众人作了揖,就拉过大姐,一处坐下。向月娘说:“徐家银子讨了来了。共五封,二百五十两,送到房里,玉筲收了。”于是穿杯换盏,酒过数巡,各添春色。月娘与李娇儿、桂姐三个下棋;玉楼、李瓶儿、孙雪娥、大姐、经济便向各处游玩观花草。惟有金莲在山子后,那芭蕉丛深处,将手中白纱团扇儿,且去扑蝴蝶为戏。不防经济蓦地走在背后,猛然叫道:“五娘,你不会扑蝴蝶,我等与你扑。这蝴蝶就和你老人家一般,有些球子心肠,滚上滚下的走滚大。”那金莲扭回粉颈,科睨秋波,对着陈经济笑骂道:“你这少死的贼短命谁要你扑将人来听见,敢待死也我晓得你也不怕死了,捣了几锺酒儿,在这里来鬼混”因问:“你买的汗巾儿,怎了”那经济笑嬉嬉,向袖子中取出,一手递与他。说道:“六娘的都在这里了。”又道:“汗巾儿稍了来,你把甚来谢我”于是把脸子挨向他身边。被金莲只一推。不想李瓶儿抱着官哥儿,并奶子如意儿跟着,从松墙那边走来。见金莲和经济两个,在那里嬉戏扑蝴蝶,李瓶儿这里,赶眼不见,两三步就钻进去山子里边。猛叫道:“你两个扑个蝴蝶儿,与官哥儿耍子”慌的那潘金莲恐怕李瓶儿瞧见,故意问道:“陈姐夫与了汗巾子不曾”李瓶儿道:“他还没与我哩”金莲道:“他刚纔袖着,对着大姐姐,不好与咱的,悄悄递与我了。”于是两个坐在花台石上打开。两个分了。金莲见官哥儿脖子里,围着条白挑线汗巾子,手里把着个李子,往口里吮。问道:“是你的汗巾子”李瓶儿道:“是刚才他大妈妈,见他口里吮李子,流下水,替他围上这汗巾子。”两个只顾坐在芭蕉丛下。李瓶儿说道:“这答儿里,到且是荫凉,咱在这里,坐一一回儿罢”因使如意儿:“你去叫迎春屋里取孩子的小枕头儿,带凉席儿,放他在这里,俏俏儿就取骨牌来,我和五娘在这里抹回牌儿,你就在屋里看罢。”如意儿去了。不一时,迎春取了枕席并骨牌来。李瓶儿铺下席,把官哥儿放在小枕头儿上俏着,交他顽耍,他便和李金莲抹牌。抹了一回,交迎春往屋里,炖一壶好茶来。不想孟玉楼在卧云亭栏杆一看见,点手儿叫李瓶儿,说:“大姐姐叫你说句儿就来。”那李瓶儿撇下孩子,交金莲看着:“我就来。”那金莲记挂经济在洞儿里,那里又去顾那孩子。赶空儿两三步,走入洞门首,交经济说:“没人,你出来罢”经济就叫妇人住去瞧蘑菇:“里面长出这些大头蘑菇来了。”哄的妇人入到洞里,就折铁腿跪着,要和妇人云雨。两个正接着亲嘴,也是天假其便,李瓶儿走到亭子上,吴月娘说:“孟三姐和桂姐投壶输了,你来替他投两壶儿。”李瓶儿道:“底下没人看孩子哩”玉楼道:“左右有六姐在那里,怕怎的”月娘道:“孟三姐,你去替他看看罢”李瓶儿道:“三娘累你。亦发抱了他来罢。”交小玉:“你去,就抱他的席和小枕头儿来。”那小玉和玉楼走到芭蕉丛取,孩子便躺在席上,登手登脚的怪哭,并不知金莲在那里。只见傍边大黑猫,见人来,一滚烟跑了。玉楼道:“他五娘那里去了耶嚛耶嚛把孩子丢在这里,吃猫諕了他了”那金莲便从傍边雪洞儿里钻出来,说道:“我在这里净了净手,谁往那里去来那里有猫来諕了他,白眉赤眼儿的”那玉楼也更不往洞里看,只顾抱了官哥儿拍哄着他,往卧云亭儿上去了。小玉拿着枕席的去了。金莲恐怕他学舌,随屁股也跟了来。月娘问:“孩子怎的哭”玉楼道:“我去时,不知是那里一个大黑猫,蹲在孩子头根前。月娘说:“干净諕着孩儿”李瓶儿道:“他五娘看着他哩。”玉楼道:“六姐往洞儿里净手去来。”金莲走上来说玉楼:“你怎的恁白眉赤眼儿的,我在那里讨个猫来他想必饿了,要奶吃哭,就赖起人了”李瓶儿见迎春拿上茶来。就使他叫奶子来喂哥儿奶。那陈经济见无人,从洞儿钻出来,顺着松墙儿,抹转过卷棚,一直行前边角门往外去了。正是:

    “双手劈开生死路,一身跳出是非门。”

    月娘见孩子不吃奶,只是哭,分付李瓶儿:“你抱他到屋里,好好打发他睡罢。”于是也不吃酒,众人都散了。原来陈经济也不曾与潘金莲得手,做为燕侣莺俦,只得做了个蜂头花嘴儿,事情不巧。归到前边厢房中,有些咄咄不乐。正是: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有折桂令为证:

    “我见他戴花枝,笑捻花枝。朱唇上,不抹胭脂,似抹胭脂;逐日相逢,似有情儿,未见情儿。欲见许,何曾见许似推辞,未是推辞约在何时会在何时不相逢,他又相思;既相逢,我反相思。”

    毕竟未知后来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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