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万古国殇 第二节 流火落叶公器心第(1/2)页
曙光初上,去商山的秘士飞马疾报:商山无名谷确有军马驻扎,商君尚在谷中未出
嬴驷不再犹豫,即刻命宫门右将带领三千铁骑飞驰商山要道,务必“请回”商君。又迅速召来国尉车英,查询商山军马系何人调遣
片刻之后,车英进宫,出示了兵符公书,说明这一万铁骑乃先君下令秘密驻扎在商山,是为了防备楚国北进的驻军。嬴驷松了一口气问,“国尉可知,商君到商山军营,所为何事啊”车英答道:“臣不知商君赴商山军营。纵然前往,自是国事所需,国公何虑之有”嬴驷微笑,“楚国未犯,国中无乱,有何国事我尚且不知”车英默然有顷,肃然拱手道:“臣启国公,商君胸襟坦荡,尽公无私。先君在日,常未及禀报而处置急务,未尝有丝毫差错。臣以身家性命担保,商君归来时自会向国公禀报。”
嬴驷笑了,“商君乃国家栋梁,本王岂能不知然则公父新丧,人心易动。商君此举,似有不妥。国尉以为然否”
“臣可前往,查明此事,与商君同来禀报。”
“不须如此。”嬴驷平平淡淡,“当此非常之时,请国尉调出商山军马另行驻扎,以免国人对商君颇有微词。国尉以为然否”他总是一副商议的口吻。
车英脸泛红潮,赳赳高声,“此兵马本与商君无关,调动与否,但凭国公。”
“如此,国尉便去处置吧。”嬴驷倒是丝毫不以为忤,淡漠如常。
车英大步出宫,飞身上马,带领卫队铁骑向商山疾驰而去。
商山峡谷的出口,三千铁骑列成了一个方阵守在当道,等候商鞅出山。
眼见时将正午,谷中却没有一点儿动静。正在此时,只听山谷中一阵隆隆雷声,高山上的斥候游骑飞马来报:“谷中大军,拔营而出”宫门右将大为紧张,回身与隐蔽在大纛旗下的一个身影商议了几句,拔剑传令,“列开阵势,准备冲杀”三名千夫长挥动令旗,铁骑分做三个方阵迅速展开,一排牛角号“呜”的响了起来,这是发动冲锋前的第一次预备命令。六面大鼓在谷口山头一字排开,只待第二遍号声战鼓,便将催动狂飙般的冲锋
“停”随着一声长长的吼声,一队骑士闪电般从来路山头冲下,当先斗篷招展者赫然便是国尉车英
右将出列,高声禀报:“报国尉,谷中叛军冲出,末将奉命堵截”
车英面色铁青,厉声斥责,“何来叛军收起阵形”
三千铁骑刚刚收拢,谷中大军隆隆开出,遥遥可见当先大旗下一领红色斗篷,竟是公主莹玉旁边的领军大将却是精瘦的山甲。谁也没有看到商君右将本想上前拦截,但有国尉车英在此,只好悻悻的向身后旗下看了一眼,勒马观望。
出谷大军见铁骑方阵堵在谷口,国尉车英立马阵前,自然勒马停骑。莹玉尚在惊讶,车英已单骑出列高声问道:“敢问公主,商君何在”
“车英,你率铁骑堵在谷口,意欲何为”莹玉沉着脸问道。
车英:“禀报公主,国君命我调出商山兵马,并无他事。”
右将也单骑上前,“禀报公主,末将奉国公之令,务必请回商君。请公主见告,商君现在何处”
莹玉冷笑,“请回商君用得着么退下山甲,向国尉禀明军情。”
山甲:“禀报国尉,商君已命令我军开出商山,向国尉请示驻扎地点。”
“好。大军北上,驻扎咸阳东南灞水北岸。”车英说完,命令谷口骑兵闪开道路,谷中大军隆隆开出。车英走马莹玉身旁,低语几句,莹玉顿时面色胀红,“车英,我先回咸阳。”打马一鞭,疾驰北去。
车英回身向愣怔的右将厉声命令,“回军咸阳”
这宫门右将虽不属国尉管辖,然车英毕竟是新军统帅,身边又正有商山开出的新军一万骑兵,纵想滞留,也怕祸及自身,只好下令撤回咸阳。
莹玉回到咸阳,马不停蹄的直入宫中。车英说的情势令她震惊莫名,如何嬴驷骤然间就要“请回”商鞅这个侄儿的变化竟如此之快难怪那天晚上无论她怎么说,商鞅都坚持调出商山兵马。要是按照她的主意,这支军马还不成了商鞅谋反的证据真真的岂有此理
刚刚掌灯,嬴驷正在书房浏览近日商君批阅过的公文,一阵急促的脚步夹着内侍的惊叫,莹玉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嬴驷抬起头一看,训斥内侍,“公主进宫,有何惊慌下去”又起身做礼,请姑母入座。莹玉不顾满头大汗,厉声问:“嬴驷,商鞅何罪要派兵马缉拿”
嬴驷先笑了,“姑母何出此言商君进入商山军营,国中流言纷纷。侄儿派人请商君回来,以正视听,何来缉拿之说”
“嬴驷,你可知商君为何要进商山军营”
“如若知晓,何须问之。”嬴驷摇摇头。
莹玉从大袖拿出一支亮晶晶的铜管,“打开看看,这是何物”
嬴驷接过,拧开铜帽,抽出细细一卷白帛打开,赫然便见公父手迹:“一万铁骑,长住商山,不听兵符,惟听商君号令秦公嬴渠梁二十四年三月。”嬴驷看得清楚,立即明白这是公父临终前留下的秘密手令,心中暗暗惊讶,脸上却是平静如常,“哪,商君是劳军去了”
