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合纵回光 第三节 布衣有大义 凛说信陵君第(1/2)页
重组合纵,还是两位草庐布衣鼓荡起来的。
自河西不辞而别吕不韦,毛公薛公回到了邯郸,将一切与吕不韦嬴异人相关的余事处置妥当,便欣然来见信陵君。正在与门客斗酒的信陵君欣然出迎,立即将薛公毛公裹进了酣热的酒阵。毛公与薛公一对眼神,便放量痛饮起来。及至月上林梢,几个门客醺醺大罪相继被人抬走,林间亭下只剩下了毛公薛公信陵君三人。一番醒酒汤后,侍女在茅亭外草地上铺排好茶具座案,三人酒意兀自未尽,大碗牛饮着香醇的酽茶,林间月下便是海阔天空。
“老夫三千门客,此六人号为酒中六雄,六雄”信陵君脸膛亮红白发飞扬,脚下落叶婆娑,手中大碗飘忽,“老夫不以为然,约好今日与六雄林下鏊酒结局如何老夫大胜也两公便说,老夫该当何等名号啊”
“该当王号”毛公猝然一喊,响亮非常。
“毛公多戏言也”信陵君呵呵酒笑不无谐谑,“薛公庄稳,请赐老夫名号。”
“王号正当其人。”薛公也是清清楚楚一句。
“酒仙也乱矣”信陵君摇头大笑,“老夫无得名号,今日酒战终无正果也”
“嘿嘿,差矣”毛公一笑,“非为无号,乃君无规矩也。”
“老夫无甚规矩”信陵君顿时板起脸,虽是佯怒,却也逼人。
毛公却是不管不顾道:“世间名号,自来便有规矩。譬如我等两人,论名号,薛公是酒神,老夫才是酒仙。信陵君以薛公为酒仙,又拒酒王之号,谈何规矩矣”
“噫酒仙酒神还有规矩你且说说。”
“此中规矩在于二。”毛公嘿嘿一笑,“其一,神、仙之别。自来神圣相连,大德大能谓之圣,圣而灭身谓之神。神者,天官也但有神号,必有职司。譬如后稷升天为周人农神,神农氏升天为荆楚农神,公输般升天为天下工神。其余如风云雷电如名山大川,皆为神号。何也天界职司之谓也一言以蔽之,无职司不是神仙者何天界散人也。奇才异能谓之名士,名士身死谓之仙也。譬如伯夷叔齐不食周粟、俞伯牙独琴、庄子梦蝶、扁鹊不为医官而只矢志救人等等等等,方得为仙,此其谓也一言以蔽之,凡仙,有奇才异能而无权责职司此乃神、仙之别矣”
“算得一家之言。其二”
“其二,饮者酒风之别也”毛公分外来神,“秉性豪侠,却不苟酒令,每每海饮不醉且能谈政论事者,谓之酒神也此等人若薛公,若当年之张仪、孟尝君者皆是。散漫不羁,酒量无常,初饮便有飘飘然酒意,然却愈醉愈能饮,愈醉愈清醒者,谓之酒仙也此等人若本老儿,若当年之樗里疾、春申君者皆是。”
“如此说来,老夫算得酒神一个”信陵君慨然拍案。
“张冠李戴,非也非也。”毛公嘿嘿直笑。
“这却奇也老夫再饮三斗无妨,如何当不得个酒神之号”
“经神、仙共议:信陵君非神非仙,当受王号也。”毛公一本正经。
“老夫自来饮酒,惟闻酒神酒仙之号。酒王之号,未尝闻也”
“非也。酒徒、酒鬼、酒痴、酒雄、酒杰诸般名号,信陵君不闻么”
“那却与老夫何干”
薛公猛然插了一句:“酒号如谥号,酒王惟酒号之最,寻常饮者自然不知也。”
信陵君目光一闪:“你便说,老夫如何当得酒王之号。”
“好”毛公却没了惯常的嘿嘿笑声,“王号者,德才位望也”
“休得再说这是酒号么”信陵君拍案打断。
“老夫直言了。”薛公肃然起身对着信陵君便是深深一躬,“公子身负天下厚望,当了结客居生涯,回大梁即魏王之位,中兴大魏,以为中原抗秦屏障也”
“你”信陵君不禁愕然,“两公蓄意,陷无忌于不义也”
“公子且坐了。”毛公嘿嘿一笑将信陵君扶到案前就座,“蓄意也罢,临机也罢,一言以蔽之,公子不做魏王,明便将覆灭也”
“危言耸听。”
“公子差矣”薛公大步走了过来,“方今天下,秦国一强独大。反观山东六国,赵国已呈衰微之势,齐国偏安海隅,楚国支离破碎,燕国一团乱麻,韩国自顾不暇,无一国堪为合纵轴心也惟有魏国,国土虽大销,然终存河外腹心,沃野千里人口千万。更为根本者,魏国有公子在焉公子文才武略名动天下,更是王族嫡系,在魏众望所归朝野咸服,若能取当今平庸魏王以代之,何愁魏国不兴山东无救”
“嘿嘿小也小也”毛公竹杖当当打着石板,“公子若做魏王,先退秦,再变法,而后便当与秦国一争天下王天下者,必我大魏也安山东,何足道哉”
良久默然,信陵君喟然一叹:“两公之论,犹赵括纸上谈兵也”
“何以见得”薛公神色凝重,显然是要说个究竟出来。
“两公坦诚,无忌便也着实说了。”信陵君指节敲着案头,“一则,此举大违人伦之道,无忌不屑为也方今魏王,乃我同胞,秉诏即位,我何能取而代之也二则,方今魏王虽则平庸,却无大失。当年,我私盗兵符、擅杀大将而不获罪,足见其兼宅心仁厚也。当年,魏王欲结秦灭韩夺回祖先旧地,我力谏,王从之,足见其明断也。无忌客居赵国,自愧有背于魏王也,无得有他。若能回魏,助王可也,何须多王自立而引天下侧目也”
“公子大谬也”薛公慨然正色,“但为国君,国弱民疲便是第一罪责,何谓无大失也好人未必做得好王。公器之所求,非好人也,乃好王也”
信陵君正要说话,毛公却是一阵嘿嘿连笑:“公之迂腐,老夫今日始知也告辞”当当点着竹杖便走了。薛公一怔一笑一拱手,也飘然去了。
此后两年,毛公薛公竟从世间消失一般,任信陵君派出门客如何在邯郸市井寻觅,也是不见踪迹。信陵君没了直抒胸臆的诤友,顿觉百无聊赖,自是郁郁寡欢,沉溺酒棋色乐,竟是大见颓废。
却说蒙骜大军攻魏,魏国君臣大是惊慌,安厘王魏圉与一班心腹连夜密谋,却是一无长策。安厘王脸色不禁便阴沉下来。良久沉寂,一老臣低声道:“臣有一策,我王或可斟酌中不中”“有策便说,何须吞吐”安厘王自己虽无见识,却最烦没担待的臣子。老臣却更见惶恐:“请王恕臣死罪,臣方敢言。”安厘王不禁大是烦躁:“病急乱投医,况乎社稷危难纵然错谋,何来死罪快说”老臣终是嗫嚅道:“魏有一才,我王记得否信陵君”便吭哧着打住了。安厘王目光骤然一亮:“你是说,请信陵君回魏抗秦”老臣不敢应答,只低着头不看安厘王。另一个将军却促声接道:“末将愚见,信陵君不会回魏”
“却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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