“嬴驷啊嬴驷,你机心何其多也”莹玉对这个侄儿素来呵护,却想不到他离开十多年竟然有如此大的变化心中又气又急,满面涨红,“我来告你:这道密令是大哥留给我的,言明只要国中有变,密令即交商君之手。你当明白,你公父的用心何在若你向世族屈膝妥协,这支兵马便是商君平乱靖难、维护新法的铁军也是废黜你嬴驷的铁军因了商君执意辞官,我便拿出了这道手令,想逼他多留两年,辅佐于你,也可震慑世族力量。可商君坚持认为,你一定能维护新法,留下这支军队只会增加君臣猜忌,一力要调出商山大军。我被他说服,就与他一起去了商山调出兵马。你说,你疑惑何来你公父在日,商君多少次不及面君而紧急外出,你公父可有疑惑过一丝一毫”莹玉愤激感慨,泪水盈眶。
“果真如此,嬴驷负荆请罪。”嬴驷深深一躬。
正在这时,车英匆匆进宫,将商山军马驻扎灞上的处置禀报明了,便辞别出宫,似乎一刻也不想在宫中逗留。
嬴驷真有几分尴尬了,赔笑道:“敢问姑母,商君何以没有一起回来”
“商君谋反去了”眼见嬴驷丝毫没有悔悟,竟还是追问商鞅,莹玉大怒,拂袖而去。
嬴驷拿起案上那道密令端详良久,一股凉意涌上心头。
公父真道的匪夷所思,相信商鞅竟超过了相信自己纵有君臣情谊,何至交给商鞅如此颠倒乾坤的权力嬴驷是眼看着公父叮嘱商鞅的,“嬴驷能扶则扶,不能扶,则商君自立为秦公。”虽然惊讶,但嬴驷并没有认真对待这件事。他以为,公父如此遗嘱,不过是打消商鞅有可能滋生的野心,让商鞅更加忠诚的辅佐自己,权谋而已,何须当真今日看来,绝非如此公父当真是彻底的相信商鞅,认为只有商鞅的铁腕意志能维护新法,能稳定的推进秦国大业嬴驷有些悲凉公父终究是没有完全相信自己,这一点,甚至连商鞅对自己的信任也不如。对于公父的想法做法,嬴驷没有指责的权力,他毕竟离开公父的时间太长,又没有军旅磨练,公父对自己的担心也算情有可原。可是,经受了几乎半生的苦行磨练,以及还都后表现出的见识能力,难道还不足以消除公父对自己少年犯法所留下的阴影么
从秘密手令看来,果真如此。骤然间,嬴驷对公父有了一种冰冷的憎恨,他从来不关心自己,从来不相信自己,从来没有给过自己一丝温暖与关怀有的只是淡漠与疏远、冰冷与训诫、严厉与苛责。嬴驷在“放逐”中不止一次的冒出一个想法公父要是再有一个儿子,可能自己就永远的沉沦了现下,这个念头又一次奇异的闪现出来。公父假若不是自感衰竭,绝不会主动去接回自己。公父对自己若还有几分亲情与信任,就绝不会给商鞅“自立秦公”的权力与颠倒乾坤的一万铁骑公父看重的是他与商鞅共同创立的秦国变法基业,血亲继承不过是公父功业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能兼顾则兼顾,不能兼顾则牺牲这就是他和公父关系的全部本相
公父啊公父,你也未免太得多虑了,难道嬴驷就没有建功立业的勃勃雄心
嬴驷很清楚,权衡利弊的长远基点,应该是自己的功业宏图,而不是其他。但在现下,却必须先将自己的权力真正稳固下来。这种稳固,不是满足于在公父留下的旧权力框架内与旧臣和睦相处,在表面上维护新法;而是有一套自己的权力人马,全副身心的推行自己的权力意志至于公父的情感意志与遗命,与自己有利者则行,与自己巩固权力不利者则不行,绝不能拘泥于公父留下的权力格局与善后成命。只有权力彻底的真正的转移到自己手里,才有资格说功业,否则,一切都是受制于人的
想到这里,嬴驷心中一闪公父还有没有其他秘密手令牵制自己真说不准。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立足于有,动作就要快,在这些密令持有者还猝不及防的时刻,就要剥夺他们的权力,将要害大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然后再来对付那些世族。公父啊公父,不要说嬴驷不相信你的那些老臣,实在是他们对你太得崇拜迷恋,用你的作为丝丝入扣的苛责于我,连姑母都是如此纵然有成,天下人也只说嬴驷靠了公父这班老臣。如果那样,嬴驷的功业何在难道嬴驷忍辱磨练出的胆识谋略,就要湮没在公父的影子和你这班旧臣手里
岂有此理嬴驷要走自己的路
嬴驷不再犹豫,命内侍总管立即唤来堂妹嬴华。片刻之后,一个面白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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